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14、卷后卸任，快乐为王5

　　杨与宁凝神看着屏幕，右手偶尔在键盘上敲几下，敲完的间隙挪到电脑旁，几根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左手随着胳膊闲适地搭在椅背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一节小臂，修长且结实。
　　管他呢，过去看看再说。
　　齐悦进了咖啡店，买了两杯橙汁出来，径直走到杨与宁的对面坐下，放下一杯推到他面前。
　　杨与宁被突然闯入视线的果汁打扰到，眼睛从前面的电脑上移开，抬头看向面前不请自来的人。
　　待看到是齐悦后，他承认自己判断失误，这个没相上他的女人不会是来搭讪的。
　　“赔你的水果钱不收，喝一杯橙汁总可以吧。”齐悦笑着说。
　　果然，人家是不想欠别人，来赔偿摔坏的水果的。
　　杨与宁礼貌地笑了一下，人也跟着坐直了，从椅背上放下的左手顺势伸过来，将果汁挪到自己面前，算是答应了。
　　俩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慢慢尴尬起来，在变得更尴尬之前，阅历稍浅的齐悦忍不住破了局：“你也在这附近上班吗？”
　　他们相亲的时候，向对方介绍过彼此的情况，他在盛远上班她是知道的，办公地点在这个城市的位置人人皆知，上次听来她也是清楚的。
　　现在又问这个问题，可见还是没想起他来，只当他是被碰坏了水果的路人。
　　出于礼貌，杨与宁还是回答了：“我不在这里上班，今天来是约了朋友聊点事。”他抬手看看表，“约的一点半，她应该快到了。”
　　“一点半，哎呀，我要回去上班了。”齐悦急忙拿起自己的橙汁站起来，走前还不忘提醒他，“一定要喝掉。”
　　看着她拿着橙汁急匆匆跑出去，想起上次被撞时她的样子，整个人的言谈举止跟相亲时大相径庭，不由得有些疑惑。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在杨与宁走神的时候，钟毓秀如约而至，坐在了齐悦刚离开的位置上，她坐下时特意将包放到旁边。
　　杨与宁收回心神，诚实答道：“一个人。”
　　钟毓秀笑了：“我猜是一个女人。”
　　杨与宁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钟毓秀点了杯咖啡，看到桌上的橙汁时，不由得又笑了：“你什么时候改喝橙汁了？”
　　杨与宁选择沉默，跳过闲扯的环节。
　　钟毓秀也识趣地没有再开玩笑，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来，双手拿起，郑重其事地推到他面前：“小师弟，看看师姐的诚意。”
　　他俩差了十岁，读研时的导师是同一个人，见过的面数屈指可数，虽然在导师七十岁的寿宴上见过，但真正留下联系方式却是在一个峰会论坛上。
　　钟毓秀用这一层来拉关系，让杨与宁有些尴尬，但他见过比这还要牵强的联系，早已训练得见怪不怪了。
　　他没有打开合同，钟毓秀心里打了鼓，面上依然是镇定的。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选择，做职业经理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挑战，如果张老师对你的了解没有错，我想你应该不会继续这条路，那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创业了。”
　　看杨与宁没否认，她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创业这东西靠的不光是才华，风口，资源，人脉，团队，这四点缺一不可。以师弟你的能力，创业成功是迟早的事，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四个条件才能兼具，就不好说了。”
　　杨与宁心中主意已定，但他没有当面拒绝人的习惯。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按下电脑上的回车键，一份文档已通过网络发到钟毓秀的邮箱里。
　　“感谢师姐为我想的这么周到，给了我两条路可选。我礼尚往来，也给了师姐另一项选择，师姐看了后可以考虑考虑。”杨与宁道。
　　钟毓秀拿起手机查看邮件，里面躺了一份简历，她打开后粗略地看了一遍，心中大概明白了杨与宁的意思。
　　“他跟你的简历很像。”
　　“我们是同一批进的盛远，职业路径确实差不多。这次我走，盛远有意让他接手我的项目。但他肯定不愿意，你可以找他试试。”
　　钟毓秀没动，心想，凭我俩这关系你都不答应，人家又怎么会放弃高枝来帮我？再说，你杨与宁有张老师背书我才放心，这人我完全不了解，怎么敢拿全部身家跟他一起拼？
　　她不表态，杨与宁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肖岩的秉性人品你放心，至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点我可以担保。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能做成你们想要做的事。至于他的能力，不输我。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样比现在的我要强。”
　　张老师说过，杨与宁说话中肯，从不夸大。
　　他对肖岩的这个评价相当高，钟毓秀不免好奇：“是什么？”
