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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夺命三和四 ...

  •   阿朵瑞切放下羊皮纸报告书,漫不经心地翘起一条腿,挑眉微笑看坐在她对面的“亚拉伯罕”:“真有你的。”

      苦读三天的赫琉勉强笑了一下。就算亚拉伯罕这具身体年轻力盛,这种程度的体力透支也属实抗不太住。

      “接着。”阿朵瑞切抛来一支药剂。赫琉眼下青黑,神情恍惚,没能接住。小药瓶在沙发上滚了滚,停在他大腿边沿,赫琉拾起问:“…这是?”

      “喝了吧。魔药学者鼓捣的东西,之后你会对它熟悉起来的。”

      赫琉没多犹豫,一支药剂下肚,一阵透心清凉从胃部上翻到头脑,紧接着飞快扩散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他猛地清醒,耐不住吐了吐舌头。

      身体的疲劳被魔法驱逐了。好一会,赫琉才问:“现在我可以参与研究了吧?”

      阿朵瑞切好笑地看他:“怎么会这么认为?进研究组,不代表你能立刻干正事。”

      “做好心理准备,打杂的。”她后仰倒在沙发,紫发蜷在颈窝,像某种艳丽繁复的花卉。

      *

      一天后,赫琉带着全部家当来到一座完全意义上的“魔法小镇”。

      精通武艺、不知是哪国骑士的高大家伙们在小镇魔法限制下的唯一入口出扎营,银光闪闪的骑枪映射紫辉,从发梢到指尖,无处不精良,无处不附魔。仅一位魔法师跟着这群威风凛凛的骑士团,似乎是守卫和小镇内部战力之间的传令兵,不过初级魔法师水平。

      受到和搜查没什么差别的“安全检查”后,赫琉被分到一间一层高的木屋。附近住的人和他处境相似,都是费劲心思挤进研究项目却只能打杂的魔法师,最高水平也不过中级。

      镇上,餐厅、魔法澡堂、公厕是最基本的公共设施,赫琉却很难在这些和其他人建立起联系。很奇特的,在这儿的所有人,哪怕是浪人出身的战士,也和象牙塔豢养的魔法师学者一样维持了一种近乎严苛的生活秩序,简直和现代被体制驯化的一些人没有分别。

      他们飞快地解决完生存需求,一个眨眼便钻进小镇中央被无数层魔法禁制包围的圆形双层建筑当中,仿佛那建筑外的世界没有半分魅力可言似的。

      只有一个地方除外。

      酒馆。从万年前至现在,予人们理智之外平等的烈酒啊,在满是大陆顶尖人才的这座小镇同样受到了热烈欢迎。有时,赫琉甚至怀疑那些以未知魔植酿造的酒水掺杂了别的东西,所以才能让研究核心人员也免不了隔三差五前来放纵一回。

      没错,核心人员。认出他们不难,这些人身上的服饰,魔法加持得花里胡哨,魔杖也是一目了然的高级昂贵,并且脸上总带着一种混沌的“智慧”。他们往往在酒馆也维持了体面,并不大呼小叫丧失礼仪,却以另一种癫狂格外瞩目——围在一张圆桌或拼合的几张方桌旁,他们面红耳赤地小声争辩,嘴巴一刻不歇地打乱仗,唾沫星子从一盏杯飞入另一盏,专业术语和魔法黑话比安神酒酿还让人头脑迷糊,时不时还爆出几团魔法轰炸。

      可每到赫琉细听时,又没有一个人在酒醉朦胧间吐露研究内部消息,吵得最凶的时候也记得用隐喻、暗示、比拟等语言把戏掩盖真正的问题。所有人在放纵中保有一份诡异的默契。

      但是,倘若他们当真令这份规训过后极度秩序融入骨血,又为什么每周固定至少三次来这所酒馆呢?

