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64、帮我送一封情书4

　　夜深沉，光黯淡，小巷里像被盖上了一层滤镜，变得有些模糊，两人的影子被明明灭灭的光线无限拉长，倒有点文艺电影的范儿。

　　“是不是比你那家西餐厅还好吃呀？”奈愿舔了舔唇问。

　　茶惊祭挑眉，淡淡道:“还行。”
　　“只是还行？”她扭头。

　　小巷里太过昏暗，茶惊祭的脸她看不大清晰。她微微朝前走了几步靠近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一股淡淡的梅子酒香钻入鼻间。这味道很好闻，淡雅而又迷人。

　　她不自觉地抬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明明她喝得比茶惊祭还多，可他身上就是要更香。

　　梅子酒香不断从前方吸引着她，奈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香而去。

　　茶惊祭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走过来，愣了一秒，随即腰部就环上了一双手。

　　他身体瞬间僵硬住，他没想到奈愿竟然……竟然这么……这么主动。

　　他不敢乱动，也不敢挣扎，任由那双柔软温热的手臂紧紧搂着他。

　　在昏黄的光线下，奈愿单薄的身影被高她许多的男人笼罩住，显得她越发娇小。

　　奈愿缩紧了手，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深深汲取那让她沉迷的味道。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茶惊祭甚至能感觉到她微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胸膛处。她纤细的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腰，她柔软温热的身体和他仅隔着一层衣料。温度上升，他不由自主绷得更紧。

　　奈愿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其实她的心脏也在砰砰乱跳。

　　她闭上眼睛，心想，她这算是吃了他豆腐吧。
　　凭借着酒劲耍了一回流氓？

　　“那个，我们……我们……”茶惊祭喉咙滚了滚，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奈愿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她抬头紧盯着他的下颌，“茶惊祭，你说是失去的重要，还是现在拥有的更重要？”

　　嗯？

　　他怔愣地低下头，望着自己胸前的女孩。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怎么突然这么问？”茶惊祭有些摸不着头脑。

　　奈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没什么。就是人们总爱怀念过去，始终觉得失去的比现在拥有的更重要。”

　　她微仰着头，望着他轮廓分明的容貌。他的睫毛好长，剑眉星目。不知是不是太暗了的缘故，奈愿觉得他今晚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

　　看着看着，她就上了手，右手食指轻抚上他的侧脸。指腹顺着脸颊轻轻摩挲着向上，一直到眉尾。奈愿这时才看到在他的左眉尾处有一颗小痣，这位置……她记得她的右眉尾也有一颗，这还真是巧了。

　　他的脸很烫，略凉的指尖触碰在他的皮肤上，像带着电一样，传进他的心里。猝然，心跳得厉害。

　　茶惊祭一个颤栗，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拉下，轻咳了两声，“咳……我觉得现在拥有的比失去的更加重要。”

　　人们总爱谈论来生，可若是这辈子都学不会珍惜，下辈子想如意，恐也是件难事。

　　如意难，如意难，最难的应是想明白该如谁的意。
　　就像珍惜，人们又该珍重谁，爱惜谁？

　　“左不过是失去了才知道重要。”奈愿放开环住他的手，转过头，望向前方幽暗的小巷口，“走吧，太晚了。”

　　说着，抬脚准备往前走。

　　就在这时，茶惊祭快速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奈愿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她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退开，但他抱得很紧，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你、你干嘛啊？”
　　她的脑袋重新贴回到他健硕的胸膛，听到那里面传来的紊乱心跳，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有的人不用失去，我也知道她对我很重要。”
　　头顶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地砸进奈愿心里。

　　“很、很重要吗？”她的手指不安地扣着衣角。

　　“很重要，很重要。”
　　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尽管他们的相遇是有人刻意而为的，可她的出现，给他原本黑暗无光的世界重新增添上了耀眼的色彩。

　　他并没有给她长篇大论的回应，只这几个字，奈愿心底的躁乱忽地归于平静。

　　她笑了，认真地看着他，“嗯，不用失去，我也知道他对我很重要。”

　　他像是冥冥之中注定来到她身边的人，吵闹不满最终还是被缘分磨平。
　　也许，从开始的开始，就是怦然心动，乍见之欢。

　　茶惊祭的手还揽在她的腰间，她抬着头，他低着头，距离之近，梅子酒的香味反复徘徊在两人鼻间。

　　她的双眸水润清澈，如同盛夏里湖面上摇曳的波光。茶惊祭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凝睇了她片刻后慢慢俯下头。四周寂静无声，唯独奈愿的心跳声响起。

　　梅子酒的香气喷洒在自己唇间，就在覆盖之际。

　　“呕——”

