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力辅助，在线打脸》湖柔

25、五区风云

　　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苏缎想，五区的情况也许远比她想得复杂。改造人，位于海底的组织，默许非法组织存在的塔主，对未登记哨兵习以为常的普通民众，还有虽同属五区主塔、对她却态度迥异的两个向导。

　　这种混乱程度远大于一区，远大于她以前所经历的一切。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辩解的嫌疑……但我父亲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这样做的。”秦紫恬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父亲感到伤感，“他是有自己的抱负的。”

　　——“改革家？”

　　突如其来地，苏缎口中蹦出了这个词。

　　端木锦疑惑地看着她。

　　“纪塔主说过的，秦塔主是改革家。”苏缎低声解释了一句。

　　她当初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暗自疑惑，不知道五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原来不是五区籍籍无名，而是她们这些一区的人认知范围有限。

　　“纪塔主吗……”秦紫恬仿佛陷入了回忆，“我经常听我父亲说起他。”

　　上一辈人的友情，常常通过晚辈吉光片羽的回忆展现出来。

　　“可以请你告诉我们，秦塔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苏缎一改先前怀疑的样子，正襟危坐。

　　秦紫恬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我前面说的那样……只凭五区主塔的实力，无法压制住这里的混乱，普通民众的生活也很艰难。我父亲想要借助浅滩的力量改变这一切。”

　　“那家伙可是一名改革家”，纪盛野曾经当着他们四个的面，不无叹息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些就是浅滩的来历。

　　“不过，浅滩在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乖巧。”秦紫恬想着小时候的事，说，“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父亲每次都焦头烂额地回家，回来之后还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自己生闷气……我当时都担心他会不会狂化，总是吓得战战兢兢的。”

　　她叹了口气说：“那个时候，浅滩手底下的人常常控制不了狂化，会在居民区伤人。浅滩首领也不是善茬，他心底积压的不满一朝释放，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和那位医疗系向导在权利分割上起了冲突，然后就在某一天，吵架吵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把匕首刺进了那位医疗系向导的胸口。”

　　苏缎只觉得难评：“这位医疗系向导也很惨啊……”

　　作为同行的端木锦反倒没什么同情心：“背弃伦理道德的人有什么下场都不奇怪。”

　　秦紫恬看了端木锦一眼，皱了皱眉：“他当时有一个一两岁的女儿。那个孩子有先天性肾病，他一直在自己研究该怎么治好这个病……就在结果快出来的时候，他被杀掉了。他的女儿面临着很可能活不过五岁的命运。”

　　秦紫恬的目光太过强烈，端木锦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她只好说：“……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苏缎对这两人的互动感到新奇。想不到秦紫恬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

　　“然后呢？”

　　就像听故事的小孩，也算是给她俩打圆场，苏缎问了一句。

　　“然后……那个浅滩首领就悔改了。开始做好事了。”秦紫恬耸耸肩，对浅滩首领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浅滩在民众中间的风评开始改善，到现在将近十年了，他们已经差不多打成一片了。可是……他们现在实力太过强大，五区主塔基本控制不了了。所以我父亲想着解决这件事，毕竟是由他开始的。”

　　说到这里，苏缎想起了校庆那天发生的事：“当初潜入一区的那些人，就是浅滩的成员？”

　　秦紫恬显然知道潜入一区的是哪些人。她摇头：“不是。”

　　“……不是，还有其他改造人体组织？”

　　苏缎目瞪口呆。

　　“是啊。我之前说的是，改造人‘基本’都属于一个组织。”秦紫恬理所应当道。

　　“……好好好，是我狭隘了。”苏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塔主帮助他们偷渡的动机，乔至凌杀我们的动机，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其他组织，”端木锦一针见血地道，“这些请详细解释。”

　　对哦，秦高岩的动机。苏缎想。

　　刚才其实一直在聊这个话题，但是涉及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她都把这个终极话题给忘了。

　　“我都有点口干舌燥了……待会儿我把你们带到103号，你们见几个人就明白了……”秦紫恬吐了吐舌头，一副不愿再讲的样子，只挑了端木锦提到的第二件事，“乔至凌很好解释。既然大家都知道浅滩的存在，而且浅滩和五区主塔现在有对立的趋势，那么就肯定有站队的情况。”

　　苏缎感觉自己听得也很累：“站队？”

　　“在五区主塔，有人支持除掉浅滩，有人支持继续发展浅滩。”秦紫恬道，“乔至凌就是后者。”

　　“……所以他才要杀我们？为了阻止我们查到这件事？”苏缎恍然大悟。

　　在五区，几乎人人都知道浅滩的存在，苏缎她们只要稍微问几个人就能知道不对劲。

　　“啊，你们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秦紫恬反应过来，又提高了音量嚷道，“我都讲了这么多了，一点都没藏私，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杀气或者异动吧？我根本不可能害你们。”

　　“小点声……”苏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请她降低音量。

　　“这附近是安全的啦——”

　　“啊，对了，”苏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秦紫恬道，“你刚才为什么在外面等我们，而不是在103号里面？”

　　“啊，你说这个啊……”秦紫恬微微一笑，“另一个未登记人员组织里面的某个人告诉我的！”

　　“你在说绕口令吗？”

