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余与鱼于雨遇

4、不祥的预感

　　旭日初升，晨光绚丽。

　　一道身影高高在上立于高空中，一扇白色房门在他的身前悄无声息隐没。

　　奈川南抬起左手，将脖颈上挂着的黑色细绳从衣领内勾出。

　　一块半指高度的菱形晶石串在这条黑绳上，微微晃动，里面像是有鎏金液体流动。

　　这是父亲送给他的诞生礼物。

　　晶石被精神力触动，仅剩的城市模型便从手中消失，出现在晶石空间内。

　　晶石的功能之一——空间存储。
　　它的内部有一个静止虚空，可以用来存放物品。

　　虽然奈川南自己也可以开辟出虚空。

　　但是他开辟出的虚空压根无法存储，因为它实际上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坍塌扭曲的异空间，里面危险无比。

　　扭曲对他不起作用，对于其他事物来说却并非如此，一旦落入其中也只有被撕碎这一个命运。

　　因此只能依靠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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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缓慢流逝，天光已然大亮。

　　神奈川县横滨市西区——大松町

　　公园内。

　　樱花初绽犹如一片粉红色海洋，微风轻拂，便带来淡淡花香。

　　二月末已然临近早春，然而温度依旧寒冷。

　　在全副伪装的赏樱人群中，一道穿着单薄的身影便显得格格不入。

　　奈川南坐在长椅上，翘起一条腿，腿上还搭放着一本书，姿态悠然。

　　有阳光从树叶间隙中穿透而过，在木质长椅上落下斑驳光点。

　　他背靠椅背，轻垂眼眸，目光轻飘飘扫过书页，只有偶尔，指尖才会翻到下一页，带着点打发时间的无聊。

　　对比周围熙熙攘攘赏樱的人群，宁静地仿佛与他们身处不同世界。

　　由精神力凝聚出的能量丝线在空中不断轻灵穿梭。

　　围绕着这片公园，一道道淡金色精神标记浮现又隐没。

　　每当有一小段丝线短暂穿梭，便有一个小型虚空被穿刺开辟出来。

　　中空、坍塌、扭曲……不断重复。

　　一个虚空异空间会不断坍塌扭曲，将多个小型虚空异空间叠加在一起，就可以造成更危险的坍塌扭曲，形成时空乱流。

　　在两个横滨处于半重叠状态时，时空乱流便会将两个横滨的时间线连通在一起，从而形成一条双向通道。

　　之所以人们走着走着不会突然被创、掉进虚空、亦或者卷进时空乱流。

　　那是因为太宰治用书创造出了一条空白时间线，这一系列流程都是在那个独立时间线里完成的。

　　如果想要断开双向通道，只需要将写有这条时间线的书页撕碎就可以了。

　　由于身处独立的时间线，两个世界的人是看不到这一系列流程和通道的。

　　只有掌控书的太宰治才能看到全部内容。

　　奈川南并不是书的主人，因此只能看到他进行操作流程的时间线，看不到最终的双向通道。

　　然而力量只要使用便会留下痕迹，强大的力量更是如此，虚空透明不可见，却可以凭借精神力感知来确认位置。

　　以在独立时间线里刻意留下的精神标记为锚点进行连接，此基础上就能构建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道路。

　　这条道路便是另一种概念上的世界通道。

　　可以说，没有太宰治用书创造出一个独立时间线，奈川南是无法在两个世界建立通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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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意识的诞生分为两步。

　　第一步——
　　漫长演变后，自然生成出世界核心。

　　书，就是那个世界的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被抓住这种情况，在各个世界中，其实并不罕见。

　　无论是科技发展还是超凡发展，在到达某个高度后，欲望同样上升。

　　有欲望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的地方就有冲突，从小到大，就像滚雪球一样危险。

　　而接下来便是诞生出世界意识前的第二步——
　　末世降临世界。

　　每个世界的末世经历各不相同，但结果千篇一律，世界毁灭、世界消失……总之不外乎这些。

　　这时，就会有一个人被世界选中，降以拯救世界的大任。

　　他们有些渺小、有些伟大、有些善良、有些黑暗……没有任何规律。

　　但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一生都充斥着不寻常，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矛盾，使其永远无法回头。

　　这种东西，奈川南称其为命运。

　　太宰治并不是唯一一个抓住世界核心的人。

　　但他却是在茫茫被选中者中，将世界核心完全掌控住的唯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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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奈川南将书合起。

