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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酷刑 ...

  •   裴泊雪回了牢房,等狱卒走远了,躺在上铺的贺迪“咕咚”一声爬起来,紧张道:“你没事吧?”
      严肃的语气中包含几分焦急,裴泊雪倒是一脸懵:“我……我没事啊……”

      他摸索着爬上床,把茅草盖在身上正要入睡,就听上铺的贺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不过你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半夜把人带出去,多半不干好事。”
      坐牢远比他有资历的裴泊雪当然明白这句“不干好事”是干什么事,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客白瑜安插进来的人,上刑应该就是走个过场,不会真对自己无礼的。

      平平安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典狱长的铜锣声吵醒。贺迪已经起来了,缩在角落里编织草人。
      裴泊雪去隔间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对着镜子想了想,把松了的头发绑了个高马尾,抓着额前蓬出来的一绺不无遗憾地想要是能把这撮染成蓝色的就好了。

      看到他新造型的贺迪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无情的嘲笑:“789号,你还是换个低调点的发型吧。那些狱卒没事就喜欢欺负人,出头鸟最容易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裴泊雪眼珠子一转,适时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来这里很久了?”
      许是触碰到了敏感话题,贺迪起了戒心,闭嘴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忙着他的编织工艺。
      自讨没趣的裴泊雪悻悻地走到另一个角落坐下。
      看来还不能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

      他顺着阳光从胳膊间的空隙偷窥贺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脸蛋上还残存着没消退的婴儿肥,平生几分稚气。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是畸形的。手掌和小臂之间的夹角不自然地扭成了直角,做编织这样的精细活格外吃力。
      但他乐在其中,倒也不算什么了。

      早饭来了,裴泊雪从狱卒手里接过时习惯性地说了句“大吉大利,恭喜发财”,把狱卒哄得开开心心地走了。

      今天的早饭,依旧简陋。
      木桶里的稀饭稀得可以照影,碟子里的酱菜已经发臭了。
      裴泊雪顿时没了食欲。
      虽然说不能暴露他的卧底身份,吃的不能搞特殊化,但起码能不能来一点人吃的饭菜啊。
      他毫不犹豫地把酱菜扔了,这玩意吃了准拉肚子,稀粥虽然隔着面罩都能喝下去,但也有几颗米。

      他拿着木勺子盛粥,缩在角落的贺迪开口道:“我不吃早饭了,你捧着桶吃吧。”
      裴泊雪:“……”
      我像是什么很饿的人吗?
      其实这桶粥的分量真的不多,他一个人也未必吃得饱,还是忧虑道:“昨晚你就没吃饭,你不饿吗?”

      贺迪唇角飞过一丝冷笑:“谁知道这水牢狱的饭菜能不能吃,有没有放东西?饿一顿又不会死,我可不会为了一口吃的不要性命。”
      裴泊雪连声附和:“没错没错,也不知道这饭安不安全,不过它确实挺难吃的。”
      忍住反胃把稀粥咽下去,裴泊雪锐评:“我觉得他们要是真的想在饭菜里放毒药,还是要走点心把饭做得好吃一点的,不然吐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贺迪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惋惜地看着裴泊雪。

      第二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裴泊雪什么都没问出来。贺迪虽然跟他搭话,但一涉及敏感话题就避而不谈。
      转眼到了第三天,裴泊雪为了不被怀疑,被狱卒带出去上刑了。

      审讯室在地下负一层,因为是在地下,自然环境里就带着几分寒冷和潮湿。裴泊雪穿的薄薄一件,早就沾满了水汽,寒凉刺骨。
      典狱长把裴泊雪的身份都向下通告过狱卒了,上刑不过是走个形式,嘴里塞了个苹果,眼睛蒙上黑布,绑在一条又高又窄的条凳上躺着就可以。
      节省下时间审讯真正的犯人。

      裴泊雪视觉被封闭,听觉得到补偿格外敏锐。他听见有人被带上来,拒不交代的怒骂声、脸上被泼了油的惨叫声、热油在空气中“斯拉斯拉”翻滚的声音……一股脑地冲进他的耳膜,把他带回到四年前的恐怖经历中。
      偏偏耳朵没法自己闭上,裴泊雪绷紧全身抵抗生理反应,最后还是超越人体极限,从层层叠叠的绳索中抽出手来,捂住耳朵。而他本人也重心不稳,带着高条凳一起倒了下来。
      假上刑变成了真上刑,狱卒看着口吐白沫的裴泊雪陷入了沉思。

      裴泊雪大脑一片混沌,昏昏沉沉,忽明忽暗。
      全身一片难忍的火热,只有额头有一丝清凉,他艰难开口:“635……”
      贺迪把他脸上的汗擦干,去拧毛巾的工夫,裴泊雪已经清醒了过来,失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你醒了啊,”贺迪尽量做到轻松:“635是谁啊?你好像把我当成他了。”
      裴泊雪说了声谢谢,心想还好自己喊的是635,要是直接喊客白瑜岂不是直接暴露了,想了一会才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我死去的太奶了……”

      贺迪:“……”
      635和太奶根本没一个音相近。

      裴泊雪本来就没有外伤,精神伤害也慢慢调和好,下午时就恢复了元气。贺迪还是不放心,把午饭一口一口喂他吃了,语重心长道:“在水牢狱里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肯定要相互帮助的。今天我帮你,改日你可不能放任我不管啊。”
      裴泊雪有点愧疚,咳了两声。

