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宜佰

12、第 12 章

　　放下电话，江月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同学打给我的，我该回去了。”

　　“带着朋友来我们包房一块儿吧，我看你们也不怎么会蹦。”

　　“我们不是来玩儿的。”江月小声地辩解，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们蹦得不行，江月恼羞地问他，“你…你怎么知道…你都看见了？”刚刚那个蠢里蠢气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太丢脸了。

　　陆席玉鼻尖溢出一声轻笑，“不是来玩儿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来打工，我们是气氛组。”

　　意料之外的答案，陆席玉嗤笑：“气氛组？你们这能有气氛吗？”

　　江月嗔怪地瞪他，好歹也能多点儿人气儿吧。

　　陆席玉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懒声问：“明天还来吗？”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气氛组。”

　　江月摇摇头，“应该不会再来了，这个偶尔做一次还行，以后还得找别的兼职。”

　　那天晚上，陆席玉给她指指名片上的电话，“找别的兼职，不如来给我当助理吧，想好了就联系这个电话。”那是他秘书的联系方式。

　　江月说她要回去想想。

　　回到室友身边，她们责怪她怎么去那么久，“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就要去找你了。”

　　江月歉然笑笑，却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一整晚她都心不在焉的，她在想陆席玉的提议，做陆席玉的助理跟做时真仪的助理会是一样的吗？如果是和时真仪一样，优厚的条件，她很难找到理由拒绝。

　　其实她也不想拒绝，她只是在想他现在对她的“收留”，是为她，还是为时真仪。

　　坐在回程的车上时，她看着凌晨的街道，昏黄的路灯，这个城市越寂静，那种不属于她的感觉就越强烈。即便她明明身处这座城市之中，却离这座城市很远。十九岁，是一个会对无关紧要却异常执着的年纪，她只想问问凭什么不属于她。

　　回到学校时已经很晚了，等到大家都洗漱完躺在床上。

　　李蔚：“好在明天…哦不对是今天，就下午一节课。”

　　“宝贝们，下午见，睡了睡了。”

　　江月将那串号码存进手机，却没有拨出去，她还没有理顺自己。

　　课间时分，综合楼一楼的大厅里总是最热闹的，穿梭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江月照例一个人回寝室，没什么精神地夹杂在人流里面。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陆席玉懒洋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陆席玉？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江月疑惑地问。

　　陆席玉不在意地说：“很难吗，想要的话怎么样都能拿到。”

　　“对了，总是说送我礼物，到底什么时候送啊？”他继续问。

　　“下次，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 我们还会有下次见面的。

　　就听电话那头的陆席玉轻笑了声，说：“那你抬头看看。”

　　江月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二楼，赫然看见陆席玉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笑意晏晏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江月呆愣住。

　　“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有”江月反应过来自己答得太快太干脆了，有些脸红，想了一下又说，“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行你去拿吧，我在你楼下等你。”陆席玉看着她的背影像一只小蝴蝶一样飞走，笑意不自觉地变深。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江月飞奔回去，从衣柜深处拿出自己早就买好的礼物，确认了下礼物完好无损，回想两人刚刚短暂的见面，他又是在二楼，怎么总是他在上面俯视，想到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就会变得沮丧。

　　陆席玉的车就停在宿舍楼下，江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拿的什么东西？”陆席玉看她拿过来的袋子。

　　“送你的礼物。”

　　陆席玉拆开，是一瓶香水，他顺势打开，在车里喷了几下。

　　香水是江月特意选的，喷洒的细小水珠缓缓落下，香气也渐渐清晰。前调是浓烈的，后面才会慢慢显出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初时不安渐渐沉沦，怦然心动的感觉也大抵如此。

　　陆席玉将香水收下，说了句还不错。是对香水的评价，可能也是对她的。

　　“还没想好？要不要做我的助理?”陆席玉问她。

　　江月点头。

　　陆席玉向后靠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哪里没想好，说给我听听。”

　　江月闷闷地说：“我不清楚给你做助理要做什么，我怕我做不好。”

　　陆席玉浅笑，温柔从容地说：“没关系，我会教你的。”他志得意满，猎物就在眼前。传言说，死于惊诧的动物，肉质会更加鲜美。束手就擒、有备而来都没什么意思，他偏偏喜欢看人挣扎着沉沦，窒息前的最后一缕空气总是最香甜的。

