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微尘》风山河

7、第 7 章

　　宋应星敲了半天门，却始终没人来开，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赶紧给陈弦月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宋应星也放心了不少，柔声问陈弦月跑到哪里去了。
　　陈弦月怀里护着档案袋，一手打伞，一手拿着手机：“宋老师，我来报道了，五点半就结束了。”
　　“你到了吗？”
　　“我，我应该快找到地方了吧！”陈弦月四处张望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真就找到了办公楼，开心地告诉宋应星：“我终于找到了，宋老师等我报道完就去找你。”
　　挂掉电话后，宋应星无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怪不得你姐这么不放心你。”
　　陈弦月报完道后，宋应星带她去吃了火锅。
　　陈弦月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火锅，目如悬珠，两眼放光，一脸满足：“最近我一直都吃得很好。我姐，我闺蜜，还有你，请我吃了好多好吃的。虽然我最近已经吃了好几次火锅了，但今天的天气确实是很适合吃火锅，而且火锅怎么吃也吃不腻。”
　　“我请你吃饭呢，是想让你来这边儿第一顿饭吃得好一些，吃饱了就不会那么想家了，我怕到时候你再想家想哭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你姐还有你闺蜜是为了庆祝你上岸吧！”
　　陈弦月稍显失落：“我这算哪门子上岸啊，顶多是在海里有一根木头抱着，不至于像有些人一样淹死在海里罢了。”
　　宋应星开玩笑道：“这么看不上我们学校啊？”
　　陈弦月慌张地摆着手：“宋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应星拿漏勺给陈弦月捞了一些肉上来：“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紧张。我记得你哥和你姐结婚的时候，那次我见你，你好像在上大学，但也快毕业了吧？这也好几年了，怎么才开始考研？今年是挺难的，听你姐说你们还分阴阳考场。”
　　“宋老师，这个问题面试的时候没问你现在问了。”
　　陈弦月见宋应星不明白，解释道：“今年面试直接开考，都没问这些问题也没让做自我介绍。你刚刚问的问题是工作以后又继续考研的人经常遇到的非专业问题。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这个问题是我自己好好儿用心准备的，其他都是背的模板。”
　　“那可不能浪费了你的努力。”宋应星放下筷子，双手叠放在桌子上，想要认真地听陈弦月的回答：“那就请陈弦月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陈弦月假模假式地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老师，我刚毕业的时候呢，不可避免地经历了一段迷茫期，但我觉得人可以迷茫，但是不能停下，刚好有一个工作机会，我就去工作了，但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就选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继续读研。”
　　宋应星很捧场地为陈弦月鼓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咱们学院老师为什么要补录你了。”
　　“为什么？”
　　“听其他老师说，之所以选中你呢是因为你一看就不像是会得抑郁症的。”
　　陈弦月有些恼，皱着鼻子：“宋老师，你笑话我，我要告诉我姐。”
　　宋应星赶紧道歉：“别别别，我错了，你可别告诉她，但是王副院真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陈弦月见宋应星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陈弦月笑了，宋应星继续说道：“其实跟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我就觉得你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每天都很开心，长得也像。”
　　“宋老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长得显小了。我觉得你长得也很年轻啊！你和我姐都不像你们这个岁数的人，我姐的学生，有的长得比我姐看着都大，现在的孩子，是有多大的学习压力啊！我要是晚生几年，我都考不上大学。”
　　“我看你姐的朋友圈，她的学生确实是。”
　　宋应星面儿上得体地笑着，心中却有些受伤，黯然在内心琢磨着：在学院里，我是年纪最小的老师，怎么到了这小姑娘嘴里，就成了“这个岁数”了。
