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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向生,赴死 ...

  •   刻奥希很热。

      海水带着呛人的高浓度魔力,从铠甲的缝隙里灌进来。外源魔力压着刻奥希体内贮存的魔力,撕裂附魔铠甲上的魔法,企图从魔法师身体外部的孔洞钻进躯体内部,把不服管教的“异类”魔力也撕咬殆尽。

      但是野兽发出了咆哮。魔力暴动下,混沌魔力和外源魔力相互钳制,竟形成了魔力场层次的平衡。白色的火焰包裹着铠甲,形成天然的保护膜,隔绝致命的海洋魔力流。

      铠甲在海中火焰的灼烧下慢慢分崩离析。源自魔法界顶端工艺的防具在暴烈的原始火焰下开了缝,海水包裹下,金属崩开来的声音微不可闻。关节处第一片铁脱离,穿过白焰却只剩残渣,坠落更深的海渊。

      野兽只撕咬魔力。这只由至纯之火凝聚的白狮子容不下侵犯领地的异源魔力。板甲变成铁片、铁碎,海洋的涡旋绕在刻奥希身遭,在魔力的吸引下形成越来越大的海中风暴。

      鱼群惊慌逃散,海中捕食者嗅到死亡的气息,追寻更远处的猎物远去。

      白焰取代视野里的黑暗,但也没差,对刻奥希来说都是盲,只不过换了颜色。胸腔内的氧气早已耗尽,失控的魔力顶替上去,强硬地维持宿主的身体机能。

      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刻奥希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舒适。他控制自己太多年,未曾想过全然放纵的感觉,哪怕疼,也是极度畅快的。甚至倘若他没有压制自己的魔力21年,连美中不足的疼痛都不会存在。

      他徜徉在温暖的热水中,有气泡自皮肤上升腾,那是海水达到了沸点汽化。很快,所有液体都从他身体周围消失掉了,只剩白焰包裹着他。

      刻奥希仿佛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他呼吸着魔力,他与魔力共生,他就是魔力。

      这样天赐的禀赋,过去他怎么会想要压制呢?

      放纵不就好了!火焰会烧尽一切,你看,现在死亡都跨越不了我的火!恶神的镰刀没法触及我分毫,所有胆敢触碰我的都将在炽热里焚尽!

      刻奥希眼前的白光越来越盛。他在火里咧出大大的微笑,以他为中心的海底风暴规模愈大,几条海鱼没能及时躲避,烧掉了半边身子飘到温度更低处,鱼眼涣散。

      他为什么要压制这种力量呢?

      因为…女人抱着一团白火,忍着胸口灼伤之痛亲吻他的脸颊,医疗师嘈杂的声音混在仆从惊慌的哭喊里:“魔力、魔力场不对!夫人,把孩子扔掉吧,保命要紧!!”

      梅洛普·兰斯没有听从。她在白焰慢慢消失后温柔地对上婴儿橙色的眼睛,笑着说:“你看,他多好看啊。”

      接生仆从的尸体倒在地上,所有人脚底浸在血液里,却只能看到女人艳丽的眉目之间近乎圣洁的母性。

      医疗师花了好一会才把婴儿抱到怀里仔细察看,皱着眉下达了最后判决:“他有魔力障碍症,先天的…而且从刚才的火焰来看,相当独特,而且暴烈。我的建议是别让他接触魔法,不管你们家族有怎样的传承,都别让他碰魔法。”

      “还有。”医疗师转向胸前一团血濡湿的梅洛普,“您最好在一周后再进行一次检查。”

      “妈妈,他们说你的病是因为我。”幼年刻奥希坐在沙发上双腿悬空,小幅度摆着,看起来浑不在意母亲如何会回答,小手却抓紧了毛毡。

      梅洛普拢了拢衣袍,遮住胸口狰狞的伤,对刻奥希露出美丽的笑容:“怎么会呢?病就是病,没有什么人好责怪的。今天看了什么书呀?”

      刻奥希沉默半晌,念出一串名字。
      “好孩子。知识带来长足的快乐,你可以多学一点……学累了多出去转转。”

      “我不能学藏书库里的东西吗?”刻奥希仰着头。兰斯家有无数个书房,却只有一个藏书库,用来安放不计可数、种类繁多的魔法书。

      梅洛普怔了一下,安抚笑道:“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学的。只不过,那些东西要等你再长大一点……”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她。

      “妈妈,我是家族的拖累吗。”

      梅洛普牡丹一样的眼睛带着久病的虚弱,直直望向别人时,却充满柔软的坚韧。

      她那样认真地注视刻奥希:“你是命运赐给我的第三个礼物。”