　　“总之跟我过去就知道啦。”

　　苏缎看了看端木锦，用眼神问道：

　　去吗？

　　端木锦直接开口说了：“去看看吧。听秦紫恬的意思，她和另一个改造组织应该是一起的。我们两个的战斗力远不如改造哨兵，如果她想下手，刚才有无数个机会可以置我们于死地。”

　　苏缎：“……其实你只要点点头就行了。”

　　直接当着人家面说出来怪尴尬的。

　　端木锦不理解。

　　临走前，秦紫恬去咖啡馆里面点了一杯咖啡，说什么都要润润嗓子。在去103号的路上，秦紫恬一边喝咖啡一边对她们道：“五区只有两个未登记的组织，一个是浅滩，一个就是我们即将去的地方。”

　　苏缎松了一口气：“才两个啊，不是更多的就好。”

　　秦紫恬继续道：“这个组织的首领，是浅滩那位医疗系向导的妻子。”

　　“……哦？”

　　苏缎好像隐约梳理出了事件的脉络，包括这个组织成立的原因、这个组织的终极目标等等。

　　她直接问了：“所以这个组织的目标就是除掉浅滩？”

　　“把浅滩首领除掉就行。”秦紫恬言简意赅。

　　“……这差别很大吗？”

　　不把部下除掉，能接近首领？

　　“那这个组织的名字叫什么？”苏缎继续问。

　　秦紫恬又喝了一口咖啡，看起来真的说累了：“你猜？”

　　“既然要除掉浅滩……”苏缎沉思了片刻，坚定地回道，“抽水机。”

　　秦紫恬一口咖啡喷出来，险些溅到迎面走来的路人脸上：“哪个组织会叫抽水机啊？”

　　“能除掉浅滩的不就是抽水机吗？”苏缎看上去竟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还问旁边的端木锦，“端木锦，你说呢？”

　　端木锦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浅滩只是一个称呼，这个组织本身是在海底的。所以要干掉他们用抽水机不恰当……打桩机比较好吧。”

　　“啊，也不是没道理……”

　　“相当没道理啊！”

　　“打桩机一过去，海底的东西不就没了吗？哦，难不成打桩机不能在水下用？”苏缎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海底专用打桩机？”

　　“没有那种东西！”

　　秦紫恬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一句话都不想跟那两人多说。偏偏苏缎还在猜别的，让她的耳朵不得清闲。

　　一转眼，到了目的地。

　　“到底叫什么？”苏缎锲而不舍地问，“一个组织不可能没有名字吧？那多不方便。”

　　秦紫恬把喝空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疲惫地指了指墙上的数字，仿佛被苏缎吸干了精力：“就叫103……”

　　苏缎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墙上，标识上赫然写着：海洋路103号。

　　“……好朴实。”

　　“哪有那么多富有隐含意义的名字啊！”

　　正要进去，端木锦开口道：“等一下，我还有点事。”

　　秦紫恬在门口站定，回头看着她们，一脸莫名其妙。

　　这附近的人稍微少一些。端木锦把苏缎拉到身前，微微侧过身子挡住秦紫恬的视线，然后开始扫描苏缎的精神空间。

　　苏缎一愣，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她刚才并不是随便插科打诨的，而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发烧刚好，不久前又经历了那么多惊险的情况，她的体力消耗实在不少。偏偏听秦紫恬说话的时候还不能放松警惕，必须时刻让金丝雀警戒周围的情况，精神力方面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疲惫感蔓延开来之前，她会通过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其实苏缎的精神力算是充足的，并没有端木锦想的那么薄弱。以往遇见这种耗体力和精神力的情况，苏缎都会通过类似的手段来解决，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包括校庆那次也是。

　　只是目前身边多了个端木锦，一个不分场合的工作狂。

　　金缕梅的香气在精神空间里转了一圈，疲惫感竟然出人意料地消失了。

　　“……哇，好管用。”苏缎感慨道，“我还以为你那次按摩就已经够管用了，没想到精神体更厉害。金缕梅能在公寓里种吗？我感觉我以后只要闻见它的香气就能条件反射地变精神。”

　　端木锦油盐不进地看了她一眼：“还没好？”

　　苏缎：“……端木锦，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平时就很喜欢插科打诨，只是体力差的时候更喜欢。”

　　端木锦表示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待会儿进去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觉得还是先恢复一下你的状态比较好。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苏缎诚实地回答：“好了。”

　　“我之前说过的，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端木锦已经转过了身，“别再忘了。”

　　“知道啦。”

　　秦紫恬站在台阶上已经等烦了：“你们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苏缎一边回答一边小跑着赶上她们，“快让我看看里面是何方神圣！”

　　.

　　话虽如此，在看到里面的人的那一刻，苏缎还是沉默了。

　　“……赵芊？”

　　她不敢置信地吐出两个字。

　　眼前的人，正是苏缎在第一个任务中救下的女孩，是她连续好几天提供心理咨询的患者，也是在校庆当晚被蒙面男带走的“那个人”。

　　“苏向导，端木医生，又见面了。之前承蒙您的照顾。”女孩对她们微微鞠躬，就像是她和苏缎第一次在病房见面时那样，“我的真实姓名是，叶露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