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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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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泊雪脸色复杂,爱恨纠缠,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变心的故人。唯有暗暗祈祷:“还是不要再见得好。他查他的案,我卖我的饼。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日子平淡过去,死水下隐藏着新的悸动。
裴泊雪卖了三天饼,第四天晚上,锁好铺子回家,又经过了那晚被追杀的小巷。
骤然,一股灵压席卷而来!
裴泊雪反应极快,蹬墙跃顶躲过袭来的飞行物,双手飞快揭下屋顶三五片瓦片暗器般飞出去。
来者出手不凡,罡风一过,瓦片龟裂破碎。
“这是前几日犯罪那伙人不成?要我的命吗?”
他心里这样想着,出手便不客气,弓箭自手中唤出,一箭射向灵力波动之源。
箭未射出,他自是全神贯注,忽地听到一道嗓音:“箭下留人!是我。”
熟悉的嗓音。
注意力霎时溃散,裴泊雪拉弓的手不稳,垂了下去。
只见对面屋顶上矫健地越过来一个人,囫囵把他抱住,欢喜道:“雪儿,好久未见。”
少年年不过二十上下,长身玉立,一双丹凤眼向上挑,鼻梁高挺,薄唇苍白,任是无情也动人。
放眼整个修真界,魔族朱雀护法客白瑜都是相貌出挑的。
裴泊雪较他略矮些,额头贴在对方唇边,柔软湿润。眼睛正对着的,是轻轻滚动的喉结。他的心“咚咚咚”跳的风快,闭上了眼睛。
何时不曾如此亲密接触过了呢?
静下心来,他闻到了十倍的薰衣草浓缩液的味道。一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的品位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裴泊雪毫不留情地吐槽,轻巧地从对方怀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衣物,生怕沾染上对方一点味道。
长得倒是好看,可惜品位极差,辜负了美貌。
常人眼中,客白瑜身穿暗红色镶金丝法袍、脚上蹬着松黑色带倒钩的长靴,外表阴郁冷酷。尤其是苍白的额角和坚硬的下巴轮廓,有种孤独的美感。
一看就是不会相与的。
偏和裴泊雪相处时,言笑晏晏,活泼风趣,苍白的脸庞泛着血色,像个活人一样。
这样,裴泊雪才觉得他在对方眼中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此刻,红衣少年正拈着他耳边碎发笑道:“哦?我品位不好,你就品位好了吗?”
离远些瞧:“确实好了,至少没染头发。当年你总热衷于做怪发型,把剑尊大人气得够呛。”
他主动提起当年仙界的回忆,裴泊雪心一软,四年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问:“这四年来你去哪了,也不曾给我写封信。”
客白瑜笑嘻嘻道:“抱歉啦。”
一本正经道:“当年魔君突破大乘期,情况险要,我便去护法。他成功晋级后,谁知我也要突破了,本想着先突破后再回来找你,没想到却失败了。修为倒退了不说,脑子还病了一场,忘记了你是谁,四年来零零碎碎才想起来一些。”
他说得荒谬,但又严肃认真。裴泊雪不敢不信,一把抓住他灵脉,探入一丝灵力查验。灵力经过灵台,找到了金丹,却找不到元婴。
失声道:“你……只有金丹水平了?”
要知道四年前对方还是出窍期修为!三百年修成出窍期,亘古第一天才!
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客白瑜倒是坦然,笑道:“别怕,金丹我也能保护你。”
裴泊雪心想说这点他倒不关心,末了一声长叹:“别在这说话了,天气冷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客白瑜笑:“好。”
他们找了家深夜小酒馆,点了点下酒菜,就着浊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起旧来。从裴泊雪十五岁相识说起,说到十六岁分离结束。统共一年,却也有许多回忆。
客白瑜见时机成熟,不兜弯子了,直接问:“雪儿,你平时有看报纸的习惯吗?”
裴泊雪醉眼朦胧应承道是:“你想说策王府的案子?”
客白瑜将一把花生仁倒他掌心里,顺手摸了两把:“不错。能在策王等高手面前动手杀人,魔君认为有很厉害的高手现世了,特命我来查。我一听青鱼城,立马就想起你来了。”
“只有提到青鱼城你才能想起我?”
裴泊雪嗔怪,客白瑜笑着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好啦,是我的错。”
话题很快岔过,焦点再次落到策王府的命案上。
“我去现场调查了一波,发现没有特殊的灵力波动。我怀疑,策王府命案其实是策王自导自演的,他就是杀害王妃和小公主的真凶。”
裴泊雪不解:“可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他是魔君的弟弟,青鱼城一方的领主,真想杀个人又何须遮遮掩掩。”
客白瑜的眸子亦是深沉幽邃:“我也搞不懂。他假托与人,必定是为了隐瞒什么,若我调查,他肯定不会坦白的。”
沉沉叹气道:“若是有个能放松他警惕的人替我去查,倒是能简单不少。”
!!!