      那是刻奥希儿时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不似医疗师认定的那般,刻奥希自出生,体内就满溢着火元素魔力,并非传统意义上,先天魔力障碍症患者的扰魔体质。他一直感到很热,想要撕裂些什么,破坏些什么。旁人的眼光带着唏嘘而冷漠的腥臊,言语可做刀枪无意刺伤孩童的内心。

      但他每每在失控前会想到梅洛普衣袍下的伤痕。她有心遮掩,但他同样有心发现。

      后来,他学会忍着痛也要控制身体内的火焰。再后来,忍受成为了习惯,控制成了瘾,当他第一次点亮一朵魔术礼花时,微泄的那一点魔力都令他分外舒畅。但刻奥希小心翼翼地控制住了不让礼花变成爆炸,于是他得到了美丽的褒奖——魔术礼花炸裂开,刹那绚烂。

      从此他迷上了魔法,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内的躁动没有一刻不在逼迫他、朝他大喊大叫,只不过刻奥希学会了如何和身体内的野兽共处。他把另一个“刻奥希”关进了监狱,恨不得把牢房的锁彻底摧毁。但无论他如何拼命地学习魔法,想尽一切办法施展法术、探索更好地压制体内暴动的施术方式,他都没能真正杀死另一个自己。

      然后赫琉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给出的治疗方案并非拉芙莱特禁制铁令的咒言,而是带他一步步靠近那个疯狂原始的自己,告诉他,不需要关押“刻奥希”,只需驯服。

      以成熟的心灵,驯服自己野蛮的灵魂。

      海底绚烂的白色火龙卷逐渐缩水,短暂的持续汽化形成的空腔被新的海水填补,又停在一人大小的火焰之外。

      如果,能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多看看赫琉的画,说不定他的先天魔障就能从根源上治好了。黑暗重新涌了上来,刻奥希闭上眼,坠落。

      他没有看见最后一缕狂焰所照亮的深海景色:海底往上延伸出一片浓黑色的“森林”,墨染的条状画迹笔直地指向水面,随着水体内的暗流缓缓摇动,透出飘带一样的轻盈。

      寻着附魔铠甲发出讯息赶来的男人从藏身的墨迹里探出头来,望着一团白火缓缓飘向他的领域——又撞碎了几条墨迹。

      他悲怆地想:“已经烧出一个大洞了,怎么还不消停?我的画啊……”

      过了一会儿,刻奥希在彩色的海沙上扬起一阵浑浊,男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一个活的人类!”

      “女神在上!不是骨头,也不是我画出来的东西,一个人类,活的!”他自言自语地又确认了一遍,然后失落的常识才慢慢复苏——一个只着武装紧身衣的人类在海水里当然活不了,“噢,不对,他马上要淹死了,我得…我得……”

      男人又花了一些时间,为已经变成非条件反射、如同地上生物呼吸般的行为寻找合适的描述语句。

      害怕耽搁久了,活的人类只有变成新鲜骨头这一种结局,他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因此寻找合适语句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许久未如此使用的嘴唇动了动,在海水里做出僵硬的口型:“我得…给他画点氧气。”

      *

      乌鸦停在梧桐树上,黑溜溜的眼睛和忧心忡忡的人类对上一会儿,不久后就飞走了。

      瑞秋略踟蹰地说:“赫琉…我听说,你要到极北之地去冒险?”

      赫琉偏了偏头,望着告死鸟变成远方的一个小点,才垂下眼睫看向善良而淳朴的妇人。他现在比瑞秋高上很多,神情也不似以前那样总带些怯懦。生活的历练跟不同圈子里的的友人为原石抛了光,如今画家无论站在谁面前,都自有一番柔却强的气度——不知是从了谁。

      赫琉只挪动脚尖侧过身子,浅笑了一下,月牙的弧度,遥不可及,却清澈皎洁。

      瑞秋站在隔离两家的栅栏跟前,挤出一个诚恳的露齿笑说:“要、要不来咱们家吃个饭?聊聊天再出发?”