　　“那我还要联系你的秘书吗？跟他交接？”

　　陆席玉笑吟吟地靠近她，声音低哑：“我都在你面前了，有什么都跟我说。”陆席玉想了想，补充说，“你把他的电话也存一个，以后应该也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选我做助理，因为我，还是因为时真仪。是对她本人感兴趣，还是因为看在他好友的面子上，拉她的小跟班一把。

　　江月想多了解一下关于她的未来工作环境，问：“你的秘书…是男是女？”

　　“有男有女。”他又说，“让你联系的那个是男的。”

　　“你有很多秘书吗？”

　　“各有各的用处，不用着急，以后你就知道了，不急在这一会儿。”

　　用处，微妙的用词。再怎么样，江月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还做不到宠辱不惊，难免带出情绪来，“那我呢，我的用处是什么？”

　　陆席玉并不在意，反而吊儿郎当地来哄她：“怎么这么严肃，小月亮。我就是看你当初满心满眼都是时真仪，送她出门接她回家，我眼热，这才把你请了过来。”

　　“就为这个？”江月明显不信他的这些鬼话。

　　“你给时真仪做助理做得很好。”陆席玉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

　　做得很好吗？江月回想自己给时真仪当助理的那两个月，“可是，给时真仪当助理，其实就是陪着她玩而已，你也需要别人陪你吗？你缺人陪你玩吗？”她变得认真又悲悯，陆席玉你真的需要吗？

　　“我现在觉得，我好像身边就缺了一个你，来陪我。”

　　陆席玉带她去了一家酒店的高空餐厅，靠窗的位置，长安街的繁华璀璨灯火阑珊，这里正好可将其整个尽收眼底。

　　吃饭时，江月问他：“你今天怎么会去我们学校？”

　　“跟你们学校有合作。”陆席玉答得简短。

　　“那你以后经常会去我们学校吗？”江月不太关心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事，她只想知道以后是不是会经常在学校看见他。

　　陆席玉摇头，不会常去的，问她：“你们课多吗？不多的话就搬到我家来住吧，方便。有课的时候，就叫司机送你过去。”

　　无论他还去不去学校，她都是他的助理了，自然可以常常见到他。

　　吃完饭陆席玉送她回去，车子停靠在楼下。

　　“你要是愿意的话，没事也可以跟着我去公司，实习。”

　　“给开实习证明你吗?”

　　陆席玉笑她，就这点儿出息，“到时候公章都给你，随你盖什么。”

　　江月切了一声，不理会他的玩笑话，自己上楼去了。

　　后来她还是住进了陆席玉家里，陆席玉也同样让阿姨收拾出一间客卧出来给她住。她搬走的时候，给室友们说是在外面找到了实习，以后跟大家作息不一致，怕影响大家休息。

　　她们也没有起疑，还说会定期帮她打扫一下她的位置，不会让它们落灰的，她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

　　分别总是有些伤感的，即便她们明天上课就又会再见了，但这个年纪就是会多愁善感。离别的滤镜，更加冲淡了从前本就不深的小矛盾。江月也只剩庆幸，幸好她的室友们都很好。

　　有了之前生活在时真仪家的经验，江月本以为和陆席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没什么不同的，实际她也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因为去时真仪家之前有陈晋给她讲各种忌讳，她心里至少有个底。

　　可去陆席玉家什么都要自己摸索，陆席玉有个秘书，是个姓周的年轻人，叫周靖。他也算是陆席玉的半个生活助理了，江月目前和他的接触算是比较多的。这人长了一张敦厚的方圆脸，天生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本以为一定是个爱谈笑的人，实际并不是。

　　江月偶尔几次过去问他陆席玉是不是生气了，又或是陆席玉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几乎都不会给她明确的答案，只是打哈哈。江月看得出他一定知道，但就是不愿意说。但好在除了陆席玉私人的事情意外，其他的周靖都很愿意给她解答。只能说，陆席玉真的雇了一位好秘书。

　　成为陆席玉助理后，江月接到的第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叫陆席玉起床。周靖给她打电话说，陆席玉十点有个会，让她叫醒陆席玉别迟到了。江月看了眼表，咽了咽口水，不就是充当人体闹钟嘛，能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