　　一声不合时宜的呕吐在身后响起，奈愿回过神来立刻将面前的人推开。

　　她转过身，扯了扯衣领，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几秒后，她摸着唇瓣，彻底清醒过来。

　　我去！这进展也太快了吧！不是我吃他豆腐吗？还好还好，谁的呕吐可真及时！

　　“呕——”

　　她顺着声音看去，不远处的小巷口，一名男子正弯着腰杵着墙面呕吐。

　　“诶？好像是刚刚那个唱歌的男生！”奈愿好奇地跑了过去。

　　“啧！”身后，茶惊祭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低咒一声，“台上哭没投诉他就算了，现在还敢坏他好事！”

　　不是伤心到连歌都唱不下去吗？怎么还在这里乱晃？
　　茶惊祭一边低骂，一边跟了上去。

　　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酒味，烈酒，老白干。

　　奈愿难受地捂住鼻子，她想伸出手拍拍他，但触及到他那变的又灰又黄的衬衫，还是忍住了。她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干净的地方，轻声说道:“你好，需要帮助吗？”

　　那男生被打扰到，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还没完全醉死的大脑驱使着他抬起低垂着的头。

　　小巷口外就是车水马龙，一对接一对的灯光闪过，奈愿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个五官端正的少年，清秀俊朗。只是此时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眼眶里泛着红血丝，嘴巴里不停吐出酒气，看着就一副颓丧狼狈的模样。

　　奈愿有点不忍，“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们联系你的搭档？”

　　“搭档？”他似乎有了点意识，“搭档……”

　　他低吟着，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奈愿身上。

　　“你回来了！回来了！”少年兴奋地叫着，忽地扑了上来，一把握住奈愿的肩膀，眼睛里充斥着泪水。

　　“啊！”奈愿没料到会这样，她吓了一跳。还好茶惊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扒拉开，少年被他推坐在地。

　　“我去给他个教训！”茶惊祭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奈愿急忙拉住他，“算了算了，他也是喝醉了，应该是把我当做了他的一个故人吧。”

　　少年坐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也蒙上了薄薄的雾气，“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一次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

　　“失恋了？”茶惊祭看着那烂醉如泥的人，轻嗤一声，眼里的不屑就快溢了出来。

　　奈愿摇摇头，她心里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但就是说不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一个女孩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是男孩的那个同伴，她来到男孩身边，对着奈愿和茶惊祭连连道歉。

　　她很诚恳，况且也没有发生什么，奈愿摆摆手，“没关系，你快把带他回去吧！”

　　说完，她拉着茶惊祭就走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们也不好在场，交给他的同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月光清淡，街道沉入睡梦。

　　一直到当铺门口，两人都对刚才暧昧的情景闭口不谈。
　　似乎是嗅到两人的气息，茶茶早就在院子里叫个不停。

　　门还未完全推开，奈愿的手就停顿住了。
　　茶惊祭疑惑上前，透过门缝一眼便见那光亮的堂屋。

　　而堂屋前，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望着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堂屋里，奈愿照老规矩给女孩倒了一杯热茶。

　　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上身黄色小开衫，下身白色半裙，浓黑的头发乖巧地披在身后。白皙的脸上带了点婴儿肥，一双又大又黑的瞳孔倒映出杯中升腾的热气。

　　“我叫、叫、夏末。”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甜而不腻。

　　奈愿坐到她的身边，声音不觉地也轻了起来，“你别紧张。我叫奈愿，他叫茶惊祭。”

　　女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微微朝着主座点点头。
　　茶惊祭挑了下眉。

　　奈愿继续问道:“你来很久了吧？”

　　自从桥灵的心愿了结之后，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听到铃响。

　　没想到今天……

　　奈愿想着看向主座，竟然真被他说中了。

　　今天一大早茶惊祭就说，今晚一定会有人，不对，鬼来。

　　因为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七月半，亡人归。

　　是他们回来得晚了。

　　“哦，对了，你叫夏茉，是茉莉的茉吗？”奈愿诚挚地问。

　　夏末摇摇头，浅浅扯出一个笑容，嘴角旁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不是。是、是终南末路、逢、归雁，平芜、万里见、见青山。”

　　“哦~原来是这个。”两句诗她念得很结巴，其实就是本末倒置的末，但她恰恰念了这两句诗，看来这诗对她有不一样的意义。

　　奈愿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你长得好漂亮，比茉莉花还要漂亮。”

　　夏末微愣，然后害羞地低下头，“谢谢。”

　　“对了，你的心愿是什么？”奈愿进入正题。

　　夏末这才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尾睫毛间萦绕着幸福的气息，俨然一副恋爱的姿态。

　　“帮我、帮我送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