裴泊雪反应过来,酒登时醒了,说了半天在这等我呢!把手掌心里没吃完的花生往桌上一放,慌慌张张起身告辞:“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衣服还没收……今晚降温,不收会变成冰块的。”
他如今只想好好活着,平安顺遂,才不想去搞什么幺蛾子呢。谁来说都不好使,客白瑜也不例外。
客白瑜也顺势站起来:“我送你一程?”
“你别送我一程呀,”裴泊雪一语双关,欲哭无泪:“裴泊雪非复当年了!他的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灵力颓废了、身手生疏了,只能卖饼养老了!你叫我去龙潭虎穴,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刚刚与我交手试探时不是还很厉害吗?”
“别拿一刻当永久!那是回光返照,不,昙花一现。”
见强迫他不得,客白瑜一叹:“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夜深露重,你回去多多小心。”
多多小心~
可惜裴泊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对方放过他了,柔和一笑:“多谢。”
他转身离开,未行数步,便听客白瑜在身后喊道:“咦,这是什么?”
裴泊雪好奇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记手刀迎面而来,未及闪避就砸到了脑袋上。
“靠。”
昏倒前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语气词。
*
裴泊雪做了个昏昏沉沉的梦。
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狱卒数着手指头自顾自地说:“方法一,折磨你,让你不能睡觉;方法二,折磨你,让你不能吃饭;方法三,拿鞭子抽打;方法四,喂你吃袜子……如果你软硬不吃,禁得住上面四种酷刑,我还有方法五,方法六,一定让你招。”
黑暗的角落处,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那方法六是什么呢?”
狱卒掐着腰“嘿嘿嘿”地奸笑:“方法六,那就是方法二加方法四,让你不能吃饭,看着我们吃袜子。”
虚弱的声音有了起伏:“什么?”
还有这等好事?
狱卒咳了两声:“说错了,是让你闻着臭袜子看我们吃饭。”
虚弱的声音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们,饿一顿就口水直流、哭爹喊娘?太没出息了。”
裴泊雪心想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怀念”坐牢生活了。
接着,他就闻到了臭鱼烂虾一样的臭袜子味道和“吸溜吸溜”吃面条的声音。
这个梦真实得他想吐。
等他忍无可忍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才发现,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他又坐牢了。
青鱼城有监狱名曰水牢狱。很明显,昨天晚上他被客白瑜打昏后直接送到了水牢狱。水牢狱虽然不像鬼牙狱一样阴森恐怖,但也是进去就要扒层皮的可怕所在。
“这不是利用职务之便,强人所难吗?”裴泊雪小声嘀咕道:“还指望我给他刺探情报?做梦!”
正在这碎碎念,那边的上刑的人却受不了了:“我招、我都招!快把这些东西撤下去!”
狱卒满意地拍拍手,便有手下狱卒将袜子和面条收了下去。墙角里那人迟疑一会儿:“他不用走?”
下巴指着的,正是裴泊雪。
两个狱卒交换了下视线,吩咐人把裴泊雪带下去,送到345号牢房。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囚服,脖子上系着号码牌,但偏偏肉质紧实,掩映不住一截雪白有张力的小腿肌腱。低领的囚服下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又纯又欲。
这样好看的美人,手脚上带着沉重的黑色镣铐,平生别样的破碎美感。
“大哥大哥,”裴泊雪带着脚镣跑得飞快,追上前方拉他的狱卒:“停一下。”
两个狱卒回过头来,看到少年脸上的梨涡和虎牙,语气柔和起来:“怎么了?”
“大哥,你们知道我是犯什么罪进来的么?”
“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两个狱卒吃惊地交换了下视线,看少年笑得真诚,也没什么疑心,一挥手道:“1234987号是吧,回头给你查查,下次提审的时候告诉你。”
“好咧,大哥,”裴泊雪笑得谄媚,苍蝇搓手:“那个大哥……客白瑜护法有没有告诉你们……一些指示?”
“哎呦客护法,我们何德何能能跟他老人家说上话。”
裴泊雪:“……”
行吧,看起来客白瑜还没把事安排下来。
靠,那他不会要被上刑吧?
345号牢房,顾名思义是三楼的45号房间。裴泊雪进去时,看到屋里有个专门洗漱的隔间是拿门板隔着的,其余的地方,包括睡觉,都是间隔的铁栅栏门,根本毫无隐私。
屋子里放了张上下铺的床,看来一屋子住两个人。只有床板子没有垫子,裴泊雪叹了口气,把地面上的茅草搂起来铺在下铺的床板上。
试着躺了一下,茅草的尖尖透过薄薄的衣物茬着皮肤,痒痒的,真难受……真是久违的感觉,居然还有点小兴奋。
不由长舒一口气:“这就是‘如芒在背’的感觉吗!”
他活动了活动手腕,试着汇聚灵力,一点都没有。
看来是被锁住了修为。但想来问题不大。
索性躺在茅草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起来摸索着点蜡烛,听见上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别点蜡烛,小心把茅草点了。这屋子里都是茅草,烦死了。”
原来他的狱友回来了,正躺在上面的床铺上。偏偏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只好硬生生忍住。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裴泊雪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百无聊赖去问。
“你说吧。”对方可能也无聊了。
“吃晚饭了吗……我错过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