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27、微尘落入围城里3

　　目送蒋荣迪她哥带着蒋荣迪走后，齐悦走回原处把揉成一团的西装捡起来，本想扔进垃圾桶，仔细看了看，并没什么损害，干洗好了贴点钱还给人家，总比新买一件强。
　　齐悦一回到家，齐溪看见她拎了件男款西装回来，八卦之魂燃烧得那叫一个旺盛，迫不及待地揪着她姐，问刚刚是不是跟男人约会去了。
　　空着肚子又是抱又是拽又是被拖的，一晚上干了许多力气活回来，齐悦是仅剩一口续命的气了。她半趴在桌上，边剔鱼刺吃晚饭，哪里还有心思满足她妹的八卦需求。
　　直到半碗饭下肚，她才把力气，把跟蒋荣迪相关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这么巧吗？”想起前几天关于富二代的讨论，齐溪觉得有点过去凑巧了，“你不是故意编瞎话教育我的吧？”
　　齐悦指了指挂在椅子上的西装：“我没必要为了骗你，还特意买件道具吧。”
　　“确实有点浪费了，这西装可不便宜。”齐溪想想也是，点点头，心中又万分好奇：“还真有富二代去当前台啊，她图什么呢？”
　　“反正不是为了钱。”齐悦喝了口汤，继续吃鱼。
　　“那他哥呢，帅吗？”齐溪凑过来，贼笑着说。
　　这小眼神一看就没什么好心思，齐悦一筷子就要敲到她妹头上，齐溪缩脖子往后一退，躲过一劫。
　　“长得像金城武都没用。哎，我好歹陪了她妹妹那么久，他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连正眼都没看我，还从头到尾对我有敌意。这种目中无人，还自以为是的男人，我只会觉得很倒胃口。”齐悦鄙夷地摇摇头，很是不屑。
　　“你没听过欢喜冤家吗？”齐溪看她姐反感的样子，故意逗她。
　　“打住，别恶心我了。”齐悦吃完晚饭，将空碗收进水槽，开始洗碗，“有受虐倾向的喜欢这种的姑娘自己上，别拉上我，我不好这口。”
　　“确实是一般人高攀不起的哦。”齐溪感慨道，“这种人对妹妹的对象要求都那么高，何况是自己的。”
　　流水花花从指尖穿过，齐悦不觉提高了声音，提醒道：“每个人都给自己的世界设置了门槛，允许什么样的人进入，他们有，我们也有。”
　　齐溪认真想了想，没想出来：“我有吗？”
　　“当然了。”齐悦肯定道。
　　“是什么？”
　　“这得问你自己。”
　　齐悦收拾完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先是看到蒋荣迪到家的信息，让她放心，说那颗扣子是她哥的。齐悦顿时有点后悔，早知道是他的，她就不捡了。
　　令她意外的是，消失了几天的杨与宁居然主动发来消息，问她愿不愿意明天请一天假，他带她去医院复查。
　　现在工作不忙，请假问题不大，只是杨与宁的消息这么突然，让齐悦觉得不对劲。
　　她问为什么，他回答得挺直接：明天骆秀又有一场耗时费力的大争论，不利于她的大脑恢复，建议逃避一次。
　　齐悦抱着手机乐得在床上滚了两圈，心里想着这人能处，把她的话都放心上了。她跟他说了自己的逃避属性，这次他就要帮她逃避一次，可真是个大好人呢。
　　第二天天还未亮，齐悦就被闹钟给叫醒了，她按掉准备再眯个五分钟的，谁知这一闭眼就一觉到了大天亮。
　　吓得齐悦从床上蹦起来，急吼吼去拿手机，看到杨与宁半个多小时前的留言，说在楼下的报刊亭等她，她立马跳下床去洗漱。
　　齐悦胡乱一通收拾了自己，出门时被妈妈拉住了，非逼着喝了鱼片粥才放她走。幸亏妈妈把鱼刺挑的很干净，她才能在门口停留的五秒钟里一口气炫了半碗。
　　齐爸当年为了两个女儿能有自己的房间，一家人住得舒服些，想要换套大点的三居室。奈何经济实力有限，综合考虑房价和生活质量，最终选择了离主城区较远的这里。
　　这小区有些年头了，一大半的业主都住了十多年，因而十分熟悉，在许多事情上不大计较。
　　比如报刊亭的周奶奶，在小区的一角支了个炸油条的早点摊，大家同情她家经济困难，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有城管或者物业过来，还会帮着打掩护。
　　大家这么维护周奶奶，也有可能是因为周奶奶的油条好，不但外脆里嫩香喷喷，还比外面便宜五毛钱。
　　齐悦远远就闻到了油条的香味，不由加快了脚步，拐了个弯，果然看见杨与宁坐在那里。
　　经过早点摊经年累月的烟熏火燎，那块三十来平的水泥地上尽是油迹污渍，连中央一人粗的梧桐树都比其他树要黑许多。
　　米白的衬衫，蓝色水洗牛仔裤和一双雪白的休闲鞋，一身清爽的杨与宁坐在那里，格外清秀脱俗。
　　为了方便搬运，且主要顾客都是老年人带着孙子孙女，周奶奶买的可收缩桌凳都十分矮小。
　　可怜杨与宁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收起抵在桌沿边，长长的手臂端着一本杂志搁在膝盖上，低头认真看着。
　　阳光轻柔地洒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向往的香甜味道。