      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安。赫琉轻晃酒杯,如此判断。但,尽管他对这些人保持了高度关注,仍没有有用的信息流出来。

      要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信息,绘法师赫琉有无数种法子,但符文师亚拉伯罕无能为力。在法协办事处门口的越界似乎有了报应,赫琉再也无法把自己的术绘强硬塞入亚拉伯罕已变得顽固的施法习惯。

      “亚拉伯罕”只能静观其变。

      赫琉在小镇日复一日重复做的事,不过搬运一沓又一沓文书,替这位魔法师机械性计算一些毫无意义的数据,帮那位魔法师绘制一些提高他工作效率的符文阵,给人们使用的工具、仪器附魔罢了。

      就算是学徒魔法师,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也能办到这些事。

      赫琉有些急躁。他不明白只是做这些的话,阿朵瑞切为何要用半人高的研究资料考验他。那三天学到的东西,比他在小镇碌碌无为度过的一周要有意义得多。

      可感性之外,理性的声音同样清晰。阿朵瑞切定有考量,不然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他。何况,他在住进小镇后只在相关负责人对接时见过她一面,余后便断了联系,这本身就很可疑。

      耐心些,然后等待。赫琉饮下一杯清酒,脸色微红地看向兼职战士的调酒师。

      他不是会喝酒的人,更喜欢甜饮、果汁、牛奶,而这个时代的酒无一不烈,就连菜单上所谓“清酒”也极其烫喉咙。只不过,在小镇待的这些日子,陌生感和如影随形的不安焦躁令酒水下肚的不适也变作了慰心。

      赫琉想,现在他说不定能和刻奥希一起喝酒了。

      调酒师却误解了他的眼神,挤眉弄眼道:“需要特殊服务吗,尊贵的法师大人?”

      “……”

      赫琉沉默了一会,想起未设隔音魔法的某些场合里的靡靡声响。封闭,严格管理的小镇中,人们的欲望同样疯长,而时代旧客们可没有现代人那么多的顾忌。

      “不用,给我调一杯浓烈些的酒就好。”停顿一秒,赫琉又补充,“不用太浓烈,就比现在我喝的这杯稍微烈一点,只是稍微。”

      调酒师眨半边眼睛:“呵呵,很可爱的要求呢~一杯‘不愿醒来’为您献上。”

      漂亮的分层酒液在面前晃动摇曳,赫琉喉结微动,吞下紫黑色的微苦。

      “不愿醒来”吗…他现在,的确还不能醒来。
      再看看,赫琉安慰自己。

      平静无波的日子又过了一周,无论镇中央那幢建筑里发生了什么,赫琉依然被拦在界限之外。他的精神迅速消耗,长久待在怀表构造的魔法空间里似乎并不健康,阿朵瑞切带他接触到的醒神剂成了他的续命剂。

      有一天,赫琉跌倒在住处前,感到自己的视野有一瞬脱离了亚拉伯罕的身体,飞入高空俯视这具失了神一样的躯体。

      他花了很久爬起来,明白今天就是这次怀表之旅的终点。

      再等等。赫琉瞳孔涣散地心中喃喃着。

      下午,镇外送来一尊罩着白布的雕像。务必别误解,这白布并非朴素,相反从质地到工艺,每个针脚都带着金尼的芬芳。它被做成白色,只是因为不可取金色、黑色、绿色,以及南境诸国许许多多国家的代表色。

      魔法笼罩在雕像周围,禁止脏污尘土的靠近。巨大的雕像被送到镇子中央建筑附近的空地,魔法师们不自觉围了上来,犹如密密麻麻的蚁群,近似朝拜。总魔导士迈上刚刚搭起的高台,拉开罩布。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苍老的声音吃力地扬起,藏好疲乏和恐惧,“庆贺女神的目光落下。”

      通体莹白的石质雕像露出,女神张开双臂,姿态放松,一根魔杖横在两臂之间,温和神秘的目光下投,似圣母接纳祂人世间一切骨肉般,盈盈望着所有人。

      赫琉被人群的骚动惊扰,推开门,从屋前捡起早早准备好的长树枝当拐杖用,费力扬起眼睫看去。

      他一声不吭地朝人群前进。

      总魔导士未经魔法放大、些微颤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明白,诸君心中仍有疑虑。在项目的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要做的是一番伟大的事业,为生灵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到现在,它也依旧伟大!从不容人置喙!”

