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32、总要往前走1

　　新的写字楼里还有些新装修完的气味，雪白的墙上挂着红色大字招牌：钟情宝贝，她拍了一张发给肖岩：尘埃落定，等你来重建。这是她真正的盟友。
　　昨天骆秀也是同样惊心动魄，骆海风和钟毓秀正式拆伙，上午走完法律程序，下午公司里开始分家，从人员到电脑设备到办公文具，一整天都是混乱的分东西。到钟毓秀给杨与宁发信息的那个点，俩家公司的三八线已经划得明明白白。
　　齐悦刚到公司楼下，看到门口停了三辆大型的搬家货车，Amy正指挥着人往车上搬东西，她后面不断有人从楼里往外面的空地上搬。
　　她好不容易等到空电梯进去，到了楼上，过道也被各种纸箱塞满了。
　　进到办公室，发现里面的大部分已经空出来，地上堆着很多零碎的垃圾，骆海风的团队里还剩几个人在收尾。划给钟毓秀的几十个人都集聚在大会议室里，边办公边拍着这无比戏剧性的一幕幕。
　　“悦姐。”蒋荣迪在门口喊住她，招呼她过来。
　　齐悦走进部门小办公室，看到唐迦南也在，俩人人手一杯咖啡，边聊天边刷着手机。
　　“我没迟到啊。”齐悦放下包，坐到椅子上，脚一滑，推着椅子到她俩身边，“怎么大家今天都这么早？”
　　“再晚点就错过好戏啦。”唐迦南朝外面努努嘴，“咱们老板说了，9点前骆秀搬走多少算多少，还剩十分钟。”她点点手机上的时间。
　　骆秀的招牌给了骆海风，钟毓秀没要，里面的东西也让他尽情搬。
　　“那我们怎么办？以后还在这里上班吗？”唐迦南问完，和齐悦一起看向蒋荣迪。迪迪现在是钟毓秀团队的唯一行政人员兼秘书，应该消息最灵通了。
　　“没收到任何指使，”蒋荣迪无所谓地摇摇头，端起咖啡喝着，“先在这里上着吧。”
　　骆秀旗下的两块台柱子男装和女装都归于骆海风，而钟毓秀拿到的只是刚起步的童装品牌，业务量小，没有根基，能不能做下去都是个未知数，指不定哪天就散伙了，兴许卖掉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家都是观望状态，看还能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上午糊弄着过去了，吃完午饭。齐悦给额头的伤疤涂药膏时翻到了那颗小东西，顺手还给了蒋荣迪。
　　唐迦南刚好看见了，惊讶得眼睛都看直了，蒋荣迪尴尬地将东西收回口袋里。
　　等到只剩俩人的时候，唐迦南赶忙八卦地凑到齐悦身边：“悦姐，那东西不是迪迪的吧？”
　　“你怎么知道？”齐悦没看出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不晓得是她身上的，还是她哥掉下的。
　　“那是款男士袖扣。”唐迦南猜她可能不知道。
　　那玩意居然是颗袖扣，还挺别致的，那应该是她哥身上的了。想到她哥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齐悦就觉得厌烦的很，于是随便回答道：“是吗？”
　　“别看只是一颗小小的纽扣，很贵的，是我三个月的工资呢。”唐迦南知道她悦姐对奢侈品的认知几乎为零，于是特意科普了一下，还在往上搜出了同款给她看，“就是这款。”
　　“什么？一个扣子两万多？跟我妈的金镯子差不多了。”这是齐悦万万没想到的。
　　“对啊。”唐迦南庆幸悦姐跟她是一类人，继续说道，“你说我们这种收入的，为了一点点虚荣心，省吃俭用买个几万块的包包装装门面可以理解，但花几万块买颗扣子，那么不起眼的东西，一般人都看不见，就不值得了吧。所以，能买那玩意儿的人，绝对不是精致穷，而是真有钱。”
　　几个月工资的小玩意，一套房的会员费，那就是蒋荣迪的物质世界，唐迦南不理解，齐悦也同样不理解，但不妨碍她们成为朋友。
　　齐悦跟人相处有很好的边界感，迪迪不想说的她不问，就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没主动提过；迪迪想说的她也听，就像去会所的下午，和捡到袖扣的晚上。
　　齐悦想到了杨与宁，在医院的时候，他应该和唐迦南一样，一眼就认出了这扣子的价值，所以那反应就很好理解了。
　　下午，钟毓秀终于有了消息，通知大家收拾好东西，明天上午十点开始搬家。十点是钟毓秀找大师算好的时辰。
　　消息的最后，一个巨大的红包突然降临，人均两百，砸得沉默的群里顿时有了生气，大家收了红包后，发了各种感谢老板的动图，表示迎接新的开始。
　　搬家当天，她特意穿了件红底镶金丝的旗袍，外罩一件白色纱巾，整个人容光焕发，优雅从容。十点整，她抱着一个婴儿礼盒踏出公司大门，大家跟上脚步，开始搬家。
　　骆海风带走了大部分人，剩下的员工里，管理层没几个，他们各自划分了领地负责收拾搬运。齐悦的领地最少，成了最轻松的那个，于是兼做了老办公室的搬运统筹工作，在下面协调指挥。
　　蒋荣迪在新地址处接应，搬家货车陆续到达，工人们忙得汗流浃背，她在下面晒得脸颊红彤彤，万不得已站到阴凉处躲避了片刻，实际上效果并不大。
　　唐迦南在搬运的过程中，赶忙递给她一把遮阳伞。她是她们仨中第一个到新公司的，于是很快拍了张照片到三个人的小群里。
　　钟情宝贝四个大字招牌在等下发出温暖的光，这就是新公司的名字了。不光名字有了，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一些生面孔，他们已经在办公，对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还主动打招呼，看来早知道情况了。
