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春神》花乱枝头

2、第 2 章

　　一巴掌袭来，花启春瞬间飙出了两行泪水。嗫嚅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面前娇小的女孩又甩出一巴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冷冷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再抬起手欲打，花启春下意识微抬胳膊，想挡住双颊红肿的脸，又迅速放下，似乎觉得这是自己该承受的。
　　女孩没注意他的动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三掌没落下，泪先落下了。
　　“松香？”花启春慌了，哄人是他最不会的。伸出手想扶一把哭得东倒西歪的女孩，松香打开他的手，抹了把泪，恶狠狠道：“别碰我！”……
　　“松明的事是我不对……勾司春……你哥会没事的……”
　　“你还有脸提我哥？”松香一脸震惊“我哥现在生死未知，你打算怎么办！”
　　花启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听一阵风声，松香卧室的门被拂开，屋内散落了些许被吹来的花瓣。
　　二人齐齐向门口望去，来人看起来是青年模样，成熟地负手而立，高约九尺还有余，端的却是柔情绰态。瓷白的面容比一身金丝白袍更亮眼，浅金色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用金冠束起。微风拂过，额前的几缕发丝被吹乱，金色的眼睛眨呀眨呀，星目更亮三分。
　　世间有春夏秋冬。时序更迭，四季交替，才是人间。此人正是“春”本身，世人称其为春神，化名勾芒。只有在每年的三月初三会以人形态参与暮春祭典。如今盛夏已至，勾芒应已早早闭关了，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勾芒掌万物生长，也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花。花启春正是由勾芒闲来无事培育出的桃花所化。
　　对上勾芒的眼神，花启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勾司春！”松香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踉跄着走了过去，匆匆一礼，松香喃喃道，“司春大人，我哥他……他……”
　　勾芒颔首。“已无大碍。”声音如同一泓清泉般，润泽了松香红肿的双眼。
　　松香再一次泣不成声：“没事……就好……“
　　花启春直勾勾地看着勾芒，突然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一旁的松香被吓了一跳，勾芒略一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对一直立在门口的小童道：“金台，带松香姑娘去见松清。”
　　松香狠狠地瞪了一眼花启春，跟着金台走了。
　　门被关上后，花春启忍不住道：“松二他……真的没事了？”
　　勾芒微笑道：“骗她的，我让夕照埋在后院了。已经吩咐过了，松姑娘一岀去，金台就会开始施遗忘术。她这会估计已经把他哥忘了，很可能连你也不记得了。”
　　从句芒说出真相开始，花启春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整个人都僵住了，面色极白，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勾芒作为花启春的创造者，对他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不过即便如此，看到花启春一脸“快哭了”的郁闷表情，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沉默了半晌，干巴巴地道：“……就算松清是春祭的少司祭，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你作为松家的主神，应该比我更清楚契约。更何况攻击松清的人是我，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
　　“你呀。叫我说什么好呢？”勾芒伸出素白的手，轻轻贴上花启春的的脸。他的鬓边别了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花启春偏爱这种有着无限的生命力的花苞。他身为桃花灵体，滋养着小花。清晨别上一朵花苞，往往中午就能开放了。有时花是艳红，有时是浅粉，每天的花的颜色都不尽相同，又是另一种乐趣。勾芒抚过花苞，饱满圆润的桃花骨朵瞬间绽开，花瓣舒展，正是象征着春神的纯洁的白色。
　　“白桃花很称你呢。”
　　花启春苦笑，还是想着松清的事：“从今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勾芒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有半分宠溺地道：“多大点事，我还能说你什么好。”挥了挥手，“那去看看他吧。”
　　“什么？”
　　“松清被埋在后院的那棵老桃树前。真的心怀愧疚，你就让那树上的花再开一次。”
　　花启春犹豫道：“可是今年的桃花已经开过了，这样做算不算是违反天理？”
　　“他祭了你那么多年，你理应祭他一次。勾芒点了点花春启的额头，“况且，逆天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花启春眨了眨眼，压下想落泪的冲动。沙哑道，“好。”
　　勾芒不再说什么，转身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花启春被突然涌进来的狂风刮倒在地，就连勾芒也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他一手将花启春护在身后，一手做了个合掌的手势。再次张开手时，掌心中浮着一朵发着淡淡金光的小花。勾芒猛地将那花抛出门外，小花爆发出眩目的金光。顷刻，光消散了，妖风也散了。这金花这是勾芒独创的众多法术之一，作为春神独用的传达工具，可以传输发力和声音。花的名字叫做“昭昭”，在人界是没有的。勾芒的袍子上也用金线绣着这样的花。
　　花启春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外面仍是一片不散的阴霾，惊道：“怎么回事！”
　　一向游刃有余的勾芒此时也摇了摇头。皱眉道，“刚刚那阵风不太寻常。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没事了。”
　　勾芒轻轻牵起花春启的手，又道：“去后院吧，不是要去看看松清么。嗯？”
　　花春启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松宅，滚滚雷声响在天际。
　　勾芒的脸陡然失去血色。手中金光闪烁，他对手中金花道：“金台把松香带回来，和夕照化龙保护桃树！”将两朵昭昭花抛向空中，两道金光分别向金台和夕照的方向射去。传音结束，勾芒一把抓起花启春，向松家后院奔去。
　　松家后院的老桃树是人间的第一株桃树，为勾芒所植，花启春正是由此而生。
　　到了树下，只见化成金龙的金台绕着老桃树，施结界术；树的周围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结界，正发着光，显然是遗忘术未施完就过来设结界。边上正坐着神志不清的松香。而夕照此时化身一条银龙，盘踞在结界上，输送着力量。
　　勾芒松开花启春的手，双手贴住结界，金台设的基础结界瞬间由发着淡淡的黄光转变为眩目的金光，空无一物的结界壁上也绽出了朵朵昭昭花，煞是好看。
　　花启春从刚刚和勾芒的手牵手狂奔中缓过来，不解道：“这树不是经历了很多次雷雨天气了么，为什么这次这么大阵丈？”
　　勾芒施高级结界需要消耗巨大的法力，缓缓道：“是天雷。”
　　“什……”
　　话未说完，一道惊雷闪现，直直劈向结界。
　　“！！！”
　　金夕二龙瞬间被震开，勾芒双手被震麻，却仍紧紧贴在结界上；喉咙中泛起血味，手上金光却更盛。
　　又是一道天雷，这次勾芒被击开，呛出一口血来，沙哑地对花启春道：“走！”
　　花启春转身欲走，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木头被折断的声音。
　　尚能说话的金台惊道：“桃树断了！”
　　就在这时，花春启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剧痛，仿佛被雷劈中的是他。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去，直直地扑向前方。
　　勾芒积蓄起所有的力量站了起来，接住了面无血色的花启春，颤抖地抚上他鬓边已然枯萎的花，却是无事发生。
　　勾芒的心被揪起来，颤声轻唤花启春乳名：“昭昭……”
　　无人回应，花启春的双眼紧闭着。
　　正待再唤，远处又是一阵隆隆之声，院内尚且清醒的三人循声望去，不约而同地惊住了。
　　松宅建在半山腰，而此时，竟有洪水向他们咆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