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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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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外面没有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可苏家一家人仍是忧心忡忡地围坐在一起，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苏长青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
“都动筷吧，现在愁也无济于事。”
祖母拿着筷子的手还有些抖，白天的惊吓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长青，你说陆谨言回来会不会报复我们苏家啊？”
苏长青刚夹了菜到碗里，心里虽然也有些忐忑，但作为一家之主他要稳得住才行。
“娘，不必担心，我看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祖母愁眉苦脸地道：“他今天那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看着像是会放过我们的样子。”
一旁的苏湄也是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没他的消息，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种局面。
今天他来了以后虽然让属下不要为难城中的百姓，让人放了他们就转身走了，可她记得他看自己的眼神。
那个眼神冷冽如刀。
苏湄一时也吃不下，便说给被人打晕的庄子邺送些吃食过去。
拿着食盒推门进了庄子邺的屋子，就看见床上的人坐起身，正揉着脖颈。
苏湄走过去坐在床边询问：“表哥，你没事吧？”
庄子邺摇了摇头揉着被打的地方，“没事，就是被打的那个地方挺疼的。”
苏湄心疼表哥，她在外面再怎么用男儿身世人，骨子里也是个女孩，身子骨哪里能跟真男人相比。
苏湄看她揉得不方便就让她转过身，搓热了手给她揉了起来，顺便也将之后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庄子邺道：“洛王手底下有一陆姓将军，有勇有谋，不过五年的时间就已经是北境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传闻他心狠手辣，对待蛮子从不手软，我想，说的应该就是陆谨言。”
苏湄慢慢停下了动作，心里惶惶不安。
表哥口里的陆谨言和她印象中的陆谨言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印象里的陆谨言只是一个寡言的少年书生，会变成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可想而知这几年他肯定经历了许多常人所不及的事。
一个人经历了家破人亡哪里会一层不变，只是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洛王攻进了京城，那无疑就是下一个皇帝，而做为新皇的下属，他的功劳肯定是不小了的。
那对于他们这些当年对陆家落井下石的人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想到陆谨言今天看她的眼神，她不禁抖了抖。
庄子邺发现苏湄异常沉默，身体还轻颤着，正想安慰几句，庄氏身边的连枝过来了。
连枝脸色有些白，神色惊恐，“大姑娘，陆将军派人来了，夫人叫你赶快过去！”
刚收复了京城他现在怎么有功夫理他们？
苏湄有些诧异，快步跟着连枝去了前厅，可刚到前厅外的走廊就见一身穿甲胄的人从影壁拐了出去。
苏湄放慢了脚步，这么快就走了，那他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走进前厅，只见桌上放着纸张一类的东西，苏长青和庄氏坐在椅子上神色愁苦。
苏湄走近一看，桌上放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似乎还有些旧。
苏长青让苏湄坐下，才将陆谨言派人将当年祖母刘氏给他的两百两银票还回来，还留了一句话。
“苏家有赠银之恩，陆谨言自会报答。”
“这哪里是报恩，更像是寻仇啊！”
庄氏哀叹，担忧地看向苏湄，又望向苏长青，“夫君，他会不会为难眉眉，他们之前可是有婚约的呀！”
苏长青紧皱了眉头，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也担心陆谨言会为难苏家。
思忖了半晌对庄氏道：“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娘家避一避，等过两年事情淡了再回来，实在不行就在江南给眉眉找个婆家。”
苏长青想的很简单，陆谨言既然是新皇面前的得力干将，之后肯定是权势滔天，就算再记恨他们当年落井下石，有了名利身份，再与他们苏家这样的小户人家计较也会有失身份，等陆谨言成了家，时间长了自然就忘记这一茬。
可第二天，庄子邺带着一行人想要出城门却被拦了下来。
理由是还有部分余孽在逃，城内戒严三日，城门不许进出。
众人只能打道回府，等戒严解除再出城。
这三日苏家上下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戒严解除以后，却没想到城外又闹起了流寇。
苏长青怕会有不测决定还是再等过几日看看情况再出城。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过去，苏家人再也安奈不住，眼看京城内外的形势得到了缓和，就担心陆谨言腾出手来会对苏湄不利，又遣了人出去打听情况。
苏湄抱着齐哥正在逗他玩儿，就看见庄氏在屋子里忐忑地走来走去。
相较于父母的忧心，她反而很镇定。
这段时日她也仔细想了想，陆谨言虽说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但一个人再怎么变本性是不会变的，虽然少时陆谨言沉默寡言她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可他一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当年虽然苏家有落井下石之嫌，可小小一个苏家哪里能跟朝廷抗衡，若是能好好跟他说明，相信他还是会理解的。
