《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19、第 19 章

　　朱诚没有想到，高一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才跟乔蔓说上第一句话。

　　那天他要从乔蔓的课桌旁边经过，乔蔓也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自己的座位，乔蔓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出来的时候肩膀撞到他的肩膀。

　　她愣了下，都没叫痛，马上向他道歉：“不好意思。”

　　朱诚笑了笑：“没事。”心里没由来地有点高兴。

　　乔蔓没再说什么，等他走了以后就向教室后门走。

　　朱诚其实刚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乔蔓了。

　　报名那天他来得有点晚，远远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后面才知道那就是乔蔓。

　　朱诚来报名的时候乔蔓已经领完书准备走了，她穿着一身连衣裙，手上捧着书，背一个双肩包，露出来的胳膊、脖子、小腿，都白得过分。

　　15岁的女孩，大部分都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乔蔓也是，但朱诚觉得，乔蔓最独特的地方不在这里。

　　听说乔蔓是从本省其他市下面的小县城考上来的，可第一次见到乔蔓时，从她眼里，朱诚没有看到一点初来乍到的怯懦。

　　她好像不在意这些。

　　乔蔓长得好看，她本人一定知道。

　　并不是美而不自知，乔蔓知道，但她不在意。

　　朱诚觉得，这才是乔蔓最特别也最吸引他的地方。

　　整个高中三年，朱诚都在关注乔蔓中度过，看着乔蔓的成绩一点点进步，然后稳定在班上前五，年级前十。也因为乔蔓跟他说了一句话而开心，虽然很少很少，但这有什么关系，乔蔓对谁话都少。

　　有的时候很羡慕周廖和林时衍，他们因为和乔蔓是一个学习小组，上课的时候老师让学习小组一起交流讨论，乔蔓就一定要“讨论”，老师让交换批改作文，乔蔓就要交换批改作文。

　　朱诚跟周廖提出过一次换座位，周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做梦，我们组乔蔓又是美女又是学霸，我跟你换，我没事吧？”

　　问林时衍时，林时衍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吐出两个字：“不换。”

　　只好作罢。

　　乔蔓高二生日的那天是星期六，一中是寄宿制，一个月放两天假，每个月考完以后放。那天刚好是大家回家的日子，乔蔓不是江市人，整个学期只有期末才回家。

　　朱诚带着礼物从宿舍去教室，按他对乔蔓的了解，乔蔓没什么事做肯定会回教室看书，就算那天是她的生日。

　　朱诚到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乔蔓在喝水，手里还有两颗药丸，就着温水一起吞进嘴里。

　　他愣了下：“乔蔓，你不舒服吗？”

　　乔蔓没想到这个时候教室还有人来，被他吓了一跳，等她回头看见是他的时候又很快镇定下来：“没有。”

　　朱诚没那么容易被敷衍，坚定地说：“不对，你就是不舒服，你吃的什么药？”

　　乔蔓耳根有点发热，终于不似平时那样镇定了：“我不是不舒服，你不用管。”

　　朱诚不信乔蔓说的没什么事，他盯着乔蔓看了两秒，觉得乔蔓脸红得有些可疑，却又抓不住是为什么，想了又想，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想起班上跟他们玩得好的女生经常大大咧咧会开的玩笑。

　　“乔蔓，你是不是来……生理期到了？”

　　乔蔓：“……”

　　没反驳就是默认。

　　朱诚见她承认了，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乔蔓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突然来找她，乔蔓估计早就吃完药回到位置上开始看书了。

　　朱诚轻咳了下：“那你多喝点热水。”

　　乔蔓：“……”

　　朱诚看着她笑。

　　乔蔓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马上说：“你有什么事吗？”视线顺着往下一扫，就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礼品袋。

　　“生日快乐，乔蔓。”朱诚见乔蔓已经看见了，举了下手里的礼物，笑着说：“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朱诚还想问她今天生日要怎么过，不会就在教室看书吧，难得今天放假。

　　“谢谢，礼物就……不用了吧，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乔蔓的声音听着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朱诚眼底的热意慢慢冷却下来，但还是说：“那怎么行，我特意挑的，你不看下？”

　　朱诚把礼物往乔蔓那边递。

　　乔蔓双手抓着水杯，身上穿的校服衬得她纤细又柔韧。

　　她没有去接他的礼物，反而像打算跟他摊牌了一般，慢慢地直视他，目光沉着而冷静：“朱诚，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你是不是送了礼物给我。”偷偷送的。

　　真聪明。

　　朱诚点点头：“你猜到了？”

　　乔蔓顿了顿，然后说：“抱歉，我不能要你的礼物。”说完认真地看着他。

　　“……”

　　乔蔓这句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知道他喜欢她。

　　她拒绝了他。

　　朱诚阵脚一时有些乱：“为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你？”

　　“……”

　　朱诚：“我哪不好了，是不是你高中还不想谈恋爱，你要是还不想谈，我可以再等等，我也没逼你啊……”

　　乔蔓摇摇头，像是一字一句在心底反复斟酌过一般，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喜欢，你没什么不好的，但我只是把你当成普通同学，对不起。另外……我不太希望你通过温姚盘敲侧击地打听我，希望你别再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我身上了，谢谢。”

　　朱诚消沉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

　　高中期间，除了那一次，朱诚没再尝试过表白。如果不主动跟乔蔓说话的话，他跟乔蔓也没什么机会接触。

　　高三的时候，老师让把目标院校和座右铭写在便利贴上，然后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朱诚看见乔蔓写的是雁浦大学，然后就违背了家里人的意愿，大学也去了雁浦，又开始追求乔蔓。

　　朱诚存的是侥幸心理，总觉得是不是自己高中的时候太莽撞吓到乔蔓了，还是自己哪里没表现好，所以没入她的眼。又或者是，那时他们年纪还小，乔蔓又是个把学习放第一位的，怕他耽误她学习，所以才拒绝他。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死心。

　　兜兜转转就过了很多年。

　　知道乔蔓出国的消息，是在周廖的婚礼上，再次见到乔蔓，还是在周廖婚礼上。

　　朱诚这些年已经刻意不去回忆有关乔蔓的任何事情了，结果人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国庆那天宾客满堂，莫聪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朱诚突然失了兴致，一杯一杯地，酒倒是喝了很多。

　　送乔蔓回家的路上有段路一直堵车，朱诚闭着眼睛，感受到她人就坐在他身边，忽然希望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哪怕乔蔓并不喜欢他。

　　他从来没见过像乔蔓这样的人。

　　当年她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让他狠狠心动，后来发现自己也是不被乔蔓在意的一员时，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朱诚已经很多年没有打搅过乔蔓了，却在那次送乔蔓回家之后，常常不小心把车开到她家门口。

　　在门口遇到乔蔓时，她那种带着戒备的，生怕他又跟从前一样打搅她生活的模样彻底逗笑了他。

　　朱诚突然发现，他其实是带着恨意的。

　　乔蔓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乔蔓到现在还没结婚，他却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

　　但他就想惹她生气，看着乔蔓那张平平静静的脸上终于激起了别的情绪，他带给她的情绪。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喜欢你就要招惹你，小学鸡一样的行为。

　　凌晨一点，朱诚在阳台抽完一支烟，兀自笑了一下。

　　他在阳台吹着冷风，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乔蔓的微信头像上。乔蔓没发过朋友圈，也没有个性签名，她的头像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卡通人物，这个头像她用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朱诚忽然想给乔蔓发个微信。

　　他猜乔蔓会当作没看见，或者拉黑他。

　　朱诚又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