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宜佰

26、第 26 章

　　后来，陆席玉也带江月去过一次时真仪家，家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无关轻重的东西。家具都用白色的幕布遮了起来，比平日更冷清萧索了。

　　陆席玉熟门熟路地从酒柜里挑了两瓶红酒出来。

　　江月目瞪口呆，问：“你在干嘛？”这人怎么趁火打劫呢？

　　陆席玉理所当然地说：“她自己说给我喝了。”原话是说便宜他了。

　　即便有时真仪的同意，但江月还是小小地鄙视了一下陆席玉。可又一想到时真仪和陆席玉还有联系，但她应该不愿意联系自己了吧，时真仪更讨厌的应该是她吧。

　　临走时，江月回望了一眼这个已有些蒙尘的家，依旧冰冷，却再不复往昔那种让人生畏的傲慢。

　　“这次的事很严重吗？”安静的电梯里，江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看着眼下这情形，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味，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舆论发酵，没想到竟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子。

　　“也不一定。”陆席玉不想让江月太为时真仪的事伤神，她太单纯，想的事情也比较简单。表面看起来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引发的连锁反应，实际不知是多少人在暗处蛰伏筹备。

　　现实其实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虞家自己做事不检点在先，借着虞南和陆家攀上势，胃口越来越大从别人嘴里抢了不少蛋糕在后。他们虞家的人又是一贯的霸道蛮横，手段狠辣，从虞南虞灵两姐妹就可见一般。

　　种种交错在一起，落到今天地步也是应该的，至于是不是就从此彻底落败，陆席玉倒觉得不见得。到底是几辈人积攒下来的财富、人脉，一两天是败不光的，何况虞家还有人在，一时狼狈些不算什么，哪天一阵东风来，说不定就又起来了。时家同理。

　　陆席玉不想和江月讲这些，没必要，这些人究竟怎么样都是后话，和他们俩没关系。

　　他摸摸江月的头，说：“现在时家出了事，我跟时真仪的订婚肯定也要作废，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了，好好跟在我身边才是正经。”

　　江月看着他现在过分深情的眼神有些晃神，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一茬。陆席玉当初说要她给他一些时间，他会解决好一切。现在时间的确解决掉一些问题，甚至都没用他动手做什么，时间就轻易给出了答卷。

　　她甚至都快忘了，只是陆席玉还记着。这让她的心被轻轻抚了一下。

　　江月低着头，看见陆席玉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调整自己手掌的形状，做出最适合与他交握的形状，沿着缝隙，将自己放入他的掌心。他自然也会顺势回握住。

　　“过年那天没办法陪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送你出去散散心。”让她过年一个人孤零零在家等他，他也不忍心，想着出去玩也许会开心点。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去的，我就在家里等你。”江月低垂着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因为失落而不自觉撅起的嘴巴看起来委委屈屈的。

　　陆席玉搂紧她，轻声：“我会早点回来的。”

　　现在这些传统节日年轻人可能都不大感冒，但老人们却非常重视，陆家的老爷子也不例外。大年三十这天，陆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家里的小辈们从前一天就住了回来，这天一大早起来排着队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在一声声喜庆俗气的吉祥话里，陆席玉也平添份人情味，就连陆尧看着也乖巧了不少。

　　当然这里最开心的还要数陆应宣了，他头一次在家过年，正新鲜得紧。不过他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虽然说得很溜，但拜年却着实不擅长，轮到他的时候，他直接祝两个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逗得大家笑个不停，总之也是好话就罢了。

　　和陆家完全相反的是时真仪这里，连阿姨都过年回家了，只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在高层楼房里的年味一直都不太浓，江月一个人在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凄凉，因为厚重的防盗门痛快地隔绝了别人家的欢聚，没有热闹的对比，自然也就衬不出她一个人的孤独。

　　在江月看来，这也不过是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的一天而已。没有陆席玉在，江月难得的没有赖床。之前休息日的时候，两人醒了之后，总要赖上很久才肯起床，主要是陆席玉，这人手不老实，总是贴着江月这摸摸那揉揉，江月但凡想反抗，总是轻易被他把双手缚在背后，任他捉弄，直把江月弄得都没脾气了。

　　等俩人胡闹够了，起床一看饭菜早就凉了。江月说热一下再吃吧，陆席玉偏不，这位娇气的大少爷要点外卖，死活不接受复热过的饭菜。江月无语，这人廉价盒饭明明吃得也挺好的，这怎么复热过的饭菜就不肯吃了，还是刚做好没几个小时的，干净卫生有营养，有什么不能吃的。

　　江月决心要改改他这个毛病，主要不吃就浪费了。一边把他的手机收走，防止他偷偷点外卖，一边亲自进厨房里忙活。等热好了饭菜，再到他跟前卖惨，眼巴巴地看他，“你不吃是不是嫌弃我啊。”

　　“我就知道，你早就不爱我了，不然怎么连我热的饭也不吃。”说着说着眼框里竟真蓄满了一汪清泪，陆席玉哪看得了她这个样子，到底是忍着心里的不适吃起来，次数多了，倒也真让江月把陆席玉这个毛病给改了过来。

　　想到这些，江月嘴角不自觉翘起，她就是要让这个人身上充满她的痕迹。不过，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心思吃正经饭，随便泡了杯麦片果腹。

　　其实江月关于春节的记忆，一直不怎么美好，亲戚这两个词，在她这里也从来都是负面词，是的负面词，连中性词都算不上。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衰，贫贱家庭又何尝不是呢。对于她这个重组家庭的局外人来说就更是了，那些辛辣尖锐的言语，只要是从亲戚嘴里说出来就会自带一层“为你好”的包装纸，而她不能反抗不能抱怨，只能被动承受，而且要笑盈盈不扫兴地收下并道谢。她的心酸委屈，无人可说，就连妈妈都会责怪她的不懂事，她还能跟谁说呢。

　　江月吃完麦片洗了杯子，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可惜手机偏偏也在今天变得不好玩了，刷着刷着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睡醒已经天已经黑了，整个人因为睡了太久而萎靡混沌。好歹是春节，江月整整精神，从冰箱里拿出袋速冻水饺，站在厨房里仔细研究了下关于如何煮水饺的问题。

　　将简单几个步骤烂熟于心之后，江月才终于打开袋子，丢了几个水饺下锅。仔细地关注火候，认真地轻轻搅动。要说她还是有些做饭天赋的，至少江月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第一次煮水饺非常顺利，各个圆嘟嘟的，一个露馅的都没有。

　　江月小心地把它们都盛到盘子里，毕竟这可是她唯一的“年味”了。十来个的饺子，就是她的年夜饭了。

　　春晚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远不如网上的吐槽精彩。十二点一过，年也就算过完了。

　　江月关了电视躺在床上，却迟迟没能入睡。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客厅里突然有响声，江月心里一惊，赶紧穿鞋去看。

　　竟然是陆席玉冒着寒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