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余与鱼于雨遇

3、被吓到了

　　天空沉沉蒙蒙。

　　雪花在空中若柳絮飞扬，被冷风一吹，便往各处飘落。

　　奈川南靠在断壁残垣旁，手腕软软垂在腿侧。

　　黑色袖口下，苍白手腕显得格外脆弱，淡青色血管隐于薄薄一层皮下。

　　猩红血液顺着重力，滑过光洁手背，沿着线条弧度优美的修长指骨往下蜿蜒，最终于冰冷指尖落下。

　　血液从看不见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在覆雪地面上溅开一个个血花。

　　无下限被破开，在凉意中，体温随着时间逐渐流逝。

　　苍天之瞳没有焦距地望着虚无之处。

　　白发失去往日光彩，在雪地里黯淡无比。

　　奈川南的脸上没有表情，浅色眼眸在银霜世界里被突显地更加剔透。

　　垂眸注视着五条悟的眸光春雪般清浅。

　　像是有一片羽毛毫无重量地轻轻落下，抚过他沾染血液的苍白面容。

　　连带着不禁让人生出些许温柔的错觉。

　　在体内血液大量流失，精神力被不断压榨透支后带来绵长刺痛的同时，寒意从指尖蔓延。

　　这股寒意不紧不慢往上爬，带来渗至骨髓的疼痛。

　　疼痛无法忍受时，他便看向五条悟，尝试转移注意力。

　　然而看着看着便有点出神。

　　在那时，他只是在想——

　　五条悟真的很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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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场雪过后，天空会变得更加蔚蓝，比海蓝色还要通透。

　　比如最终活过来的五条悟。

　　他不仅没有死，六眼还进化到能够看透其他力量体系这种程度。

　　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体系，从六眼看到奈川南开始，到之后的每一次相遇，源源不断的情报量便灌入到五条悟的脑海之中。

　　分解、归纳、解析……
　　六眼接收到的数据越来越多，直至他真正地死过一次，最终引发质变。

　　可以说非常离谱。

　　自六眼进化之后，五条悟便成为某种程度上根本无法被别人杀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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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一个人不断交锋的过程中，自身情报便不可避免地泄露出来，一旦显露出来就会被六眼敏锐地精准抓取。

　　甚至某些没有泄露在外的其他东西，在那双眼睛之下也纤毫毕现。

　　世界在那双眼睛里渺小地不可思议，它全然看透一切。

　　就连奈川南自己都不确定在这期间他被看透多少。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五条悟一定看透了他被杀那么多次还不死的原理。

　　六眼确实无愧于神明之眼这一称呼。

　　如果在最后，奈川南没有学会领域展开级别的精神力操作，那么真的会被毫不留情地抓住关起来。

　　那一天的初雪并不冷。

　　但除此之外，不祥的预感，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

　　都让他感到无比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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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思绪。

　　奈川南转移话题道:“总之，这个世界将它命名为领域展开。”

　　“诶～小南的领域肯定不止这点功能吧。”

　　这倒是没错，但是他懒得回答，也不想现场展示。

　　因此，奈川南语气平静道:“只有这一个功能。”

　　太宰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哼，既然这样，那我可要说了。”

　　奈川南疑惑道:“说什么？”

　　“……说正事。”

　　声音瞬间转到正经频道。

　　“小南是这么想的吧，与世界存在相似共性的唯二世界，和其他世界相比，世界的连接速度最快。”

　　“只要用精神力轻勾骰子，就会在掌控中转向心想数字，连脑子都不用动一下。”

　　“但是——”
　　声音骤然变得低沉起来。

　　“能量的消耗需要恢复，世界的本源能量珍贵无比，必然需要更长时间来恢复。”

　　“等价交换过一次，第二次得到的便会减少，这两个世界加起来的本源能量，也只有先前一个世界的三分之一。”

　　“你是想要利用本源能量来冲刷诅咒吧，但是小南自己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小南有考虑过如果这个方法失败，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漫长的沉默。

　　脑海内，声音隐隐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喂，你不会没有想到这里吧？”

　　奈川南没有回话，反倒是说出一件与之无关的话。

　　“这个世界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还存在本源能量。”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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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源能量只有世界意识才能凝聚出来。