　　第二天陈弦月就开始上课了，几天过后，学院的老师已经都给上过课了，各个方向也都有所了解了，辅导员通知大家可以开始选导师了。
　　这天下课后，陈弦月拎着大包小包回公寓，在楼道里正好碰上也刚回来的宋应星，手里也拎着一个大袋子。
　　宋应星问陈弦月：“你这是买了些什么？”
　　陈弦月举起手中的袋子在宋应星眼前晃：“我买点儿麻辣回来自己烫。”
　　宋应星被陈弦月的话逗笑了：“正好也有一段时间没跟你一起吃饭了，我也买了一些菜回来，我跟你一起吃。”
　　陈弦月一口答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宋应星问陈弦月选导师的事。
　　陈弦月有些惆怅：“我想选考古方向来着，结果所有老师我都问了，人家人都满了。”
　　宋应星先是一愣，接着委屈地说道：“都问了吗？我可没收到你的短信。”
　　陈弦月一脸讨好相：“我这不是为了避嫌嘛！再说了万一我要是毕业论文写得很好，那大家要是知道咱俩的关系，还得以为是你给我改的呢！那我多委屈。”
　　宋应星笑得肩膀直颤：“你想得倒是周到。我记得我提醒过你提早联系有意向的导师吧！我发现你心真是大。”
　　“可能是最近群里消息太多了就没来得及看你发来的消息。再说了，这就像综艺节目里摸恐怖箱一样，那节目组肯定不会放对你生命有威胁的东西啊！这也一样，那我选不到导师那学校不可能让我退学啊，肯定会给我分配导师的啊！”
　　宋应星调侃道：“这工作过的就是比刚毕业的大学生有经验啊！那你就不怕给你分配到你不感兴趣的？”
　　陈弦月嘴里鼓鼓囊囊的，为了回答宋应星的问题赶紧咽，差点儿被呛到。
　　“你慢慢吃，我一直在这儿听着呢！”宋应星笑着说道。
　　陈弦月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什么兴趣不兴趣的，我之前还跟我闺蜜说我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学这个专业的，看来这种话不能说太早，容易打脸，其实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俗得很，也是因为它好考才考的。这考上了是运气，考不上是福报，而让我这种混子考上了，是对我的报应。我发现我可能只是比较会考试，但没有读研的能力，现在我就想能顺利按时毕业。”
　　“想毕业还不容易，你也不用等学校分配了，我要你。到时候我带你写论文，后面加你名字。”
　　“后面加你名字”，陈弦月在心里默念着，一般都说在房产证上加上另一半的名字，陈弦月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缱绻，但陈弦月一贯在不熟的人面前是心如止水的人，所以尽管有了这样的想法面儿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告诉宋应星：“其实我已经选好了。”
　　宋应星本以为陈弦月还没有选到导师，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选得谁？”
　　“文化遗产方向的隋老师。”
　　宋应星认真地给陈弦月解释：“其实考古方向只要论文没什么大问题，一般情况下，盲审都能过，当然也会有意外，比如你碰上一些比较极端的老师。文化遗产的论文呢，很好写，但是很难写好。不过你可以放心，隋老师很认真的，而且很负责，今年他带的学生毕业论文分都挺高的。”
　　陈弦月点点头：“其实我还想选院长来着，我想着院长带的学生会不会好毕业一点。”
　　“院长你就别想了。”宋应星说道：“之前院长带过一个你们专业的学生，太不听话了，院长让他给论文再添一些内容，最后就添了十几个字，把院长气得再也不敢带你们专业的学生了。”
　　陈弦月本来也只是想想，所以也不觉得遗憾，只是忽然想到了宋应星刚刚的话，便问：“那你学考古也是因为好毕业吗？”
　　“我是史前考古，我之所以学史前考古是因为我不喜欢历史，我觉得我到现在都背不下来那些历史朝代，史前史就不一样了，而且还没有什么文字。不过我现在的研究领域也包括文化遗产，也是从今年开始的，刚刚起步，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陈弦月一激动，下意识地握住宋应星的手：“一起努力啊宋老师。”
　　陈弦月心思清白，烂漫天真，望着宋应星，嫣然含笑，反倒是宋应星，看陈弦月抓着自己的手，一脸纯情，心头鹿撞。
　　专业课结束了，在上公共课之前，有一周的假期，这是陈弦月没有想到的。为了庆祝这意外的惊喜，陈弦月打了些酒回来，打算自己小酌一下。
　　陈弦月将水果切好端到茶几上，自己把酒满上，打开电视找了一期综艺看，等广告演完，节目真正开始了，陈弦月才一口水果一口酒喝起来，不等节目开始就吃，对陈弦月来说那就是在浪费食物。
　　喝了半斤后，陈弦月酒酣耳熟，刚要再给自己满上一杯，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陈弦月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宋应星刚要开口，就见陈弦月面色酡红，觑眼看着自己。
　　宋应星有些意外：“你喝酒了？”
　　陈弦月点点头：“进来吧宋老师。”
　　宋应星进来后，陈弦月没有把门完全关死，留了一点缝儿。
　　宋应星知道陈弦月是想要避嫌，也就随她去了。