      一旁的瑞奥更是捏着一卷心爱的报纸,举起来热情地对赫琉挥舞:“来嘛!好久不见你到咱家来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明白彼此相同的盘算。悬崖勒马还需创造好好说话的场合。

      赫琉没有掩盖远行前的准备,维护魔杖、购置稀奇古怪的物资、收拾屋舍都没有避着邻居他的安静比起从铂金王国回来前,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外人感到胆战心惊的冷意,于是桑格夫妇没有直接询问他,而是从经常拜访赫琉的友人那儿旁敲侧击。

      罕见的,这次没人如往常一般被问起赫琉就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所有人让人不安的默契,拒绝回答,转移话题。只有一个高挑的新朋友不假思索吐出寥寥数字:“他要去北海。”

      那是拉芙莱特。她一向直言,有些死脑筋。艾菲重重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眼瞪得极圆,拉芙莱特慢半拍反应过来,思索找补的话语时,已见瑞秋变得惨白的脸。

      她脸上一向带着活力健康的洋红色,此刻的变化就尤为明显。没有理会两人你唱我和地聊起北境今年冬天的天气灾害情况,妇人抓着字眼不放,瞳孔颤动着,终于得到了赫琉去向的落实。

      极北之地,危险的大魔物,死雾,魔灾,地图上围着大陆一圈的空白的一部分,勇敢的冒险家们的葬身之地。

      那群佩戴金属徽章的人们对未知之地趋之若鹜,总是相信自己会是名留青史的先驱。瑞秋敬佩他们的勇气,却无法理解,她在睡前故事结束后对玛瑞安叮嘱得最多的,就是别把作者的想象和听闻当真,城镇外的地方,尸骨总比活着回来的人多。

      冲动不怕死的冒险家在北境不算少见。瑞秋没想到赫琉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她目光盈盈地看向惹人怜爱的邻居——实际上赫琉的成长她完全明白,少年已成青年,远比自己强大,只是照顾他已成了习惯,总忍不住心中泛滥的怜爱。

      她看到赫琉用魔杖书写:“抱歉,我赶时间。”硕大的字体很快消散,无论看多少次,瑞秋都会为这种魔法感到惊奇,不过这回有另一种情绪彻底压倒了惊奇。

      瑞秋终于抑制不住喊道:“你会死的!”

      赫琉弯眼:“不会的。”

      他松柏一样站在路边,笑容清浅而坚定。瑞秋立刻知道,她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甚至连最后一顿饭都没法共同享受。莫名的,一种委屈涌上心头。

      这群人总是这样。酒馆里嚷嚷的冒险家站在桌子上大言不惭的时候,她也曾伸直手臂欢笑着往人脚下泼酒。那时众人有多欢腾,数月后酒桌上几句零星的、沾着死亡气息的话就有多让人伤心。

      瑞秋受够了擅自死去的人们。她宁愿赫琉没有交到那么多朋友、没有变得胆大而闪亮,就如同几年前一样,安静地待在家里画画,每次她敲门拜访时都能看到他腼腆可爱的笑。

      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俊美的红发男人提着她交予的牛奶敲响赫琉的屋门那时开始的。

      瑞秋忽然没了质问为什么的力气。

      而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栅栏两旁的窒息氛围。一个高大的女人扬腿从彪马背上跳下,白色头发间立着一对兽耳,一身棕色劲装裹住傲人的身材,灰白的细长狮尾摇过利索的一道轨迹便和她的身体保持相对静止。

      廖欣看了栅栏那边形容沮丧、近乎要落泪的人们一眼,转头对赫琉:“还有事没解决?”
      赫琉摇头。

      “那就走。”

      话音落下,她一把捞起赫琉,夹着人扔到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整个过程不到5秒。黑鬃骏马没有受惊,显然已对主人的性情习以为常,载着两人慢踏步起来,受廖欣两腿一夹,喷了一口气就提起速来,很快尾巴飘扬在风中。

      赫琉被廖欣夹过的腰腹部有点疼,但完全不以为意。他和廖欣的马匹一样习惯她的耿直粗暴和天生大力。

      熟悉的房屋在飞速远去。赫琉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掉,就和那飞走的乌鸦一样。瑞奥长叹一口气,摇一下头,然后又摇了一下:“怎生人们老喜欢奔向绝境?”

      瑞秋没有回答,嘶哑的女声替而答之:“不是这样。人们只是心有所求,不肯低头。”

      玛瑞安从屋里跳了出来。她处在极速发育期,还在变声,个子已高了不少,并且已学了些知识。

      “可是…心有所求,心向往之不就行了?有必要搭上命吗!唉!”瑞奥又开始叹气。

      玛瑞安没管父亲,只向瑞秋:“有幅画在墙上。”

      瑞秋立马转过头来,泛泪光的眼睛闪动着不明的情绪。

      餐厅的墙面上凭空出现一幅画,画里桑格一家人围着篝火吃着烤肉串,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快活,幸福徜徉在明亮的火光里。

      瑞秋喃喃自语:“我是说过想在餐厅里搞些装饰…可是那孩子,怎么不把自己也画上去啊?”
      那年的烧烤明明有他。

      “……怎么不把自己也画上?”