　　眼看迪迪被太阳晒得目测要脱一层皮，齐悦的脾气有点上头，在群里回道：“既然是同事，没道理他们在吹空调，让其他人顶着日头晒，让他们下来帮忙！”
　　唐迦南的执行力很强，没过多久，她在群里回复：“我跟几个年轻力壮又帅气的男同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一会儿就下来。”
　　刚收到消息，蒋荣迪就看见一个果真有点帅气的男人从大门走出来。
　　“你可算来了！”蒋荣迪简直看到救星，皱起的眉头立马松下来，她指着身边的箱子招呼他，“来来来，先搬这些。”
　　那人站在远处愣了愣，看着这张晒得红彤彤的脸蛋，一时无法确认。
　　“你过来呀。”蒋荣迪催促道，心想这人真够木的。
　　面对蒋荣迪着急的招呼，他最终还是朝她走过去，动手干起了体力活。
　　没过多久，唐迦南又带着几个男同事过来帮忙。
　　其中一个刚走下来，突然对着第一个来帮忙的人惊讶道：“肖总，您怎么也在？”说着赶忙上去搭把手。
　　肖岩抱起箱子往里走：“我下来抽根烟的，结果刚出门，就被这位小美女喊住了，瞪着眼睛特别期待地看着我，让我干活，我还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他轻松地说笑着，把蒋荣迪认错人的尴尬给抹去了。
　　“他不是你叫来的吗？”蒋荣迪一囧，等他们走远了，才低声问。
　　唐迦南摇摇头：“我叫的人就是跟我一起下来的那三个，这个肖总我不认识啊。”
　　“这下尴尬死了。”蒋荣迪窘迫道，她在公司第一次使唤人，就使唤到新老总头上了。
　　“有什么好尴尬的，他自己都说了，不好意思拒绝小美女的求助，说明人家乐意出力。而且你没看人家喊他肖总吗，那就是咱的新同事，既然是新同事，帮忙搬家不是应该的嘛。”唐迦南开解道。
　　肖岩跟其他人一起把事情干完了，才到大楼旁边的花坛边去抽烟。
　　蒋荣迪给帮忙的人都买了水，他们接了水上楼去了。她凝视着远处抽烟的人，犹豫了几分钟，鼓起勇气走到那里，给他送了一瓶。
　　他接过来时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一眼，一句话没说，跟刚才调笑时不一样。能感觉到他不愿意被打扰，蒋荣迪识趣地走了。
　　忙碌了一天，所有的东西终于都有了自己的归属，钟情宝贝的办公室干净敞亮，里面的人也都了新面貌。
　　钟毓秀换了一身常规的白色职业装，召开了员工大会，她慷慨激昂，宛如新生，她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把下面的人都说得心潮澎湃。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是适合当老板的，能够调动员工的正面情绪。
　　到最后，她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合伙人——肖岩，同时把他请上了台。
　　“卧.......”看到肖岩的一瞬间，齐悦差点口吐芬芳，这简单的俩字国粹特别能表达她的震惊，“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啊！”
　　“悦姐，你认识他吗？”站旁边的唐迦南看出了齐悦遇的惊讶，顿时拿手臂捅捅她，十分好奇。
　　齐悦摇摇头，这人还真不认识，但他们见过，还有过一点小故事。
　　想起蒋荣迪赖在他身上喊他爸爸，逼他无奈之下脱了西装狼狈逃跑的事情，齐悦忍不住朝迪迪看过去。这姑娘估计根本没想起来这事，此刻正满脸认真地看着新老板上台呢。
　　肖岩换上了衬衫西裤，上来时脸上有亲和的笑容，在人群中他自然地换上了这副面孔。
　　在上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人群中搜索，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蒋荣迪身上，主动讲了起自己下楼抽烟，却临时被拉去当壮丁的事。
　　他讲述得绘声绘色，逗得很多人哈哈大笑，连迪迪也害羞地笑了，忘记了送水时他的冷漠。
　　“我很喜欢这位小美女的做事方式，直接，高效，因为这也是我的做事方式。今天是一个特别的开始，那我不妨更直接更高效一点：在坐的各位，今年年底会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涨薪百分之五十。”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台下立马想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握着话筒继续说道：“为什么能涨薪？因为业绩做得好，做到多好才算好呢？我给我们大家定了一个目标，销售翻一倍。如果我做不到，那过完年，秀总就要把我和三分之一的人全部开掉。”
　　说完他自己笑着看向钟毓秀，钟毓秀也笑了：“我相信肖总，也相信大家。”
　　“肯定有人说，又有人在画饼了。我想说，确实，这就是画饼。但我画饼跟别人不一样的是，我会告诉大家，要准备什么材料，怎么烙饼。希望年底，我们都能得到老板画的饼。”
　　这话赢得满堂彩，连钟毓秀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