　　陈弦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宋老师，你也坐。”
　　宋应星坐到陈弦月旁边，忧心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今天考试没考好，怕挂科？”
　　陈弦月摆了摆手：“我一个非全的老师还能让我专业课挂科？我等考英语和政治的时候再害怕吧！”
　　宋应星扑哧一笑：“那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喝起酒来了。”
　　“我就是好喝点儿，这是我的爱好，但是宋老师你放心，我妈的话该听的我还是听的，永远都不能在外面儿跟外人喝酒。”
　　宋应星忍俊不禁：“那你这是干吗呢？”
　　陈弦月反驳道：“我这不是锁起门来自己喝呢吗。”
　　话间，陈弦月看见了茶几上的果盘，把果盘端到宋应星跟前：“宋老师吃水果。”
　　宋应星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弦月又自顾自地说：“快没了，我再去给你切点儿。”
　　陈弦月刚要起身，就被宋应星攥住胳膊又摁在了沙发上：“你，你歇会儿吧！你还能行吗？”
　　陈弦月满怀信心：“宋老师你放心，我脑子清醒得很，只是有点头晕。”
　　宋应星倒是承认：“确实，听你说话都很正常。”
　　“那肯定的，我跟你说电视剧里那些喝多了就发疯还什么都不记得的都是假的，全都是装的，我就这么喝，我从来都没有断片儿过。”
　　陈弦月说着还要起身，因为起猛了头更晕了，一下栽倒在宋应星怀里。
　　宋应星双手护住陈弦月身体的两侧，只是两手距陈弦月的身体还有一些距离。陈弦月按着宋应星的肩坐起来，之后还不忘将宋应星也拉起来。
　　宋应星看不见自己红了的耳根，也听不到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还在戏谑陈弦月：“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是喝了酒，脑子反应真的有些慢了，陈弦月沉思片刻才说道：“我这是没站稳。”
　　刚刚摔倒的时候，陈弦月不小心踢倒了酒壶，宋应星将酒壶扶起来，看着空了一半的酒壶，宋应星讶然问道：“你这是学校斜对面儿那个酿酒坊的酒吧！你喝了半壶还能给我开门，说话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你是有点儿天赋在的。”
　　“宋老师，你不用自卑。”
　　宋应星一怔，想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就看出自己自卑来了。
　　只听陈弦月继续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真喝断片儿过，有一次我跟我哥喝酒，那次串酒了，喝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床上去的，后来听说是我自己爬上去的。但是那天我哥被我姐狠狠骂了一通，说什么弦月是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跟她喝呢！那天晚上我姐没让我哥进屋，甚至没让我哥进家门。我哥当时就觉得......”
　　原来陈弦月是以为他因为酒量不好自卑了，宋应星松了口气，配合着陈弦月那卖关子的举动，试探着问：“觉得你把他害惨了？”
　　陈弦月摇摇头：“我哥当时就觉得这房子买对了，楼道里也有暖气，还是地暖，躺地上一点儿也不冷。”
　　宋应星笑得浑身发抖，差点儿忘了来这儿的正事儿。
　　“对了弦月，我明天要去一趟隔壁市嘉茹，后天就回来了，我坐高铁去，把车给你留下，你可以自己出去转转。”
　　陈弦月有些受伤地望着宋应星：“宋老师，不带你这么往人心口上戳刀子的。”
　　宋应星无辜极了：“我，我怎么了？”
　　陈弦月垂着头：“我驾照没考下来，折在了侧位停车上。”
　　宋应星笑道：“没事儿，不是有五次机会吗，可以再考。”
　　陈弦月的头更低了：“五次机会已经用完了。”
　　宋应星不敢相信：“都是侧位停车？”
　　陈弦月点点头。
　　宋应星安慰道：“没事儿，要不你明天跟我一块儿去，咱们开车去。”
　　陈弦月满心欢喜：“行啊！”
　　夏天天长，窗外夜色正浓，想必已经很晚了，陈弦月开始下逐客令，事实证明，喝酒之后口快心直，不会藏着掖着是真的。
　　“宋老师，已经很晚了，你在我这儿待时间长了容易出事儿。”
　　因为陈弦月这句话，二人之间千般旖旎，万般潋滟。
　　宋应星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陈弦月，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咱俩能出什么事儿啊？”
　　陈弦月凝眸直视宋应星，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虽说电视剧里的酒后乱性没有科学依据，姐姐的朋友也不是那种轻佻下流的人，但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陈弦月一贯是个小心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