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冰雾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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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泊雪以前总觉得青鱼城的两起案子有很明显的赘余，例如小公主已经死了还要把她泡到酸菜坛子里，贺谈毒发身亡还要放火焚尸。
但现在，他全都想明白了。
策王妃的小公主，死于金（利刃切割），葬于水（盐水）。
贺谈，死于木（有毒植物），葬于火（火灾）。
骆重钊，死于土（活埋），葬于金（腰斩）。
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五次命案受害人的死因应该按照“金木土水火”的相克规律，而死因和埋葬之地又遵从相生的规律。五起命案，链接在一起，五行有相生有相克，流转开来，孕育阴阳。
月昙怪化的尸身，城主府里的黑色水母状怪物，还有他梦里的怪物，都是黑白相间的。全身仅有二色，代表阴与阳。
“天地初开，万物化生，”裴泊雪在地上化了一个圈：“我们修仙的鼻祖认为宇宙一开始并无万物，只有一个圆形的混沌。”
“混沌之中，阴阳流转，五行变化，演变出了人间万物，芸芸众生。”
“混沌是一切的初始形态。拥有了混沌，你一无所有，但同时也掌管了万物。”
裴泊雪解释完，廖舜华还是懵的：“我还是不太明白。”
“寻清歌他们要为寻霓重塑肉身不是？寻霓是上古的椽族，现世之人根本没有适合她的躯体。于是寻清歌他们就想到了固液气三态转化的月妖一族，他们的身体结构本来就不稳定，很容易被操作转化。”
“月昙的身体被逆向转化，褪去月昙本人拥有的一些特征和个性，回归到生命的本源，也就是那黑白相间的怪物模样。”
“寻清歌他们再依靠收集来的五个兽族原形的部位定向催化这副混沌之体向椽族转化，最终为寻霓打造一副肉身。”
廖舜华听明白许多，还是不解：“他们修为已经那么高深了，何不养些灵植什么的给寻霓做肉身？简单许多，也不害人。修真界有很多人打架时断手断脚的都靠人参化形补给。”
裴泊雪道：“你猜他们费劲去复活一个死去八百年的人是干什么？为了残存不灭的信仰？恕我不能相信。”
他板上钉钉道：“他们需要的，是寻霓的椽族血脉。因为她是最后一只椽，只有她有，所以非她不可！但是他们要这血脉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廖舜华先入为主道：“能干什么，反正绝对不会干好事，说不定又是针对陛下的阴谋。”
裴泊雪姑且不去想这么宏远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让杀人案继续了。
乔贞和她满月的女儿，贺谈都只是普通人，不曾习得一点法术，却因为血脉原因被卷入修真界的纷乱杀伐中，被人随意夺走了性命，死去后灵魂依旧在受苦。
裴泊雪不认可杀人来复活别人的做法，无论复活的那人有多么高贵的血脉，因为她是死亡不是上面那几个受害者造成的。生命价值不能拿来比较，没有谁比谁更该活着。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裴泊雪不知道像他这样无权无势的人会不会被明码标价出现在买卖市场上。
就算为了乔贞他们，他也不能让寻清歌如愿以偿。
廖舜华用法术将骆重钊断裂的尸体简单缝好，封印在随身的储物袋中。她身后还有一大批手无寸铁的村民要保护，即使除她以外全军覆没，她也要坚强。
裴泊雪安慰她两句，把李初痕的山中小屋地址告诉她，让她带着村民去那里避乱。
而他呢，则要奔赴寻清歌和客白瑜的战场。
他刚刚得知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被欺骗，嘴上说想开了，心里其实还不是滋味。但在大事面前，生死存亡之际，这些都可以等等再谈。
于是他顺着山路走，一边感受客白瑜的灵力波动，找到了战场。他站在山腰上，将留在那里的剑拔出来，俯视目睹了客白瑜和寻清歌的争斗。
客白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裴泊雪心里赞叹，那手把扇子合并成长枪的本事实在是太惊艳了，他是打不出这种出奇制胜的效果的。
“看来他完全能打过对面那个老头，这次灾难终于要结束了。”
结果情况陡然变化，客白瑜着了那老者的道，被头骨里七彩飞虫光带缠上，接着被封印在匣子里。
裴泊雪惊讶至极，忍不住道：“搞什么啊，你飘了是吗？你倒是宰了他之后再飘啊。”
他气急败坏一拍大腿：“小废物！我以前怎么看上你的。”
李初痕也是大脑过载，茫然地翻着原书：“搞毛线啊，剧情你这么崩，那还怎么圆？谁还能阻止寻清歌？直接让他杀到大结局了！”
裴泊雪口齿飞快地骂了客白瑜半天，最后霍地从草丛里站出来，道：“我去。”
“你去？”李初痕发蒙。