　　“做出一番事业的欲望。”杨与宁说得有些口渴，拿起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勉强能下咽。
　　“那麻烦你帮我引荐。”
　　杨与宁摇头，钟毓秀不明就里。
　　他想了想，委婉说道：“你通过猎头找他，不要让他知道你曾经找过我，如果谈得不顺利，可以放出消息，说我有计划要加入骆海风的公司。”
　　钟毓秀品出了点味道来，不由得笑道：“你俩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啊。”
　　杨与宁被这个比喻逗乐了，笑着解释，并把主动权还了回去。
　　“惭愧，不过是职场中的一点小把戏，上升不到那个高度。肖岩这个人虽然我敢担保，但还是需要你自己再做个判断。你可以先查查，看看他在业内的风评，有了底之后再接触看看。”
　　见钟毓秀赞同地点点头，他补充道：“合伙人除了能力和人品，眼缘也是要有的。”
　　“那我要加快进度了。骆海风已经有所察觉，我的人被他整走了好几个，项目被他搞得一团糟。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于他那边，再拖下去，我担心留给我的是个空壳子。”钟毓秀这是答应了杨与宁的推荐了。
　　“一个月内解决吧，刚好是个新季度的开始。你最好半月内跟肖岩谈好，留给他半月时间准备怎么收拾烂摊子。”杨与宁心里有张进度表。
　　“万一他不来，你就得给我收拾烂摊子。”钟毓秀还是不大放心。
　　“按我说的做，他一定会去。”
　　“行。”钟毓秀已经被他说服，也获得了些底气。
　　此时一个电话突然打过来，钟毓秀本来想直接挂掉，可看到上面的号码后立马接通了。她给杨与宁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跟儿子通话去了。
　　钟毓秀出身良好，嫁给骆海风下海后依然举止优雅，唯一的一次不体面是在得知老公出轨后在酒吧买醉，因为让儿子看见了她烂醉如泥的样子而后悔不已。
　　一个被出轨的女人，清醒地熬过每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只为在儿子心中留一个好母亲的形象。
　　这些事，杨与宁从张老师口中得知的，也是他曾想帮她的原因。但他发现自己并不适合，最终选择放弃。
　　看着钟毓秀站在远处优雅地跟儿子聊着天，偶尔抬起手在空中比划，仿佛儿子就在她面前能看见似的。与孩子在一起，她似乎也天真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钟毓秀才收起电话走回来，脸上的笑还未完全褪去。她缓了缓，重新回到事业中来，心内的柔软依旧还在。
　　“其实，为了孩子，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骆海风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你不跟他争，不让他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而你受了委屈，可能孩子的抚养权你都得不到。”
　　“嗯，我听你的，我跟他争公司，我会跟他争到底。”钟毓秀想到上次在电话里聊到的事情，“对了，你说需要一杆枪，我找到一棵好苗子了。”
　　“那很好，确定了就用起来，让他把这摊水搅浑，能让骆海风乱了针脚更好。”杨与宁淡淡地说。
　　钟毓秀最终把那份合同收回了包里，跟杨与宁分手后回到公司。她一边暗地里联系靠谱的猎头调查肖岩，一边安排了市场部和商品部的临时会议，并叫上了齐悦。
　　这个会议让齐悦摸不着头脑，她抱着电脑过去时一脸蒙。同样蒙圈的还有市场部和商品部的人，大家都等着秀总指示。
　　钟毓秀投上屏，调出一张商场的照片，是骆秀旗下童装店铺里上的最后一波夏款。
　　除了齐悦，在场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问题终于还是捅上去了。
　　“来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钟毓秀两指一松，手里的水笔掉在木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市场部的人立马站起来。
　　“门店还缺最后一波新品，商品部说没有新品了，我们只好决定把砍掉的那几杆用上。”
　　听到市场部甩锅，商品部立马不乐意了，跳起来说：“为什么没有新品，是因为你们当初说了只需要这么多，我们可是一杆没少，按照你们提的需求，按质按量交给你们的。”
　　市场部立马回怼：“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上个月是不是说还要加一波新品，可你们根本不接我们的需求。”
　　商品部坚决不背锅：“我们早就说过，所有需求至少提前一个半月提出来，你们月底提月初就要，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
　　市场部依旧寸步不让：“我们为什么要为难你们？我们这季度销售比预期要好很多，这难道不是应该开心的事情吗？销量上去了，大家都应该为这件事情高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配合。”
　　商品部负隅顽抗：“我们哪里不配合，你们每次都是乱提需求，根本不按流程走......”
　　市场部上纲上线：“事事都按流程走，还讲什么降本提效，你们对市场的变化根本做不到及时响应......”
　　双方从变着法子甩锅，到开始部门攻击。钟毓秀听了几个回合，突然把视线看向置身事外的齐悦。
　　她微微一笑：“齐经理，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