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 如果重来》月如安

32、第 32 章

　　32、
　　“看在同样姓五条的份上老子才给你们一个选项。”五条悟不耐烦的换了条腿继续摇，“也不用你们对外宣称支持老子，出一些人手能做事就行。”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变得嘲讽，“分家的，听话就好，成功了算五条家的一份大功劳，以后在新生的咒术界有你们一份立身的资本，就算老子失败了，你们也可以宣称他们是五条家的叛徒，左右影响不到你们屁股底下的位置。”
　　“……”
　　“当然，你们也可以当老子今天没来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子以前带给你们的好处足够弥补你们在我身上的投资。”
　　议事厅中一时间万籁俱静。
　　在五条悟把要么成为我的要么被我抛弃这两个选项明晃晃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即便是最保守最不愿冒险的长老也不得不闭上自己的嘴。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五条家现在看似风光无限，但祸根其实早就埋下，相比起没有十种影法术也还有投射咒法的禅院家以及家传术式没那么逆天但胜在代代相传而且有就能用的加茂家，五条家的短板实在太明显了。
　　不是说他们家除了无下限就没有别的术式传承，而是因为无下限在没有六眼的情况下几乎是个废术式，但这个“废术式”却还在五条家的血脉里面代代相传，这就比较恐怖了。
　　要知道即便在御三家，也不能保证每一个新出生的族人都能觉醒术式，而在寥寥无几的觉醒者里，还必须划掉那部分觉醒了无下限几乎派不上用场的,剩下的就更少了。
　　这导致他们五条家的精英咒术师光从数量上就始终被另外两家压上一头，几百年来渐渐从巅峰时期的三家魁首变成后来的泯然众人，如果不是这一代出了六眼，恐怕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经够不上御三家的水准了。
　　要知道御三家之间互相也是有仇怨争端存在的，咒术界暗地里的厮杀绝不下于真正的战场，真到那个地步，他们家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两说。
　　现在经过这十几年的缓冲，五条家的状态虽然已经有所缓和，但还完全不够，五条家起码需要几十年让新一代彻底立住才有可能达到脱离了五条悟也能与另外两家差不多平衡的地步。
　　“我可以答应。”五条家主忽然开口，“但你得接任家主，五条家只会追随家主的脚步，为家主赴汤蹈火。”
　　五条悟一脸随便。
　　“啊，如果这样你们才放心也不是不行。”
　　另一边。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拘捕函。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高专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谁也不明白，总监会那些老头子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对夜蛾老师下手。
　　“根据我搜集的消息。”冥冥道，“他们打算以教唆学生叛逃的罪名，对夜蛾老师处以死刑。”
　　“他们怎么能这样！！！”歌姬愤怒的摔了一个杯子。
　　“冷静，现在不能乱，想想我们能做点什么。”
　　“还能做什么，难道要学那两个人渣去总监会抢人吗？”歌姬磨磨牙，不得不在心里泄气的承认。
　　他们做不到。
　　那两个家伙人渣归人渣，但他们是真的强！
　　“或许……我们可以偷偷通知学长们……”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些弱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歌姬看过去，发现是伊地知洁高。
　　伊地知洁高新入学不久，比七海他们还低一个年级，跟在座的几个学长学姐都不算熟悉，所以一直都在角落里呆着没吱声。
　　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紧张的推了一下眼镜。
　　“没想到你小子胆子还挺大嘛。”庵歌姬伸手去戳他的头。
　　“学……学姐……”伊地知慌张的躲避。
　　“不行。”硝子捏着手中的纸张，沉声说道。
　　她到底经历过上辈子那些大风大浪，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
　　现在把夜蛾老师的事情告诉他们，五条那家伙大概率会直接打上总监部一波平推把人给抢出来。
　　毕竟在失去夏油杰之前，五条悟那家伙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忍辱负重啊。
　　可这样爽归爽，他们偷偷发育的计划也就一起泡汤了，接下来再想筹集人手组建势力肯定也会困难重重。
　　夏油杰大概能想到这一点，但那家伙对认可的同伴都太仁义了，即便知道眼前是个坑估计也会选择踏进去。
　　总之，这件事不能让那两个家伙知道。
　　“你们不用管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虽然不知道高层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对夜蛾老师动手，但硝子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从中作梗，十有八九就是某个脑花。
　　那家伙心计太深，常常走一步算十步，左右都对他有利，所以对付他，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硝子？！”
　　“家入学姐！”
　　“高层就想用这种方法逼我们跟他们联系。”硝子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
　　“可你能怎么办啊！”歌姬急道。
　　“这次我提前回来，本来是应一位高层要求替他治疗。”硝子垂眸道，“但现在同期叛逃，老师被捕，我没能在苗头出现时提前察觉上报，理应与他们同罪。”
　　“就让我在医务室自行禁足吧。”
　　“！！！！！”
　　“！！！！！”
　　在座的人都不笨，当然明白这话一传出去就相当于家入硝子要跟总监会硬抗了。
　　虽然总监会不当人，但对家入硝子这个唯一的反转术士却还算照顾，而硝子也一直秉持着只干活不站边的原则，从来都是各方势力角逐中的透明人。
　　她也因此才有资本在各个势力之间周旋，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始终在风暴的中心屹立不倒。