      怀疑,被揭到了明面上来。魔法师当中的窃窃私语大了些,赫琉迟缓地转头,将一张张浮出忧惧、愤怒的面庞收入眼底。

      总魔导士的音量更大了,用扯破嗓子的力度喊着:“女神正看着我们!女神正注视着我们的事业!祂的足下不容污秽,祂的目光所至之处,就是高贵的魔法!”

      有人被带动着喊起来:“高贵!伟大!”

      更多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狂热地注视莹白色的死物,高呼着相似的语句,让心中的犹疑不安被雕像亘古凝集的象征意义驱散,如同把一捧沙当作永恒的东西膜拜、寄托自己不敢面对的心理负累。

      赫琉只感到吵闹和荒谬。

      他厌倦地看着身边每一副狂热面孔,心思如明镜倒映出他们的愚昧跟懦弱。

      你们每周前去酒馆逃避、又不肯诉说给他人听的东西,现在面对虚假的神明,高叫几句,放任自己跟着其他人摇摆,就能像溺水者抱住浮木一般,感到被宽宥、被拯救了吗?

      开什么玩笑。

      魔法师们激动地甩起了魔杖,点点流光汇入女神像,为雕像披上一层圣洁的轻纱。符文壁升起,幻术构造,咒文脱口,元素魔力被召唤,这群长久压抑的人快活地在心中的魔法权威前炫耀自己的本领,仿佛这样便能印证自身行为的正当性。

      赫琉没有说话。亚拉伯罕的心脏鼓动着,似是对眼前的场景感到震撼。

      老实说,他累了。赫琉手伸向衣兜——

      一个有些熟悉、空灵轻飘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在人群中央:“…吵死了。”经魔法扩大的声音一瞬飞过整座小镇,连自认和魔法师的狂欢无关的人都不禁往镇中央投去视线。

      声音的主人却反倒被吓住了似的,一时不再发声。

      总魔导士紧张兮兮地左张右望,魔力感知拉满也没见一个人影,只能叫着:“谁?!卑鄙小人,闯进这里有什么企图?!”

      忽然,他见法师们齐齐将魔杖对准了自己,心中怒火顿时无法压抑:“你们干什么!”

      有人小声说:“您身后。”

      总魔导士回头看去,下巴掉到地上。赫琉抬头,在那个被雕刻得完美而虚假的女神脑袋上,另一个银白色的脑袋慢慢探出来。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眼瞳,白色的宽松长袍,惨白的皮肤和裸足,幽灵从神像里飘出来,不满地俯视一地人头。

      赫琉愣住了。

      都朋埋怨道:“你们的高贵伟大算什么高贵伟大!真正高贵的东西应该属于每个有心求索的人!你们龟缩在这个地方干些鬼祟事,连土里的蚯蚓都不让放进来,扰得这附近的灵魂没一个安生,有什么高贵伟大的!”

      甫一说完,他有些瑟缩地晃动两下,还是撑住了坚持立在雕像头顶。神像上方不伦不类飘着一个白色虚影,再圣洁的神容也得沾上几分滑稽。

      “亵渎…亵渎!!”总魔导士眼球暴突,厉声呐喊,“守卫!法师!”

      “你、你想让他们攻击一个幽灵?”都朋睁大了眼,一道魔法攻击穿过他的身体,一秒后他意识到这样或许不太礼貌,象征意义上地躲了一下,“呃…用那种不入流的魔法技艺?”
      他轻视的态度甚至带着理所当然。

      “不入流”一出,几名魔法师顿时被触了逆鳞,扬起魔杖加大魔力输出,几道有形的风刃伴随着闪电疾速飞向都朋。

      “恶心的种族!”“渣滓!”“卑劣无耻的害虫!”
      “等等、他是那个……”
      最后一个声音在群情激愤中微不可闻。

      赫琉呆怔地看着幽灵。阵痛如尖钉扎入他的脑髓,他动弹不得,只能见证。

      从这群衣冠楚楚的法师嘴里冒出的骂言让都朋抿唇。他对飞向自己的魔法攻击不闪不避,升至高空,嘴里念念有词:

      “风魔法更适合近距离突击,远程施法只会损害风的力度;聚集雷魔法更是愚蠢,雷电对环境的影响才是它的优势;幻术和符文都不适合到人前作战,至于咒术……”