　　齐悦掏出一根皮筋，在脑后绑了根马尾辫，今天的她也要青春洋溢些才行。
　　“同学？”齐悦笑嘻嘻地走过去，搬了凳子坐到他对面，一垂头，马尾扫在耳边，酥酥麻麻的。
　　杨宇宁正看得入神，突然被问得抬起头，长长的眼睛里先是疑惑，再看见是她，知她又在开玩笑，不由微微笑了。
　　齐悦伸手到他面前，翻开封面，见是一本发行了很多年的老杂志，她中学六年基本一期不落的买过：“好多年没看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杨与宁合上杂志，轻放在旁边。
　　“你还没吃早饭吧？周奶奶，两份经典套餐。”齐悦点完早饭，拿了筷子递给他，“你是怎么吃豆浆油条的？”
　　“用嘴巴吃啊。”跟她在一起时，他偶尔会说些废话充当笑话。
　　“哈哈哈。”齐悦很捧场地笑了，同时把油条撕成一段一段的，泡进豆浆里，等占满了豆浆汁再夹起来塞进嘴里。
　　她很满足地吃完一口，才说道，“油条要在豆浆里这样泡过才好吃，你试试。”
　　杨与宁拗不过她的极力推荐，如法炮制。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小区里突然出现了个好看的小伙子，作为小区里流动的眼睛，走在时事最前沿的周奶奶自然不能放过。
　　从给他拿杂志开始，周奶奶就一直观察，此刻看到齐悦出现，还跟他有说有笑，再想到之前的传闻，自以为窜起来了，瞬间豁然开朗。
　　周奶奶堆着笑脸上前，问道： “从国外回来了？”
　　杨与宁被这没头没脑的热情一问给问懵了。
　　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周奶奶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小伙子啊，我们悦悦可是个好姑娘，等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回来了可得好好对人家。”说着还上手拍了杨与宁一把。
　　杨与宁这下更懵了。
　　齐悦突然反应过来，周奶奶错把杨与宁当徐邦彦了。她忙阻止周奶奶说下去，拉上杨与宁要走。
　　“等我下。”杨与宁拿着杂志到报摊前，又拿了过往的两期，“一共多少钱？”
　　“杂志三十七块五。”周奶奶一边算账一边继续往外道：“这些年啊，人家给她介绍了好多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有个特别优秀的还是盛远的，听她姑说还是个年薪百万的高管呢，我们悦悦都看不上，非得等你回来，可把她姑给气得够呛。”
　　盛远的高管，还是她姑介绍的，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他。
　　杨与宁自然地看向齐悦求证，齐悦尴尬地扭过头去。
　　果然，还真是说他。
　　“还有刚才的豆浆油条。”杨与宁提醒道。
　　“哦，一共四十四块五，看在你是悦悦朋友的份上，收你四十四吧。”周奶奶爽快地说。
　　“不用，您做生意不容易。”他可不想借那个人的光，一毛不划地全付了。
　　杨与宁付了钱，拿着杂志利索地往前走，齐悦赶忙跟上。
　　“怎么能让你付钱呢，你来我们这，应该我尽地主之谊的。”看他不说话，齐悦继续解释，“我昨晚定了闹钟的，听到闹钟想说再眯五分钟，谁知道一醒就九点多了，对不起啊，害你等了那么久，还……对不起。”
　　担心牵出其他话题来，“还被当成其他人”的说法被她及时吞下去了。
　　杨与宁打开车门，齐悦乖乖上了副驾驶，原以为他不接话，这道歉算是接受了。
　　谁知拐过路口过了红绿灯，他幽幽来了一句：“小区里的人对你的事情很了解吗？”
　　原来如此，他介意的是周奶奶说她没看上他的事啊。
　　齐悦赶忙否认：“周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她听错了，我姑说的是你没看上我。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我没看上你呢，你说是不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今天偏偏遇到个硬茬。
　　杨与宁侧过脸来说了一句，较真道：“我没说过我没看上你。”
　　“不合适的意思就是没看上。”她妈可是跟她说过，当初杨与宁给中间人的反馈，也是不合适。
　　“是你让我跟他们说我们不合适的。”杨杨与宁实事求是道。
　　“我让你说的？”齐悦一愣。
　　“你又不记得了。”杨与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跟一个记性不好的人争论过去是一件挺蠢的事，他决定打住。
　　“那你当初是看上我了？”齐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得意地凑了过去。
　　“并没有。”杨与宁把她那点意识断的彻彻底底。
　　“哦。”齐悦是自讨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