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宜佰

6、第 6 章

　　陆应宣小心穿过人群，一路东张西望，看见陆席玉的身影立马鬼鬼祟祟地快步过去。见到陆席玉，没有立马打招呼而是先左右环顾了一下，一副做贼的样子，小声问陆席玉：“我哥不在吧？”

　　被来人打断气氛，陆席玉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他：“看你这副样子，你哥早走了。”

　　“害，早说啊。”一听他哥走了，陆应宣腰板都瞬间直了起来，整整西装顺带跟时真仪打了个招呼，“我哥有多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不怕吗。”

　　陆席玉心里清楚缘由，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这次回来还走吗？”时真仪问。

　　“不走了，爷爷说我一个人在国外没人照顾，还是回来的好。”陆应宣从出生起就和妈妈生活在国外，爸爸也只是偶尔才去国外看看他，曾经他多么盼望能回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现今妈妈去世了，他才能被批准回国。

　　虞灵看时真仪一直没回去就过来找她，看到陆应宣的那一刻，脸上的嫌恶藏都藏不住，“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里啊。”直接拉着时真仪走了，连个眼风都不愿意留给陆应宣，江月见状也赶紧跟上她们。

　　陆席玉看着江月的背影，眼眸里的情绪变深，抬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晚宴结束，江月跟着时真仪坐车回家。坐在车里，时真仪沉默地靠在车窗上醒酒，江月就在微信上和赵思理聊天，两人同龄，工作性质又相同，这段时间熟悉了很多。赵思理跟在虞灵身边时间很久了，江月有什么不清楚又不好问时真仪的都会去和赵思理聊。

　　就像刚刚，江月不明白虞灵为什么这么讨厌陆应宣，而陆应宣看起来应该也是个公子哥，被虞灵这么扫面子竟然也不生气。

　　“陆应宣虽然也是陆氏，但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其实不太高，而虞灵又是他嫂子虞南的妹妹，他当然不敢生气了。”

　　原来虞灵的姐姐和陆应宣的哥哥是一对。

　　“我看陆应宣他哥哥好像也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了，陆应宣他哥陆尧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陆尧妈妈去世得早，陆应宣他妈妈以为熬死了原配，自己又生了儿子这下肯定能上位成功了。结果，陆尧他妈虽然死了，但是人家娘家势大，生怕这后妈进门会亏待了陆尧，而陆家也不愿意跟陆尧外公家结仇，于是就一直把陆应宣和他妈妈养在国外。前段时间，陆应宣他妈妈意外去世了，陆家老爷子心疼陆应宣一个人在外就把他叫回来了，毕竟陆尧现在羽翼也丰了。”

　　原来是上一辈的恩怨。

　　“要我说啊，陆应宣何必这么怕陆尧呢，即便亲妈身份不光彩，到底都是陆家的子孙，现在陆家叫他回来摆明了承认他的身份，以后分家产多多少少也有他一份。可他一见陆尧就一副老鼠遇到猫的样子，畏畏缩缩的上不了台面。陆尧无视他，虞南看不上他，虞灵嘛，她看姐姐姐夫都不喜欢他，她自然也有样学样了。”

　　江月把手机放到腿上，在脑子里梳理这些人物关系，陆尧和陆应宣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陆席玉和他们两人是堂兄弟，年龄介于他们两人之间，而陆司绮则是他们姑姑的女儿，他们三人都是一个“陆”字。

　　时真仪扭过头就看见江月歪着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膝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看着像聊天界面，“在跟谁聊天啊？”聊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江月吓得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扣起来，背后说别人的闲话，还是她朋友的闲话，总归是不太光彩。

　　时真仪看她这样子，倒想逗逗她了，“怎么？在说我坏话啊，这么紧张。”

　　“没有，我是在问赵思理，虞灵生日的事。”江月想让谎话更逼真点，补充说，“我没坐过游轮，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游轮嘛，没什么意思的。”时真仪没有深究，含含糊糊说了这么一句，又合上眼靠在椅背上养神。

　　江月在黑暗中看向身旁的时真仪，一句没什么意思，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炫耀，只是静静地阐述一个事实。这人即使就坐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陆席玉那天正好提醒她了，虞灵生日快到了，该给她选礼物的。给虞灵选礼物并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她的喜好不难猜，喜欢什么就会大买特买，大拍特拍，个人主页上贴的全部都是。