      瑞秋频繁地眨眼睛,玛瑞安捏住她的手指:“哥哥会回来的。他很厉害。”

      *

      这片大陆没有正式的名字。就像地球不会有前缀名,它也只被叫做大陆。

      大陆上的智慧生命第一次有记载地接触真正的海洋,是在偏居精灵谷的精灵种族第一次和其他种族建交,并慷慨分享的书籍之中。

      精灵谷虽被叫做“谷”,其实是一座岛屿,被万沛纳峡谷分割在大陆之外。精灵们想要走出精灵谷,最快捷的途径是直穿【堕落之森】,在万沛纳峡谷最窄的地方使用空间魔法。然而自古以来,成功做到的精灵只有一位,他的名字已被世人所知:阿道尔。其他的精灵走不出【堕落之森】,原因被藏在精灵女王的大脑里,变成亘古的谜团。

      但是大陆上仍有其他精灵活跃。这些精灵是走海路过来的,他们有一些对南海的认知,将这些知识带到大陆后,智慧生命对海洋的第一次探索开启了,不断有完全未被开发的小岛被发现。

      新的矿产、珍物、香料被运往大陆内部,正当人们日益膨胀的欲望即将触及精灵谷以南的广袤海域时,海发出了警告。

      船上的水手们误入了一片异常的魔力场,产生诡异的幻觉,迷失了方向。侥幸活着上岸的人带回了用生命换来的教训:海洋不可深探,女神划下了禁止线。

      这种论调被胆大的高级冒险家嗤作“懦夫的自欺欺人”,直到第一位白金冒险家跨过长沛雪原,踏上极北之地,第一次吹开了那片笼罩在海岸边上的浓雾,人们才知道,原来南海待人类已算柔情,真正冷酷的大海,甚至不容许有人靠近潮汐。

      浓郁的魔力混在海水里,供养着海水中的各类动物和数量庞大的魔兽。万年战争逼迫一些人来到北海岸,也是那时第一次有人猎到了独角鲸并成功带回它的尸体。

      人们陷入了疯狂。人们总在疯狂。

      以命换命,换金尼,在那个时候不算骇人听闻。独角鲸被猎得失去踪影,猎鲸村落也消失在逐渐扩散的魔雾中。

      大陆历126年,只有持特殊证章的白金冒险家被允许通过设在长沛雪原的关口,进入极北之地探索。

      赫琉这一年来专注提升魔法技艺,冒险家事业只偶尔推进一点。他是中级冒险家,不具备前往极北之地的资格,但他有位老师恰巧是叱咤风云的白金冒险家:白狮兽人廖欣,在他一、二年级经常把他打飞到训练场墙壁里的高级战士。

      他的请求,廖欣没有拒绝,只不过在答应之后多问了一句话:“为什么想过去?”

      回答这个问题对赫琉来说有点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半分钟后,他写:“找人。”
      廖欣耳朵动了动,回道:“找尸体?”

      赫琉沉默了好一会,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嗯”。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只感到廖欣盯了他很久。

      “既然是你很重要的人,那就做好为此付出性命的准备。北边很危险。”她很少说那么一长段话。

      “好的。”赫琉写。

      “我只带你进去,没法提供保护,你最好喊个人过来。”

      她的意思是让赫琉叫上阿道尔当保险。毕竟是亲手教了四年的学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人去送命。

      “……他生气了。”

      廖欣诧异地看向赫琉,耳朵动了两下。这个动作对狮子来说很少见,可见赫琉阿道尔这俩人吵架这件事在廖欣心目中有多么离谱。

      不过她转头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如果她的孩子为一具尸体闹着要自杀,怎么劝都劝不回来,她也会怒不可遏的。

      更何况,精灵也不怎么能呼吸那一片死雾。就连拥有一副纯粹强大肉/体的她自己都受不了。

      “写好遗书。准备好了我来找你。”廖欣把主动权交给了赫琉。

      赫琉却笑着写:“您明天早上八点钟过来,我会准备好。”

      他甚至将时间精准到了小时。

      廖欣又看了赫琉一眼。她看到一位出色的战士,却也看到一个不肖的徒弟。

      但是又能怎样呢?她无意阻止赫琉,只整理好了去极北之地要准备的物资清单,让赫琉自行购买。

      一切准备就绪。距离他们穿过兰斯家布满整个北境的大型空间传送阵网络还有5小时,距离赫琉被死雾腐蚀皮肤还有13小时,距离赫琉独自跳入翻涌的北海还有32小时。

      对旁观这个疯狂举动的众人来说,他们见到一个璀璨灵魂为另一个璀璨灵魂的逝去选择了自我毁灭。

      对赫琉来说,他正要从海中,捞一轮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向生,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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