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江泽渊

2、憎恶会

　　叮叮叮——叮叮叮——
　　伴着铃声,手机屏幕虎了起来,照亮了床头柜那一方的小天地。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安老师从睡梦中被惊醒,她半眯着眼伸手摸到了手机，连来电姓名都没着就接通了，“喂？”
　　“安老师……”
　　少女轻微而怯懦的声音透过屏幕，掉进了安老师的耳朵里，带着股潮漉漉的雨水汽，冰冰凉凉地碰着她的身侧脸,莫各地便有点儿冷。
　　安老师完全醒了过来,"怎么了,啾啾?"
　　"我想来找你……”
　　安老师感觉她声音有点哑哑的，不知是不是又感冒了,有点儿急，"你学校提前放假了吗？定位发一下,我过来接你。外面下大雨呢，你别乱走！”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
　　“嘟嘟嘟……”陆啾一句话还没出声就被迫卡在了喉咙里,她有些无措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叹了口气。果然下一秒。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蓬头垢面的安老师和她面面相觑。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不是说我来接你吗？我昨天还听邻居说，西郊区那发洪水了,"安老师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刚着急挂了电话,她拉着陆啾的手回了房里。
　　那一瞬间，陆啾几不可察地悄悄瑟缩了一下，有些僵硬地随她一起走了进去。
　　“没，没在我家那边，差了点路……”
　　安老师打开了客厅的灯,闻言点了点头,让她等一会儿,去里边烧水了。
　　陆啾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房子里的光线比外面的天色要亮许多，客厅落地窗的玻璃上清晰地透着她的轮廓。她本在看雨,却忽得注意到了里边的自己,只觉眼睛被烫了一下,有些刺痛。于是她神色黯了黯,沉默着收回了目光,只盯着脚尖看。
　　她正出神,眼前却忽然一白，一条干净的白浴巾罩住了她的脑脑袋，安老师轻轻地帮她擦着被雨淋湿的头发,"冷不冷?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啾迟疑了一会儿,虚点头.
　　"怎么老不爱和我说话?我之前楼你那次,还见你和好几个同学聊得开心呢,怎么到了我这儿,每次都像个闷葫芦?明明只是中间有几年没见,小时候都不多样的."安老师似惆快道.
　　“不是！”陆啾下意识地摆头,声音也大了几分,说罢她便是一愣,神色又沉了几分.她十二岁的时候有次发了高烧,足有三四天,当时正值换声期，她总哑着嗓子讲话,后来声线变就变得莫名有些怪了。
　　"我不大喜欢他们的。"陆啾皱了皱眉,恰巧安老师拿走了浴巾。
　　但她确实长得很漂亮,肤色很白,眼睛很大,细看时有点儿泛棕吗，睫也比一般女孩要长些。虽然没留长头发,但也很可爱——安老师记得小时候她还喜欢扎辫子的,不知后来搬了家几年不见,重逢时陆啾就已经留短发了。
　　"是么?我们啾啾长那么漂亮，又刚上大学，肯定有很多人追。"安老师玩笑间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凉了已经。"
　　陆啾又皱了皱眉，接过杯子，嘴辱贴着杯沿，小口地喝着水,含糊不清道:"大概吧……面上是不大好直接拒绝。"
　　但她真的不喜欢……那些学长向她要微信时或者加她时,说的都是些骗人的话,无非是以“拿学分”“评职称”“奖学金”之类的话题作引子来靠近她,或者靠近别的人。明明看着都还挺正常的，却总藏不住那点劣性。
　　其实比不喜欢正要更甚几筹，她觉得这些男的像群猴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蹦哒来蹦跶去的。
　　她的室友们总倜侃地,也是说她漂亮,招人喜欢。
　　有时在学校里,陆啾也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也许是没有恶意的欣赏,又或者就是带有冒犯意味的打量，可她太讨厌被注视的感受了,像割开小兽已经结痂的伤疤，疼得她喘不过气。
　　这脸真能招麻烦。
　　陆啾有些厌恶地想。
　　"好了。不开玩笑啦,我早不就说了，要是有人骚扰就避着点。"安老师正色道。
　　陆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