至于他们的婚事，相信以现在的陆谨言而言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不会把精力浪费在她一个小女子的身上。
这样想来其实他们也不是非离开京城不可。
苏湄将齐哥放下地，让他自己去骑木马玩儿，她走过去挽着庄氏的胳膊跨出了们去，只吩咐连枝和巧书照顾着齐哥，她便带着庄氏往小花园走去。
苏家虽然宅子不大，但是庄氏是个会打理的贤内助，加上又是出生江南最是喜欢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就专门劈了一个地方弄成了小花园，种了各色的花树，看着赏心悦目心情都会好上许多，所以苏湄才拉着庄氏来了这里，让她放松下来。
「娘亲不必紧张，女儿觉得陆谨言估计不会跟我们家计较这么多，一个人再怎么变本性是不会变的，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觉得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苏湄边走边和庄氏说她的想法。
庄氏听后也觉得有道理，晚上等苏长青回来就将苏湄的话学给了苏长青听。
苏长青沉默了一会儿，去了书房，让长随去给苏湄传话，让她到书房，他有话要问她。
苏湄早就料到父亲会找她，便独自一人来了书房。
刚进书房，苏长青就让苏湄把门关上，神色很是郑重。
苏湄也被苏长青的神色唬了一跳，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和父亲说的，父亲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反而似乎更担心了。
苏长青让苏湄坐下才问道：“眉眉，陆谨言这个人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城府，否则他也不会在短短五年的时间从一个文弱书生走到今天杀人如麻的大将军，这说明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狠下心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淬炼一遍，能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我不相信他会对当年的事都放下，而且，一天前，陷害陆家的三皇子直接被他凌迟处死，还是他亲自用的刑。”
凌迟之刑无异于活刮，这样的刑法光听着就让人胆寒。
苏湄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就是觉得陆谨言不会对苏家怎么样，可方才父亲的一番话她又不知如何辩驳。
苏长青看着女儿微微泛白的小脸，轻叹一声，“眉眉，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为父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别太把人性想简单了。”
苏长青说完就让苏湄回自己院子。
苏湄慢慢走在回廊里，月色下的虫鸣声不绝于耳，让她慢慢驻足在了小花园里。
她坐在石凳上，想着方才父亲的一番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尽信。
她与陆谨言青梅竹马长大，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他一些，她不相信他会心狠到这个地步。
他们苏家虽然有错，但是那种时候全京城人人自危，苏家无权无势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她又想起了五年前她在巷子里遇见陆谨言的情形。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疏离的语气和冷沉的眼神。
这又让她有些犹豫，心里乱糟糟的。
想了一会儿，苏湄做了一个决定，起身回了自己院子，让巧书给她磨墨。
巧书一边磨墨一边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摊开了信纸。
“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写信给谁啊？”
苏湄不答，拿着笔想了一会儿就写了起来。
写好了信装进信封里递给了巧书，吩咐道：“天亮后你找人将这封信送到城防营去，就说给陆将军的。”
她找庄子邺打听过，现在陆谨言管着城防营。
“记住，要悄悄的，知道吗？”
苏湄嘱咐完巧书便洗漱睡下，之后便等着陆谨言的回信。
可是又等了几天不见陆谨言的回信却等来了一个消息。
庄子邺这段时日都在整顿京城里的商铺，统计商铺的损失，又要打点关系，这才让她知道了一个消息。
陆谨言就要娶公主了，而且还是公主下嫁！
苏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松快了不少，打算再观望观望，或许就不用送苏湄他们去江南。
庄子邺在京城已经呆了有一些时日，京城里的产业也都整顿的差不多，时局也稳定了，她就打算先回江南去，要是苏湄他们想南下，提前给她去信就是。
庄子邺是整个庄家的依靠，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还得回去主持大局。
庄子邺走的这天苏湄去送他，却在半路遇见了陆谨言。
只见他匆匆打马从马车旁路过往城门方向去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卫也都是行色匆匆。
苏湄想起了她给他的信到现在都没回。
到了城外，苏湄下了马车跟庄子邺话别，让她有空就多写信来。
庄子邺笑着回道：“行啦，我会记得给你寄的，其实家里还有些当年我父亲留下的游记，我都给你寄过来总行了吧！”
苏湄拉着庄子邺的手臂撒娇，“表哥，还有我的小红马，你要照顾好它。”
庄子邺笑着都一一答应下来，看着时辰不早，便上马与苏湄挥手告别，往南而去了。
苏湄回到家才知道，一刻钟前新皇内侍带来了圣旨。
苏湄赐婚给了常威将军陆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