      都朋捏了一个法术凑到嘴边,吹一口气,金紫色的魔法飞向人群里念祷古老语言的咒术师。一个红叉封住咒术师的嘴唇,咒术师无措地扯着嘴,魔杖尖在嘴唇附近戳来戳去,无事于补。

      “缺乏战斗经验。”幽灵小声说着。他对敌人的攻击一一点评,有条不紊地逐个化解,展现出对魔法的顶尖理解。他在高空中辗转腾挪,银白发丝翻飞如蝶翼,姿态优雅,献舞一般,却又像无奈的老师指导不驯的学生。

      他的态度无疑更刺激了魔法师们。往空中放的魔法更加密集,终于,某种碎裂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神像在雕刻完成后都要请魔法师附魔,由总魔导士选定的神像这个步骤规格只会更高。可是,不幸被种类如此繁多的魔法波及,神像的防御附魔出现了裂缝。短短五秒内,女神脸上出现的裂缝蔓延到全身,石灰扬飞,碎石滚落,硕大雕像霎时粉身碎骨。

      人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都朋:“哎呀…你们干的,不关我事。”有些心虚,他背着手慢慢朝最近的墙壁去,想要再度附身无机物躲起来。

      磁性的女音响起,冷静自持:“幽灵魔法师,你混进这里,有什么目的?”

      赫琉看过去,阿朵瑞切面色有些憔悴,总魔导士跟在她身后一脸怒容。

      像是搬救兵。赫琉望向周围,和他一样没主动攻击的魔法师都没受到都朋的魔法打击,这可能是阿朵瑞切没立即出手的原因。

      阿朵瑞切抬手制止还想要攻击的魔法师,几个小型空间魔法连放便瞬移到都朋面前,挡在他隐入墙壁的路途中央。

      “我告诉你们,你们会听吗?”都朋欲哭无泪。

      阿朵瑞切环视四周,把碎得不成样子的高台、雕像以及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十几个魔法师收进视野。看这群人的样子,需要他们参与的研究一时半会没法进行了。

      她一手撑腰:“会听,不过,是在我教训完你之后。”

      都朋选择性忽略后半句话,忧愁的眼睛亮起:“真的吗?!你们能帮我…”

      他上下张合的嘴被一柄骑枪扎过。利器穿过灵体深深插入土地中,枪尾因余震有规律地打着摆。

      几米开外的一个骑士惊疑地看了空空如也的手一眼。

      赫琉心中一振。魔武双修的魔战士。

      “有求于人?”阿朵瑞切拧着眉毛笑,“求人是这么求的?不明不白地闯进来,对着我的人一通乱打…”

      “可是…也没人教幽灵怎么求人呀……”都朋沮丧地低头,想起什么,说,“幽灵是不受欢迎的,在这里也一样。”

      他的“矫揉造作”像是完全不把阿朵瑞切展露的攻击性放在眼里,惹得阿朵瑞切火气直冒。

      魔杖终于被她从空间口袋里取出,弯曲的羊角在魔杖顶端发亮。阿朵瑞切捏着它在腿上拍了拍,试手完,对都朋狰狞地笑了。

      而都朋也抬起头,对她忧郁地笑了笑。那笑容寡淡而平静,和百年后也没什么分别。

      阿朵瑞切压低重心欺身而上,魔杖被当作匕首快速刺击幽灵。都朋漂浮着躲避,动作看起来很慢,却总是能在凝集了魔力的魔杖划到自己前及时躲开。

      时间飞速流逝,赫琉支撑不住,在地上坐下来,把怀表捏在手里摩挲,流着汗观看这场打斗。

      阿朵瑞切的体力在流失,魔力在消耗,都朋的精力却仿佛无穷无尽。终于,都朋突然停住动作,虚浮地开了口:“你觉得…高强度魔力簇能伤害到我?”

      阿朵瑞切的攻击即刻落下。她喘着粗气,魔杖扎进都朋的额头,去势不收带着她的身子往前。她穿过了幽灵的身体,瞳孔微缩,流着汗转头,对上都朋古井无波的银白眼。

      猫捉老鼠。谁是猫谁是老鼠一目了然。都朋只是在逗弄阿朵瑞切。赫琉深呼吸调整身体对疼痛的感知,继续观察。

      “为什么?”阿朵瑞切蠕动嘴唇。她不再攻击,扭了扭手腕在原地站直。

      都朋明显愣了愣:“什么为什么?”