　　进入世界前感知到的本源能量并不是错觉。
　　因此这个世界一定存在世界意识。

　　进入世界后，与奈川南确认契约内容的世界意识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消失的世界意识到底去哪了呢？

　　本源能量是靠互换委托来获取的。

　　那么，有不用互换委托就能获取到它的方法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不想付出代价，该怎么把想要的东西得到。

　　答案当然是存在的。

　　很简单——

　　只要让世界意识消失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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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川南再怎么对感情迟钝，很想否定五条悟对他的感情。

　　能力之一的直觉也无法让他自欺欺人。

　　想要将他融入骨血的力道，因他而快速跳动的心脏，黏腻的晦暗眼神。

　　以及，从诅咒上感受到的，极致疯狂的贪婪执念。

　　执念深刻到带上爱。

　　虽然奈川南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执念，但是直觉告诉他，感受到的东西并没有出错。

　　缠绕于灵魂上的诅咒枷锁般沉重。

　　在平时，深渊般粘稠的咒力安静无比，偶尔撒娇般缱绻依恋地蹭蹭他。

　　一旦他用精神力感知灵魂，那些温顺的伪装便会被瞬间撕破。

　　犹如领地被侵犯的凶兽般躁郁不安，只有将敌人踩在脚底彻底碾碎，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放松。

　　他自己的精神力也被划分到了敌人之内，攻击性十足。

　　这份情感深沉病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悚然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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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太宰治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真可怕啊。”

　　“我就说怎么感觉小南情绪不对，所以是被那种感情吓到了吗，可怕可怕，那种程度的感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无论是小南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还是为了离开便必须面对的施咒者身份。”

　　“即便他的手里没有掌控住这个世界的本源能量，小南最终还是要去面对他，所以……这不就是被他牢牢地抓住了吗。”

　　声音在最后变得轻佻起来。

　　奈川南听完这几段话后，表情不变，依旧淡然地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指尖微动，将其中一个城市模型高高抛起。

　　在半空中，模型折射出刺目光彩。

　　下一秒。

　　一扇一米宽、三米高的白色房门在空中突兀出现。

　　在模型与大门中部处的高度重叠时，模型滞在空中。

　　白色房门被一股力道缓缓朝外推开，露出门后事物——

　　一堵白墙。

　　白墙如风吹湖面般漾动起来，一只雕像般苍白的冷硬手掌从墙里伸出，抓起模型就往墙里缩回去，像是有生命一样。

　　手掌缩回墙里之后，房门被看不见的力量重新合上。

　　白色房门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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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帘紧合，没有一丝光线穿透进去，在黑暗死寂到心生压抑的空间里。

　　“嗷！”

　　一声痛呼突然响起。

　　唰——

　　有人拉开窗帘，阳光穿透窗户，将屋内的黑暗尽数驱散。

　　霎时，屋内便变得明亮起来。

　　“太宰？”

　　被重新束在一起的窗帘旁，一道逆光身影疑惑道。

　　“……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说实话也要被打。”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边揉着头顶的小包，边不满地嘀嘀咕咕道。

　　一个小型城市模型歪歪躺在他的双腿上。

　　听到询问声后，太宰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嘴角一撇，眼睛睁大，扭头看向逆光身影，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织田作～，我的头好痛。”

　　于是他看见逆光身影朝他走来。

　　脱离光线的直射后，逆光下看不清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沙色外套，红色短发，以及脸上的细微胡渣。

　　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太宰治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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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田作之助看向从半空中掉到太宰治头顶的城市模型，“这是那个世界的横滨吗？”

　　模型被一只手提起，太宰治将它拎着，在空中晃了晃，“是哦～很普通吧。”

　　“哼哼，接下来，将书贴在这个超普通的横滨上，两个横滨就会呈现出半重叠状态，只要小南在这两个半重叠的横滨之间开辟一条双向通道就可以啦。”

　　“奈川那里没问题吗？”

　　“唔……”太宰治发出一声含混短音，手肘抵在桌面，用指尖漫不经心挠了一下黑色发尾，“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呢。”

　　“没有人能让他留下，再怎么挽留也不会动摇，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不会有半分留恋。”

　　“为了彻底抓住终有一天会离开的人，动用一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小南可不是能被轻易掌控的人。”

　　“所以，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