      裴泊雪从没想过,该他兑现约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来了。
      第四天,轮到贺迪被带走了。裴泊雪无所事事地缩在墙角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贺迪回来。
      坏兆头愈演愈劣,裴泊雪安慰自己,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贺迪面对臭袜子和嗦面条就受不了了,今天肯定会招的,不至于受什么皮肉之苦。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裴泊雪心里越发没底,开始不相信自己的推论了。
      他移动到靠近走廊的那边,一伸脑袋就能看到外面的场景。走廊里黑漆漆的,半晌没有传来动静。

      “咚咚咚”,终于有了人走路的声音。
      裴泊雪把脑袋探出去,只见漆黑处拐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狱卒,抬着一张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完全被沾满血迹的白布掩盖住了。
      裴泊雪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担架经过345房门时停了下来,裴泊雪难以接受地把拳头含进嘴里——这血肉模糊的,不会是贺迪吧。
      原来是里面的一只断手掉了出来,狱卒把手捡起来后,担架又继续前进了,最后消失在拐角。

      裴泊雪没有勇气看下去,默默给贺迪祈福,希望他不要出事,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二张出现在走廊的担架上面躺着的就是贺迪,狱卒不近人情地把他扔进牢房后就匆匆走了,连担架也不愿意留下。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

      裴泊雪鼓足勇气揭开白布,整个人都快要吐出来了,他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七窍流血。
      好在贺迪还有微弱的一口气。
      他几乎是熟门熟路地把对方的血衣除去,平躺在地面上。贺迪的肚子胀的高高的,裴泊雪很快猜出来他受的是哪种刑罚。
      用漏斗强制灌水到腹部胀痛,再将一块石板覆盖在肚皮上缓缓压下去……巨大的压力差,导致七窍流血。
      这次是内伤,不是简单的擦拭伤口就能缓解的。裴泊雪无力地伸出自己的手,偏偏被封了灵力,无力可施。
      这样放任不管,贺迪早晚会死。

      裴泊雪捡起地上的木勺子敲打铁门的栏杆,“咚咚咚”“咚咚咚”,过了半天一个大腹便便的狱卒才懒洋洋地走过来:“敲什么敲?吃饱了撑着的?”
      裴泊雪急忙道:“他快不行了 ,你们快去请大夫。他要是死了,什么消息你们都问不出来了。”
      他一向懂得牢里的那一套,追加道:“我家里还有一罐子的灵石,都可以给你!你帮我救了人,我把地址给你。”

      胖狱卒迟疑了一会,道:“虽然我确实很想要你的灵石,但是上面的人吩咐了,不能给他请大夫,不然要我的命的。”
      裴泊雪不敢相信:“他都快要死了。”
      胖狱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人说了,人身体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最能问出话来。”

      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说,现在是他还有没有命说!
      裴泊雪见胖狱卒要走了,一把扯住他的裤脚,不甘心道:“让我,见客白瑜。”
      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胖狱卒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客护法?客护法是你能见的,还想见就见?”

      裴泊雪冷静下来:“那带我去见典狱长。”
      胖狱卒像看疯子一样盯着他,挖苦两句,转身就要走。裴泊雪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硬是把他抓近几寸,在胖狱卒恼火的目光中把勺子比量在自己的脖颈上:“告诉他,如果十分钟内我见不到他的人,就来345房间收两具尸体。我会杀了贺迪后自杀,让他一个字儿都听不见。”

      胖狱卒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看清楚,你手里的是一把木勺子!”
      用木勺子杀人,简直痴人说梦。

      裴泊雪目光炯炯:“你们能靠水给人上刑,这时间还有什么事物是绝对没有杀伤力的?只要落入有心人的手里,任何事物都能成为凶器。如果我把这把木勺子塞进他的肚子里,凭他肚子里那么多水,会不会泡涨浮肿直接撑破肚子?阁下想跟我见证一下吗?”
      胖狱卒擦了擦鬓角的冷汗:“你等着,我给你通报典狱长。”

      不到十分钟,典狱长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345室,恶狠狠地剜了裴泊雪一样,命令狱卒把他带到楼下的会客室去。
      裴泊雪站着不动:“你先去给他请大夫。”
      典狱长拗不过,命手下狱卒去办了,裴泊雪这才跟他下楼。

      “你呀你……”典狱长戳着裴泊雪的手指停在空中顿住了,许是想起他是客白瑜安排进来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你到底是哪一帮的,不做任务你也别帮倒忙啊。”
      “他要是死了,你就再也不可能得到证词了,我这也是帮你。”

      典狱长擦了把汗:“擅作主张!上层的人吩咐了,故意给他留口气,等他快不行了、回光返照的时候,看到你在照顾他,心里一感动,肯定愿意把遗言都告诉你。要是真的打算把秘密烂到肚子里,也还有一颗九转还魂丹,大不了读档重来。”

      裴泊雪突然想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敌不过一场算计。他发问:“你说的上层,是客白瑜吗?”
      会客室的门在外面打开了,客白瑜带着深夜的露水和寒意径直走进来,冰冷地令人毛骨悚然:“难道还有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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