　　在黑色封面上，用一个个红色圆框框住的古老文字长虫般在框内扭动。

　　翻译成能看懂的文字是——
　　「宇宙人物大全」

　　这是奈川南在离开大学前收到的礼物之一。

　　离开前，朋友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要记住，这本书千万不能给别人看。”

　　奈川南:……
　　奈川南把书翻开，朝向他。

　　下一秒，朋友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啊——！”
　　就像这样。

　　探入衣领的精神力丝线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触碰晶石。

　　腿上放置的宇宙人物大全被收起，换成一本普通书籍。

　　感知范围下，什么都能看到。

　　如果不是类似于精神力透支这种外部因素，奈川南都会一直维持住感知。

　　惨叫声响起前那一幕当然也被他看在眼中。

　　然而，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安静看书的无辜路人。

　　“樱花杀人了！！！”
　　有人惊恐大喊。

　　是子弹。

　　“呜呜呜我的孩子，你如果出事我该怎么办啊……”
　　一个女人抱起婴儿车里的小孩痛哭道。

　　出事的话凶手就是你。

　　“狙击手在三点钟方向，大家找掩体趴下！”
　　有着深色皮肤的茶发男人半靠在一颗树后，拿着喇叭喊道。

　　狙击手在五秒前就已经离开了。

　　“那边还在看书的少年！”

　　哦，在对他说。

　　众目睽睽之下。

　　奈川南淡定地又翻了一张书页，和煦阳光洒落在他鸦羽般深黑的漂亮长睫上，神色专注又认真。

　　一派岁月静好之景。

　　他似乎是看累了，于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接着，他动作一顿，像是才反应过来周遭发生什么变故一样。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垂眸看着趴在地面一地的群众，沉吟片刻，有些犹疑般问道:“你们为什么趴在地上，是在彩排什么吗？”

　　他浅金色的眼眸瑰丽又明亮，脸上却带着细微后知后觉的迷茫。

　　气氛安静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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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作听不见，以最快速度脱身后。

　　奈川南双手插在外套兜，漫不经心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上。

　　时不时顺手祓除掉迎面而来的咒灵。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拐进右边小巷。

　　光线一下子变得暗下来。

　　奈川南继续往里走，直到走至尽头，神色冷淡转过身，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悄悄跟着他的人。

　　昏暗光线下，他眼睛的轮廓像是宝石被切割打磨过的边缘一样，弧度漂亮地不可思议。

　　浅色眼眸在黑暗中极亮，有如冰冷刀锋在眼前划过般极具压迫感。

　　“有事？”

　　“呃……”
　　英俊男人像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其实听得见吧。”
　　“哦。”
　　“...你有成年吗？”
　　“。”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

　　茶发男人率先道歉，“抱歉，因为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奈川南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奈川南的外表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正在刷问号。

　　另一个模型还没有传送……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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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人紫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不着痕迹地与记忆进行对比。

　　明明记忆中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个人，但他却不知为何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心脏仿佛空了一块，连带着记忆也好像在逐渐变得模糊。

　　不，这并不是错觉……

　　降谷零睁大双眼，想要迈动脚步离开这里，身体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看着奈川南走近他，指尖轻点他的额头，再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不要把关于你的记忆……

　　大脑感到上下颠倒般晕眩。

　　奈川南走出小巷，用精神力随机抓取一个附近残留的精神标记，便从巷口消失不见。

　　只余一声又轻又淡的叹息在巷口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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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废弃烂尾楼。

　　精神网络内，只有一颗鸢色圆球平缓闪动着。

　　另一颗白色圆球像是信号接收不良般断断续续。

　　熄灭、重连……反复横跳。

　　传来的声音也是带有杂乱雪花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住一样。

　　不断倔强地尝试连麦。
　　又一遍遍不明缘由地断连。

　　像大猫逗弄猎物般，放走、抓住、再放走、又抓住……

　　说不上故意为之，更像是恶趣味发作。

　　因为太过无聊，于是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随便来上一个东西都会有点兴趣。

　　拨弄挡在面前的毛线团，就像是打发时间一样，没那么想玩，但是既然来到面前，做好被玩坏的准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种恶劣性格，怎么就那么有既视感呢。

　　奈川南的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