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传统“留学”日常》所以有云

9、第 9 章

　　啪嗒——
　　温娴无语盯着他抛过来的M&M’s，以及依旧欠揍的巧克力豆小人，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没迁怒到这欠揍但无辜的豆子上。

　　李予瞅了瞅拿着巧克力豆大眼瞪小眼的温娴，又瞅了瞅独自开朗的袁匡。
　　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由叹气道：“可真是个傻孩子啊！”

　　不明所以的袁匡满头问号：“怎么了？”
　　“……没事没事，玩儿去吧！”李予摆摆手。
　　“哦。”

　　铃响上课。
　　任课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姓李的老头子，头发灰白约莫已经年过五旬。

　　严肃老爷子不出意料的讲起了刚发的考卷。
　　从第一题总结到最后一题，语气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这卷子除了最后的两道大题，属实是在基础不过了，按照他的预想，即便不能人人满分，也不至于是这么一个全军覆没的景象。

　　“满分120，居然没一个全对的！”老爷子拧着眉，瞥见袁匡正摇着头晃着脑，不由想起这家伙好说歹说，愣是不上竞赛的顽劣样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某些同学，整天一副嘻嘻哈哈不知所云的样子，早晚得摔个大跟头！”

　　啊？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温娴张了张嘴，震惊的看向讲台，而后又僵硬地转头看向面不改色的众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杨腾嘿嘿一笑，丝毫不受影响，“害！多大事啊！老李就是嘴上说得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娴迟疑地点点头，第一次感觉有些受到冲击。

　　即便是在曼城学习生活了那么多年，她都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直率且严厉的教师。当然了，这也并不是说那里的老师都是天使一般的对学生无底线包容与呵护。

　　大家都肉体凡胎，没理由国内的老师被学生逼到破防发飙，老外师生却是一片祥和。

　　教师训斥学生的情况在那儿确实很少见，但随之增加的是他们对学生各方各面、或明或暗的歧视与讥讽。
　　用一句话很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笑容的背后，是刻薄的本色。
　　因此，孰好孰坏…真的很难讲。

　　大伙儿对这小老头的评价，显然与杨腾一致。不仅对他的严厉接受良好，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插嘴搭话。

　　至于他嘴里嫌弃到不行的袁匡，俨然也是为之操心到了极点，恨不得自个能把知识点都塞到他的脑子里。

　　“看到没？”杨腾笑得嘚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老李平日里管最多的就是袁匡，要不是俩人长得千差万别，姓氏又不一样，我们都以为他是老李孙子呢！”

　　温娴了然，见他被训得像霜打的茄子蔫哒哒的，也顿觉有些好笑。

　　她大致翻看了下套考卷，有点理解老爷子生气的点，就像他说的那样，整体难度系数并不高。

　　因为题干的描述十分简洁，且以各类数据、图形居多，温娴做起来不仅没有吃力的感觉，反倒找回了些许先前游刃有余的状态。

　　不多时，试卷便被她写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很有意思的点是，卷子除了解题的部分，还多了不少英文注解，以及一些难以辨别的记号，倒不是什么解题步骤，单纯只是为了中英文对照，方便背诵汉语单词罢了。

　　“你这卷子写得有点儿意思。”老爷子晃晃悠悠走到温娴身后，伸手拿起卷子评价了一句。
　　紧接着没等她有所反应，便从上衣口袋掏出支红笔，刷刷几笔下去，脸上的神色越发满意起来，“怎么还空了些题，不会做还是觉得太简单了？”

　　老爷子声音不小，传到后排袁匡的位置还清晰可闻，他一下子竖起耳朵，生怕那脾气火爆的小老头无差别攻击喷火，伤了人。

　　温娴倒是很淡定：“时间有些紧，所以挑着做了几道。”
　　“微积分做解析几何？学过高数的内容？”
　　温娴一愣：“有了解过一些。”
　　老爷子点点头：“思路挺特别。但甭管怎么着，总算有个做出来的了。”

　　“哇——”全班的视线刷刷的聚拢起来。
　　温娴动作一顿，紧跟着眼皮猛地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开口下令：“把试卷传着给大家看看。”
　　温娴头皮一麻，正要推拒，全班莫名其妙的开始起哄鼓掌起来，半点容不得她拒绝，卷子便在班级范围内传来传去。

　　紧接着，老爷子再抛一颗炸弹：“这是班里唯一一个，把最后这两道题全都正确做出来的。卷子是让你们看，不是让你们学，以后该怎么解还怎么解，别没学会走，就想学人跑。”

　　刷刷刷——
　　视线再度集聚！
　　坐在旁边的李予、唐可几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展现迷妹星星眼。

　　“……”温娴苦笑一下，着实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
　　直到时钟指向6:30，放学铃声才迟迟响起。