“对啊，你不说我是主角，后期毁天灭地吗？天道总不至于让我现在死了吧，预支点运气也是可以的吧。”
李初痕赶紧阻止他的犯傻行为：“不行！你也知道那是原书的设定啊！现在剧情崩的亲妈都不认识了，你万一没有主角光环了，金丹打大乘，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准是有去无回。”
“我知道的，亲爱的师傅，”裴泊雪的声线从未这样清冷过：“但是我们不是因为有必胜的把握才去做一件事的对吗？我也不想出风头，可已经没有人顶在我前面啦。”
李初痕不说话了。
裴泊雪就当她默许了，穿过细密的草丛，追上了寻清歌的步伐。在寻清歌讶异的眼神中，以一个很帅很装的动作，落在他的面前。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
他顺手撕去两片过于累赘的飞袖，露出白皙的小臂。
寻清歌如临大敌地打量他许久，除了他是个金丹外，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不屑道：
“我想走你能拦着？”
裴泊雪笑了。
笑声如铃铛一样清脆。
“不杀了我你还想走？”
寻清歌诧异：“你是专门来送死的吗？”
裴泊雪笑着笑着，却已经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我可能会死，但不一定会死。”
寻清歌受不了他的废话文学了，决定给对方一个痛快，扔出去两个黑焰诀。
黑焰熊熊燃烧，锐不可当，连发动者本人脸上都起了层薄汗。
裴泊雪突然大声说：“这种程度！你有点侮辱我了。”
他拔出腰间佩剑，在空中化了个圈，茫茫水雾将黑焰吞噬干净。
寻清歌一愣：“万物净化？”
裴泊雪不给他喘息的时间，连着挥出两剑，打出两道剑气。
剑气空了，在空中消弭成冰雾蝴蝶。寻清歌白着脸，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剑：“你拿的兵器很厉害——不会是传说中的天钩璇吧？”
天钩璇。
客玄莲昔年为颂茴皇后生辰特意炼化的兵器。它太遥远也太神秘了，寻清歌只知道名字，没见过实物，不能确定。
裴泊雪不回答他的话，淡淡道：“呼，你别看我，看路。”
经他这么一提醒，寻清歌注意到脚下的触感确实不同。
他踩到地雷花了。
他躲过地雷花的爆炸，又被迎面膨胀爆炸的樱桃喷了一脸，接着一个倭瓜斜着眼睛跳起来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刚刚明明没有这些特异植物的！寻清歌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裴泊雪同样回敬他一个滑稽的笑容：“我师傅说她那个世界这个游戏叫做‘植物大战僵尸’，可她想不到你真的是一个僵尸。”
寻清歌气急：“少得意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那你为什么又要提呢？我一开始也没打算靠它们打伤害，要做的不过是小小的转移下你的视线罢了。”
挑衅似的，他扬了扬手里捏着的锦盒。
那是一株藤蔓暗度陈仓帮他勾到手的。这些植物都是李初痕的杰作，自然也是裴泊雪的朋友。
寻清歌眼球布满血丝，暴怒跃起，一把抓住裴泊雪的脖子：“够了！我不会再让你这个狡猾的小孩继续耍花招了！给我去死吧。”
裴泊雪不甘地反抗，被寻清歌的黑焰烧得皮肤上满是水泡，亦是紧紧捏着那方锦盒。
“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为了这个计划，筹谋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甚至我自己的命都能置之度外，我拼尽所有都要完成这个计划，我不能让你个无名小卒毁了！”
“我能。”
裴泊雪吐出几个字，他讲得艰难，却又□□：“你认为自己付出了巨大努力的事就一定要成功是吗？可是有些人，他们一直都在坚强努力地活着，他们成功了吗，还不是轻轻松松被你们抹杀了？是你的理想比他们崇高，还是你的坚持比他们的可贵？都不是！”
“你能完成你的目标，他们不能完成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掠夺者、是毁灭者，他们是守护者、是保卫者！攻守之势上占得便宜罢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少有的阴沉表情：“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你费尽心力、苦心经营的计划，也会被我轻轻松松地粉碎。彩云易散，琉璃易碎，觉悟吧。”
随着他的咒骂，树林间白茫茫一片，白雾还是结冰，赘余的水滴黏连地就像胶水。
寻清歌动了动身子。
没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冰雾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