　　一旦走出这一步，高层可能会被迫退让，可硝子也就没退路了。
　　“硝子你不是从来不参与这些吗？”冥冥抱着斧子靠在墙上。
　　“中立是为了让自己能过得好。”硝子毫不犹豫的道，“既然有人成心让我不好过，我还管中不中立干什么！”
　　少女稚嫩的面容上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锋锐和冷静。
　　房间里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声音，一双双眼睛都望向她。
　　他们忽然觉得这个明明应该很熟悉的同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们隐约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两个被称为最强问题儿童的家伙的影子。
　　不！她不是谁的影子，她是独一无二的家入硝子！
　　小小的地下会议因硝子的提议提前结束，所有人都如聚集时一般各显本事绕过监控又都悄悄消失。
　　硝子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才拿着那份拘捕令独自走回医务室，心里盘算待会要怎么与辅助监督交涉才能显得既漂亮又强硬。
　　没想到她刚一推开医务室的门，就先被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来了？！”
　　她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好在五条悟现在没有六眼，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睡不着，来找硝子玩~”五条悟拖长了语调回答道。
　　硝子皱皱眉，“谁又惹你不爽了？夏油？”
　　不会吧，按那家伙的性格最近一段时间应该处于愧疚心爆表予求予取的状态啊，这样还能惹他生气？
　　“诶？硝子你怎么看出来的，是老子笑的不够标准吗？”五条悟双手捏住两边嘴角夸张的扯了扯，“硝子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敏锐啊，进修心理学这么有用的吗？老子要不要也去学学？”
　　硝子没理会他的胡扯，“是你的眼神。”
　　进门的一瞬间，那微微抬起的眸中摄人心魄的冰冷寒意，如亘古不化的冰锥般冷厉骇人，仿佛只要接近就会被割伤。
　　她见过这样的眼神，两次。
　　那两次事件带来的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发现了一点令人不爽的东西……算了！没什么。”五条悟烦躁的挠头，“我就是忽然觉得，搞不好咒灵操术就是给反派准备的咒术，落到杰身上还真浪费。”
　　硝子心中一凛，不自觉又想起上辈子那些经历。
　　“你发现什么了？”
　　“老子趁杰睡着跑出来，想体验一把杰尝过的味道。”五条悟不太明白硝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还是解释道，“在我这里，咒灵球是中药味的。”
　　他没有告诉硝子夏油杰口中咒灵的味道，因为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因为六眼负担太重，五岁之前我的身体不怎么好，常年要靠喝药维持。”
　　“老子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喜欢甜食也有小时候苦东西吃多了的原因。”他哼了一声，“用时髦点的话说，大概要叫童年阴影？”
　　对他来说，苦药只是讨厌，非要吃也不是不能忍。
　　但对夏油杰来说，咒灵玉的味道不仅是恶心，更是一种难以抒发的屈辱和委屈吧。
　　那关联着他最弱小最无助的一段日子，每一次重温不仅是味觉上的一次荼毒，更是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一段过往翻搅出来重新体验，一遍遍向他重申他自己到底有多么渺小。
　　“硝子，咒灵玉的味道可能是因人而异的。”他又想起那一日战场上夏油杰吞下咒灵玉后痛苦挣扎的样子，刚刚才压下的愤怒又重新鲜明起来。
　　这倒霉术式还真是从头到尾充满了对咒术师的恶意，再阳光积极的人多来上这么几次脑子也得变得不正常了。
　　就像老橘子们最喜欢挂在嘴边的那个词……
　　这就是命！
　　“硝子……”
　　五条悟转过头，语气中罕见的透着点迷茫。
　　“你说，会有人的命运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向黑暗吗？”
　　如同流星般稍纵即逝，在短暂的绚烂后就被无光的渊海所吞没，陷进没有尽头的晦暗里。
　　就像理子妹妹生来就被标好了要作为星浆体成为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续命的容器，像他自己一出生就被认定未来会成为改变整个咒术界格局的最强。
　　他以前从不相信这个词，因为与咒灵战斗也好，成为最强也好，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任何人的期许、与那所谓命运毫无关系。
　　但现在，他想到家族记载中千年前那位崩溃早夭的咒灵操使，想到前阵子夏油杰同样濒临崩溃的那段日子，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双大手正在冥冥中试图把一切引向最糟糕的结局。
　　还真是……令人不爽极了。
　　“……”
　　硝子陷入沉思。
　　咒灵玉的味道因人而异，会勾起人对自身最痛苦的回忆，变成最讨厌的味道吗？
　　这倒很符合咒灵这种恶心东西的设定。
　　上辈子她就很好奇为什么对夏油杰来说难以下咽的咒灵球羂索吞起来就那么轻松，如果这条规则成立，那就可以解释通了。
　　作为一个为达目的连变成男的和人生孩子再变成女的给人生孩子这种事都能干的毫无心理负担的终极疯子，那家伙大概压根就没有可以称为心理阴影的味觉回忆。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自己选择留下来，老子就不会允许任何东西再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五条悟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打断了硝子越飘越远的思绪。
　　“是啊。”她喃喃，“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算真的有命运那种东西，就算造物主真的狠心到不愿为咒术师留下一点点善意。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命运也不是不能违逆的吧。
　　她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