　　在曼城，甚至在整个英区，中学生的放学时间通常都不会超过下午五点；而更多的公立学校几乎在下午三点，学生便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国内显然不同，即便是幼小教育，恐怕都鲜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同于结束上午课程时的匆忙急躁，这时候的大家明显悠闲上不少。
　　手上不紧不慢的收拾课本，嘴里还不耽误和同学嬉笑打闹插科打诨，很难说不是在刻意磨蹭，拖延回家继续进行额外补习的现实。

　　毕竟这年头，学生没一两个课外辅导，家长都不好意思在班级群说话。

　　天色渐晚，余晖透过云雾，变得朦胧柔和。
　　万幸学校到家的距离并不远，约莫着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即便是这样，温娴到家也已经接近七点。

　　轻推房门，毛茸茸胖乎乎的狗子蹭的一下从缝里钻出来，激动着、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来，温娴习惯性抱紧，胳膊就这么哆哆嗦嗦的硬撑着，半抱起80多斤的狗子转起了圈圈。

　　温老爷子站在玄关前笑得一脸慈祥，不出声，也不催促，只伸手从她肩膀上把书包接了过来。没了负重的温娴愈发欢脱，两手托着狗子的屁股，蹭蹭地往厨房餐厅奔了去。

　　“哇，最喜欢奶奶烧的鱼了！”
　　“是你刘姨烧的，想吃下回奶奶做给你吃。”刘姨是请来帮着老两口做些家务的阿姨，细算下来也有些年头了，别的不说，单就这烧菜的手艺就不在温老太太之下。
　　但尽管如此，温娴还是开心“耶！”了一声，抱着狗子转圈圈。

　　“哎哎哎，毛可飞到菜里了啊！”老太太紧急叫停，笑骂了一声，把她赶去卫生间洗手。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嘬嘬早就摇着尾巴等候在了门口。
　　尽管还有一摞从学校带回来的试卷等她完成，温娴还是按照自己一贯的日程计划，牵着嘬嘬出了门。

　　至于温老夫妇俩…
　　不仅没意见，反倒还要暗暗夸奖两句——不错，有主见！

　　天彻底暗了下去，只余几盏昏黄的路灯屹立在那里。一人一狗沿着马路，悠悠哒哒，漫无目地往前走，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放松与宁静。

　　猛然间…
　　“嗷——”的一嗓子，像要撕破天际。

　　乍一听，温娴还有些不那么确定，可看见嘬嘬烦躁的神情，以及耷拉下来的尾巴...
　　唔，应该没错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壮实敦厚的阿拉斯加便急吼吼地跑过来。
　　江正像是提前有所预料，早早便收紧了牵引绳，以至于它只能半仰着站立起来，一探一探地想凑得更近些。
　　傻憨的模样让嘬嘬颇为嫌弃，几欲向后倒退。

　　温娴被逗得笑弯了眼，好一会儿才忍着笑意半蹲下来，无奈地拍了拍狗头，“乖乖的，要不然我们可就走了哦！”
　　凯撒歪了歪头像是听懂了一般，蹭了蹭她的手，还不忘嘤嘤的回应了一声。

　　猛兽撒娇！
　　“啊！！好可爱，真的好可爱！”猛男加鲁鲁撒娇太戳人，温娴忍不住圈着它的脖子，把它抱在怀里，忘我且疯狂地揉搓了好一会儿。

　　直到有汽车嗡鸣声传来，江正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人才回了魂。
　　温娴站起身，半点没有把狗子还给人家的意思，轻咳了一下，强装淡定地随意搭话，心思完全没在聊天上，“唔，你也来遛狗吗？”

　　江正愣了一下，一路上思来想去，半点没料到见面会被问这个问题，开口时声音明显带着些许笑意，“当然啊，我们约好的。”

　　“哦。”温娴无意识的随口附和，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心思一股脑全放在了两只扑腾来、扑腾去的狗子身上。
　　江正无奈笑了一下，识趣的闭上嘴，俯身把她无意间滑落的牵引绳攥在手里。

　　直到好一会儿，温娴才想起身边这人，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睛亮亮的，“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路灯下，男生逆光而立，一瞬间温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仰着头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吗？”

　　“嗯？”江正回过神，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拿出了手机，做出一副拍摄的架势。

　　“哎，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温娴慌乱的把手机塞到口袋里，左右手一边搂住一只狗子，笑得明媚肆意。

　　“……”

　　“…好了吗？”温娴脸上维持着笑容，一动不动，用腹音发问。
　　“…嗯。”
　　“给我看看。”温娴满脸的狐疑，不是对自己不自信，是对他没信心，江正半点没有察觉到，傻傻的直接便把手机递了过去。

　　“！！！”
　　温娴脸腾一下热了起来，气的！
　　血压一阵上涌，这谁？请问一下这是谁？指尖好几次想要移到删除键上，但还是克制住了这种过界的行为。

　　她暗暗深呼吸，保持礼貌的微笑：“嗯，谢谢你，但我不太想拍了，麻烦你还是删掉吧。”

　　“……”
　　这约莫是头一回，江正明确感受到了‘嫌弃’这两个字的具象化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