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玉琢华浓

4、大哥

　　秦月恒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连续几日埋伏在草丛中，暗中观察他练剑并试图偷学他剑招的人。

　　“你是谁？”

　　“我…我是……啊——”

　　这位弟子身穿外门弟子服，原本低头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什么，却因一抬头看清了秦月恒的面容，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惊恐。

　　往日里他怕被秦月恒发现只是躲得远远的只看得清楚身姿看不见脸，他没想到这位少年居然长得如此渗人。那张脸庞遮住了光沉浸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仿佛是索命的鬼差一般。而那道道疤痕，深深刻入血肉之中，掀开的皮肉呈现出红黑相间的颜色，

　　秦月恒看着眼前人那惊恐万分的表情，唇角微扬。虽然宗门内的弟子多少都对他这张令人生畏的面容有些忌惮，但他们通常会努力压抑着恐惧，挤出一丝微笑。然而，师尊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外貌，每次注视他的脸庞上的疤痕时，只会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悲悯。久而久之，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面容究竟有多么骇人。此刻，这个弟子的反应让他恍若从轻飘飘软绵绵的云端踩下来，重新感受到了现实的实感。

　　那人很快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马上站起来，向秦月恒鞠了一躬。

　　“真的非常抱歉，师兄。我是桑榆峰的外门弟子周全。我每天来到后山，为我们峰主饲养的兔子寻找食物。之前偶然看到你在这里练习剑法，你那精妙的剑招让我心生敬意。我一直渴望变得更强大，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内门弟子。看你剑招如此厉害，我不禁动了念头，想偷学一点好在未来的弟子大比上有点把握。请师兄见谅，我会马上离开，之后再也不会打扰你练剑。”

　　秦月恒对桑榆峰有着深刻的印象。桑榆峰的峰主易宸莺，是宋瑾和陆远的小师妹，她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可爱的女子，没有丝毫长辈的架子。初次见面时，她笑意盈盈地邀请他有空去她那里品尝糕点，并逗逗那些兔子。然而，秦月恒心中对女子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感，尤其是那些对他过分热情的女子，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因此，尽管他表面上答应了她的邀请，但实际上从未去过。最近几天，易宸莺找师尊为她的兔子看病，秦月恒则是故意躲开，跑到后山去寻找清静。

　　这个周全，秦月恒不打算拿他怎么样，反而又换上了往日里对于其他弟子的和善笑容，拍着周全的肩膀。

　　"无需过于生分，周全师弟，你能有如此进取之心也是我宗之幸。都是凌云宗的弟子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如果你愿意，日后可以每天来这后山学习我的剑法。如果你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尽管大胆来问我，我会耐心地指导你。"

　　这两三句话下去，周全听得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猛的以江湖侠客特有的庄重方式抱拳，对着秦月恒露出坚毅的眼神，问道：

　　“敢问兄弟大名？”

　　秦月恒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还是回答：“秦月恒。”

　　“秦月恒，好——”

　　周全重复了那三个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秦月恒猜想周全可能立刻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于是立刻改变了态度，展现出宗派中其他弟子那种客气讨好的面容。

　　“哇！好牛的名字哇！”

　　“什，什么？”

　　秦月恒表情瞬间错愕，周全这反应明显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哎嘿嘿。”周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怎么会夸人。但是大哥你的名字真的好好听，文质彬彬，一听就是读过书的名字。”

　　周全这一说倒是说到点子上了，秦月恒其实也没有正经念过书。但是他以往多年跟着那个奴隶商队，路过一个地方就会专门花钱买酒肉去讨好这里的教书先生多少学会点字和看些文章。

　　但总的来说，秦月恒确实是有点文化，但是不多。

　　秦月恒的话还未说完，周全便急忙拉着他一同跪倒在地。他朝着那耀眼的太阳说道：“这是天大的缘分啊。老天爷安排我在此时此地遇见你在练剑，真是难得的机缘。虽然说你长得吓人点，但是哈我知道你是心善的好大哥。今日，我就以天为证，地作凭，恳请你收我为小弟，我愿称你为秦大哥。”

　　“……”

　　秦月恒一时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这人可有疾否。

　　他笑着毫无刻意的痕迹地甩开了周全按住他的手，然后起身拍走了衣服上沾着的落叶。也作一副善解人意的前辈的样子，将周全扶起，嘴里说这些宽慰的话

　　“这位师弟不必如此，同门之间是应该的。”

　　“秦大哥，你真的……真的对俺太好了哇。”

　　周全更加激动地涕泗横流，又一个猛子扎进了秦月恒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脑袋狂蹭他新换的衣服。

　　“呵呵。”

　　秦月恒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他一手按住周全的头，防止鼻涕和眼泪弄脏自己的衣服，另一手用力掰开周全紧握的手。然而在周全的眼中，这位亲切的大哥还在抚摸他的头和握住他的手，展现出无比诡异的关怀和亲近。

　　[呵，你倒是挺有恶趣味的。]

　　秦月恒并非是什么良善的之辈，寄宿在他意识中的前辈当然明了他的心思。

　　秦月恒不过是突然间想起了自己和商队当家的往事，当年的他也是如此景讨好脸上挤出满脸钦佩跪地磕头把那个老男人认作义父，嘴里一个劲的说着阿谀奉承的漂亮话。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秦月恒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玩弄的念头。他想要看看他眼前的这个外门弟子周全接着他这一点恩惠，能否当上内门弟子。秦月恒深知凌云宗的门规制度极为严明，内门弟子的选拔标准极高，他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就算凭着关系成为了落霞峰峰主的亲传弟子，私底下弟子间还是有不少怨言的。

　　那位前辈对秦月恒的行为只是随意嘲弄一句，便不再理会。这几日来，秦月恒一面潜心学习师尊传授的符箓心法，一面前往后山修炼剑招和修魔之法。正如那位前辈所言，他自有应对之策，即使当着周全的面修魔，周全也丝毫未曾察觉。秦月恒猜测这位前辈的来历绝不简单，目前仅仅是让他修魔，至于未来有何计划，仍是个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