      阿朵瑞切明显不耐了些:“为什么我的魔法攻击不到你?”

      都朋尴尬一笑:“额…你们的魔法都没到灵魂的层次,所以就,嗯。”这次他的点评稍微委婉了点,但本意不变。

      阿朵瑞切青筋猛跳:“算了,你跟我来吧。”

      赫琉看着二人来到失魂落魄的魔法师们跟前。他这时才将注意力转到周围人身上,发现原来没几个人关注刚才的战斗,大部分人看到副魔导士来了就放了心,一心一意感受起自己的情绪。

      有的人捧起了雕像的残骸沉默不语地注视。有的人呆立在原地,望着天空流泪。有的人咬着指甲盖,低声碎碎念叨什么。

      赫琉扒拉着地,缓慢靠近细碎声音的源头。
      于是他终于等到了有用的信息。

      “声音…实验体发出的声音…那就是语言!绝对是某种语言!不然女神为什么不愿留在这里呢?哈哈、哈哈哈…我们创作了生命!然后我们毁灭生命!”

      “这里的每个人、”魔法师瞳孔飞快游移,瞥到赫琉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恐惧地用气音说,“都是刽子手!”

      赫琉停下了动作,趁知觉还未丧失,捏起魔杖在怀表上画起来。三点钟符文既成,脑髓深处的疼痛却并未消失,也没有任何抽离感出现。
      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次,他在里面待得太久了。满是汗的手掌沾上黄土,赫琉艰难握紧魔杖,牙关咬紧,冷静地在怀表四点钟方向落笔。

      一个不够,那第二个呢?赫琉在赌。

      那魔法师的絮叨结束了。他行尸走肉般移到破碎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大声祈祷:“女神啊!宽恕我们!”

      “诶!幽灵,你干什么?!”

      阿朵瑞切的呐喊没能阻止都朋。幽灵凝实的巴掌呼在那魔法师脸上,都朋小声嘟哝完“天天女神这女神那”,飞到那堆乱石头上方,做出用脚狠狠踩踏的动作,然后强行提起声音斥道:“醒醒吧!现在都大陆历元年了!”

      “神明从不存在!”
      “你该祈求的从来不是神明的宽恕…是……”

      赫琉没能听完都朋的话。他画完四点钟的符文,回到书房。怀表强烈震颤着,像是不堪重负,赫琉却一动不动——他昏了过去。

      怪异的魔力波动一圈圈往外传递,街上的普通人大多浑然不觉。

      一只脚踹开了赫琉家的大门。察觉到不对的是正在灵泽镇等待杜佛忒考官工作收尾的妮可那维奇。

      妖精飞快扫视屋内,视线迅速锁定书房,风卷残云般呼啸而过,在看到异动的怀表和昏迷的青年后瞳孔一缩,脑海里划过千思万想,最终放了个法术镇压住怀表,扛着人就往镇上的医馆奔去。

      一通折腾过后,她托着下巴看病床上睡颜也带着不安的赫琉,低声自言自语:“绘法师赫琉,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灵魂型魔法道具会对你有作用?除非……”妮可那维奇凑近看,怎么也无法从青年外貌中看出幽灵的特征。正疑惑时,方才和杜佛忒交流的语句砸到头顶:“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难道他是!妮可那维奇下意识拖着椅子后退一步。响动让赫琉皱了皱眉,她立刻定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待赫琉呼吸重新均匀,她的心绪也宁静了,微张着嘴,一脸顿悟。

      连起来了。一切都连起来了。

      血徒第一个杀的人是她的朋友亚拉伯罕,现在她知道血徒是为复仇,那么亚拉伯罕极有可能跟29号研究有关。而亚拉伯罕曾寄信给她,要她多关照一个叫赫琉的绘法师,现在赫琉又反大陆常识的能使用灵魂型魔法道具。

      亚拉伯罕知道异界灵魂的误入。赫琉是异界灵魂之一。

      他可以成为血徒的“弱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夺命三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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