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春神》花乱枝头

6、第 6 章

　　花启春是被摇铃的声音吵醒的。猛一睁开双眼，并没有如同他所想的那般被日光晃到，天已经黑了。
　　往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不只是葛蔓蔓，就连排队的路人都走了大半。花启春站起来，这回倒是因为久坐突立而有些打晃。他四处寻着葛蔓蔓的身影，忽然又听到一阵铃声。他循声而去，发现不远处聚满了人。看到熟悉的背影，缓缓走近，拍他肩道：“蔓蔓！”
　　“啊！”葛蔓蔓手中有什么东西被吓掉了，他先是迅速捡起来，才看清楚来人是花启春，道：“怎么吓我！”
　　花启春先问：“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不消他说，花启春早就看到，葛蔓蔓身后的那些人，正围着两个人，想必是大人物。而他手中所拿的，刚刚远远看到是朵在发光的花，估计作用和昭昭类似吧。
　　果不其然，葛蔓蔓对那人群中的两个人极有兴趣，巴不得别人问，愉快地解释道：“咱们来得真是时候，指向那二人中的一个着绿袍的，“今天清清子也在呢！”又晃了晃手中的花，对着那人，轻点了花瓣两下，那花发出一道光。又点了点花蕊，花的上方居然显现出那绿衣人的画面来。葛蔓蔓笑道：“新出的‘清清pro +’，是不是很高级？”
　　“为了给你偶像拍照？这就是你留我一人在那等着的理由么！”
　　“哎呀，你刚刚不是在休息嘛！”葛蔓蔓小声嘀咕道。“
　　花启春叹气，伸长脖子看了看人群中心，两道人影，一绿一紫。“你喜欢哪个？绿的？”
　　“你不会不认识吧，绿的……穿翠绿袍子的，风清清，好看吧！紫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沉默了一会儿，花启春还是忍不住问道：“名字取叠字是你们这的特色吗？” 叠词词恶心心。
　　蔓蔓慢慢道：“不是不是！清清是爱称，人家叫风清。”
　　不得不说，那人看起来确实很配这个名字。面容白皙，双目含光，还涂红了唇。此时他正同围观的人们打着招呼。花启春看着那人，不经意间，两道目光相对。在发觉风清透过人群看向自己时，那人向自己眨了眨眼，拱了拱手。
　　花启春别过头来，拽上葛蔓蔓，“咱们的号要过了。”
　　回到“清爱的”门口，此时正叫到二人的号。他们把号码牌交了，进到饭店门内。花启春震惊，这四面的墙上，都贴着同一个人的不同的画像。白肤红唇，分外妖艳。有些眼熟。四面八方，无数张相同的面孔，花启春戳戳葛蔓蔓：“这……”
　　“怎么样？”葛蔓蔓寻到一处空位，携花启春坐下。
　　花启春心说，这简直太吓人了，再好看的人也不能这样长久地看着吧？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刚入座比花启春看清桌面，居然连桌子上都有那人的画像！这下花启春想起来是谁了，这地方怪不得叫清爱的，原来开店的家伙居然就是刚刚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风清啊。
　　花启春语塞，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么。
　　突然，又是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远远望去，风清和那摇铃的紫衣人走了过来，路过他们时，又与花启春对上了眼神，而后又过了后门，消失在视线里。铃声由远及近又远去，花启春忽觉寂寞。
　　没坐一会儿，花启春放下筷子，不自在地问道：“后门通往什么地方？”
　　“你要去后面啊！”葛蔓蔓喝了口花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带你去！”
　　花启春跟着走了两步，到了后门门口，又问道，所以是什么地方？”
　　葛蔓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展开轻轻摇着，眨了眨眼，道：“娱乐场所。”
　　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忽然顿住脚步，不动了。花启春道：“你说清楚。”
　　“字面意思啊！”葛蔓蔓合上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花启春的肩膀，道：“刚刚咱们吃饭的地方是餐饮区，”折扇的一端指向不远处的楼梯，“二楼是清清的周边区。”不由分说地挽上花启春的胳膊，带着他跨出后门的门槛。门外居然有一片湖湖边立着一块足有一人高，半人厚的的大木块，上面刻着“清花湖”三个大字。上往来着的，发着光的，是一艘艘木船。此时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黑了，但周遭的灯火通明，点点光芒漂浮在空中，落在水里，与湖上所映照着的粼粼月光相融，花启春的双眸也明亮了。仔细看那悬在半空的“火光”才发现，竟然也是如同昭昭一样会发光的花。不难推测，这小花叫清清花。
　　葛蔓蔓用扇子的一端指向那清花湖，继续介绍道：“呐，游船区，怎么不能算是‘娱乐场所’呢！”