　　时真仪没费什么力气就给虞灵选好了两根手链一个包包作为生日礼物，选好给虞灵的礼物后，时真仪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带着江月接着逛了起来。今天之前，江月本以为时真仪并不太热衷于购物的，今天见识了时真仪花钱不眨眼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一间又一间奢侈品逛过去，也不看价格，随手点点，就刷卡了，sales倒是乐得眉开眼笑了，江月逛得腿都酸了，偏偏时真仪还在兴头上，一点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又进一家店，sales一眼就认出时真仪，殷勤地迎上来，“时小姐，上次定的衣服到了，您要不要去试试。”

　　时真仪点点头，跟着走向VIP室，江月心里庆幸，终于能趁着她换衣服时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结果一进VIP室竟然发现陆席玉也在，陆席玉闲闲地坐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摆着几件首饰等他挑选。

　　“给虞灵选礼物？”

　　陆席玉没否认。

　　时真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去试衣间了。只剩下江月和陆席玉，江月选了个离陆席玉较远的地方坐下来，陆席玉轻笑一声，“怎么坐这么远啊。”

　　江月露出一个标准假笑，“怕打扰到您。”

　　陆席玉笑意愈盛，“没事，不打扰，来，过来给我看看选哪个好。”说着还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江月别别扭扭地挪过去，看到桌子上摆着三款耳饰，江月指指最浮夸最华丽的那一个，虽然她和虞灵认识不久，但她也大概能猜得出虞灵的审美。

　　“喜欢这个？”陆席玉反而拿起旁边的一对小小的镶有珍珠的耳饰，凑到江月耳边比了比，“我怎么觉得这对更适合你。”

　　突然拉近的距离，打破了心里预设的边界。陆席玉手指的余温就在她的耳边，烘得她整个脸都热热的，接着就听陆席玉仿若恍然大悟，轻轻挑起她一侧耳垂，“原来还没有耳洞啊。”说着放下那对耳饰，手指离开江月耳朵时还不轻不重地捻了下，“把这仨都包起来。”后面那句显然是对工作人员说的。

　　明明三个他都打算买的，又何必来问她的意见。

　　陆席玉特别喜欢看她镇定强装的样子，早已暴露的女孩偏还在强撑着，有趣至极。陆席玉接过工作人员包装好的购物袋，不由分说地塞到江月怀里，“送给你的，这么好看的耳朵，不带耳环可惜了。”也不等她开口，就起身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时真仪出来看到江月怀里抱的袋子，眼里闪过疑惑，江月解释说是陆席玉买的，“这…我能收吗？”江月纠结地问时真仪意见，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

　　“送你的你就收着吧。”时真仪并不放在心上，随口回答。

　　时真仪最近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连今天的血拼，看起来都像是在发泄，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见她开心。而且，她最近也很少打电话了，气压也很低，这些天喝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几乎整天都醉醺醺的。弄得江月也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她这个喝法有没有事。

　　江月打算依靠万能的互联网搜索一下，她原本打算搜“每天喝酒会不会生病的”，字还没打完，下面搜索栏里自动跳出“每天喝酒会不会死”，江月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结果好死不死竟然被时真仪瞥到了。

　　时真仪哭笑不得，摇摇晃晃地摸摸她的头，说：“不会死掉的，你问它不如来问我，我更了解啊。”江月知道她这是醉了，赶紧扶好她，还是等她清醒了再劝她吧。

　　时真仪酒品很好，这她之前就发现了。可随着她认识时真仪越久，越发现这人酒后的状态其实很多变。时真仪一般酒后会变得很好说话，倒也不是说清醒着的时真仪不好说话，而是喝醉后，时真仪整个人都甜甜乖乖的，看起来真的好想让人揉一把，当然江月现在还没这个胆子。

　　但有时候，时真仪从喝第一杯酒的时候兴致就不太高，喝到后面甚至开始一边哭一边喝。第一次见的时候，可把江月吓坏了，忙问怎么回事。可时真仪不愿意说，甚至冷脸叫她回房间去，不要管她。江月知道她这是认真的，自然不敢再留。

　　只是看着时真仪一个人陷在阴影里，与落地窗外的满城繁华对比，孤坐垂泪，无限寂寥。

　　大小姐也会有烦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