　　花启春伸出一只手，空中的一朵小花落入他的手中。伸开的手指慢慢合拢，那原本是发着浅浅绿光的花被一片黑暗包围，绿光黯淡下去。而当花启春再张开手时，小花竟发出了比刚刚的绿光更盛不知多少的，与花启春所着的长袍颜色相同的粉光。就连清清花的十几瓣花瓣也瞬间变成了和桃花一样的五瓣。
　　竟是直接把清清变成了昭昭！
　　看到这一幕，葛蔓蔓瞪大双眼，抚掌道：“可以啊！”
　　花启春微微一笑，似是得到了肯定，仰头张望，附近的小花如同受到感应一般，迅速聚拢过来，围绕着漂在花启春的身边。他托起其中一朵，连带着周围的花都一同变成了粉红色。
　　花启春对上葛蔓蔓的眼神，挑了下眉，“如何呢！”
　　“不错不错……”
　　“上船吧！”花启春提议
　　“不行不行……晕船。”葛蔓蔓扶额，“你去划船吧，我去周边区逛逛，待会用花传音联系。”
　　花启春独自一人上了一艘船，船上没有划水的船夫，行进全部依靠在船底支撑着的清清。
　　此时已是半夜，又是在水上，风吹得人微微有些凉。他探出头看湖上，此时湖上热闹，一艘船经过，花启春听见了船上游人的说笑声。又一艘经过，这回是琵琶声。
　　花启春微叹一声，几朵清清围了过来，照得他满眼绿光。他眨了眨眼，花就发出了粉红色的光。最初只是一朵，随着船的行进，一小片的清清都变成了昭昭。再后来，他坐的船都变成了粉红色的。不知道行进了多久，四周都暗下来，往来的船只也比刚刚少得多，只有花启春的船兀自亮着。
　　突然，他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句：“不错不错！”
　　猛然回头，在粉红色的光芒的照耀下，他看到不远处的湖面上漂着一艘雕花的大木船，里面设有一张酒桌，船上的人都西倒八歪，只有风清虽醉却尚能言语，此时狂笑着，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猛拍着大腿。
　　花启春与醉了的风清在各自的船上相望，周围空中几朵粉红色的靠近风清后又变回了绿色，两种颜色的光发着明亮的光，伴随着月芒，湖面更亮。
　　人的眼也亮。
　　两艘船挨得愈发近了，花启春能看清楚风清眼边的红，脸颊的红，嘴唇的红。他什么也没说。
　　风清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忽然落下泪来，呜咽道：“花启春？”
　　“啊？”花启春疑惑，风清怎么会认识自己？
　　没等他回话，风清忽地把手中的酒杯一摔，周围醉倒的人们被吓得翻了个身。伴随着瓷杯碎裂的声音和花启春的震惊，从船上站起来，双手攀上木船上的护栏，双膝跪在船凳上，探出头来，身子往花启春的船上倾。
　　风清竟是要从他的船上爬到花启春的船上！
　　花启春立刻站起来接住风清，指间相触，被对方的温度所烫到。愣了一瞬，风清失去平衡，往前扑了过去。花启春也没反应过来，一下被他扑倒，昭昭与清清交织。
　　实在是太突然了，二人就这么双双倒在木船的地上，花启春睁大双眼，说不出一句话。风清压在他身上，发亮的眼含着泪水已久，两行泪此时终于落下，滴在了花启春的脸上。
　　风清伸出双手扶住花启春的双颊，抚落他自己的泪。颤抖地道：“你……你是来接我的么！你是对吧！”
　　“啊？？”花启春完全懵了，“什么……”
　　风清忽然激动起来，“我，我跟你走！带我走！！！”
　　“不是，我不是！”花启春努力想从地上坐起来，风清又把头埋到他的肩上，刚爬起来一点的花启春又倒了下去。
　　“你先起来，我不认识你啊！”
　　肩上的重量轻了下去，风清抬起头来，“你是不是花启春！”
　　“是我。”
　　风清的头又落在了花启春的肩上，闷声道：“带我走吧。”
　　“……”这下又没话说了，跟醉鬼总是没话讲的。船还在缓缓移动，风清就这么压着，环抱住他，花启春就这么仰躺着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过了多久，肩上的脑袋不再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花启春轻轻扒开风清的胳膊，身上的人“咕咚”一声倒在了他的身边。花启春缓缓地坐起来，风清抱着他哭了很久，不仅上半身酸痛，左肩也被浸湿，风清的泪水透过粉色长袍轻薄的布料，渗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都是什么事。轻轻地叹了口气，身边的风清已经在地上睡熟了。花启春刚站起来又蹲下，把他拖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不雅，又把他搁下，略微活动了几下筋骨，俯下身把风清抱了起来。人如其名，轻得简直不像一个成年男子。花启春把他放在船凳上。凳子长而窄，尽管风清身材小巧，但躺了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容不下另一个了。花启春坐在地上，抬手挥灭了昭昭和清清。两种光芒消失，惟余已黯淡下来的月光。船越漂越远了，四周都是湖水，一望无际。花启春刚召出一朵昭昭想要联系葛蔓蔓，上方凳子上传来翻身的声音，花启春果断摁灭昭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忽略掉的一点是，风清扑过来的时候，分明没有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