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社畜决定成为最强》雾柊

84、B-001

　　“轰！”

　　硕大的火球在地上砸出大坑，溅起大大小小的石子，滚热的气流从坑底往外扩散，引得宋洋背过头缓冲。

　　“白阿姨，咱就这么一直看着吗？”

　　白栀看了眼怀里的人，喂下药后陆七的嘴抿成直线，白栀不放心地看了一会儿，现在见她表情缓和一些，听到宋洋的话，担忧地望向前方。

　　那个女人的实力实在恐怖，临天不知道还能撑多久，B-001核心污染物至今未现身，陆七又昏睡不醒，两者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

　　卫临天把那瓶药交给她定然是猜到这一点，可陆七不是感染者，也没有配备反污染武器，要如何对抗强大的污染物？

　　核心污染物不被击杀，他们就无法离开这里，不知道要和那个半感染者纠缠到什么时候。

　　白栀低头再度看着陆七，事已至此，她只能说服自己，这个外表削瘦脆弱的姑娘，或许真有对抗S级以上污染物的特殊之处。

　　“你看着她。”白栀放出一张蛛网将宋洋和陆七与四周隔绝开，“我去帮忙。”

　　宋洋接住陆七，目光在离去的白栀和陆七的身上来回，烦躁地抓一把头发，最后可怜兮兮地盯着陆七：“大佬，大佬你醒一醒啊。”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陆七不醒便将视线放在远处，恰好错过陆七眼皮闪动的一刹。

　　-

　　“疯子！疯子！魏真你这个疯子！”

　　藏匿的身体炸开，附着在“魏真”身上的污染四处逃逸，四周充满了尖叫声。

　　一团团黑色的气体在昏暗的天色下飞来飞去，又被某种未知力量强行拉回在一个范围。

　　“想带着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死掉！我是永恒！我是创造主！我是集合体！没有人可以杀死我！没有人——”那团污染不甘心地长啸，眼上的红血丝越来越鲜艳，不断有逸散的气体被它吸入囊中。

　　它的体积肉眼可见地膨胀，仿佛一个正在被吹满的气球。

　　它不会这么死掉！

　　它是造物主！是神！

　　虚无的眼珠四处乱转，定在呆坐在石头上的人身上。

　　只需要找个宿体，它就还能卧薪尝胆，还能活下去！

　　眼珠快速地转了转，得意洋洋地挑起眼皮，往陆七后背冲去。

　　魏真啊魏真，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跟你同归于尽吧？
　　我要让你知道，没了你我照样可以活下去，我们才不是什么寄生关系，从始至终，你都不过是我的容器。

　　这么想着，它的速度愈发快，眼看要撞上陆七——

　　发呆的女人突然动了下头，口中吐出四个字：“我来见证。”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却让污染气体的笑容一僵。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定住了。

　　作为记忆的操控者，它怎么可能在记忆空间里被定身？

　　是魏真？

　　不，魏真死了。

　　就在污染气体张皇失措思考哪里出了问题时，陆七的第二句话已经说出：
　　“我来记录。”

　　陆七冷冷地掀起眼帘，从地上站起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中锋芒晦暗不明。

　　乌云翻滚，衬得她眼睛愈发明亮冷漠。

　　一种可怕的恐惧油然而生，眼球剧烈地摇晃自己，想要从这种威压下逃离。

　　死亡、死亡在靠近它！

　　这是比魏真还要重的束缚，眼球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女人是它突破不了的枷锁，一旦被她抓住绝无自由的可能。

　　它突然没了占据她身体后消磨她意识的信心。

　　“你……魏真居然，他把他的能力给你了！”眼球吼得破音，它慌乱不安地扭动身体，却始终被死死按在半空。

　　“不！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承受不住他的污染！你不可能掌握得了他的能力！”

　　陆七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启唇：“我来……”

　　一把悬空的无形铡刀落在头顶，眼球愤怒地大吼完明白自己逃不掉了，扭曲地咒骂：“贱人！你以为你真能掌控我？！只要你带着这个能力，迟早会被下一个我反噬！没有人能抵挡的了磨损！没有人能反抗永恒！”

　　陆七对于它的辱骂，只淡淡落下最后二字：“传递。”

　　锋利的铡刀就此落下，眼球在陆七的面前切成两半，组织液朝她飞来，半途停顿在空中。

　　和陆七的眼睛只有半寸之隔。

　　良久，酸涩的眼睛轻微眨动一下，停滞的雨重新沿轨迹下落。

　　雨中传来一声轻声的呼唤：“魏真。”

　　陆七缓缓转过身，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她的下颌线滑落。

　　“再见。”她轻声说，手中的手帕和雨一起在手心化开。

　　-

　　火焰和刀锋相撞，刺眼的电流在空气里滋滋作响，卫临天被震得手臂发麻，把颤抖的手放在身后强装镇定。

　　“喔，年纪轻轻这么厉害，未来可期未来可期。”他扬起和蔼的微笑，内心腹诽这人着实对付不来。

　　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虽然来B-001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的。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他还没拿到苏美人的芳心，死了多可惜啊。

　　大梦想家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卫临天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超负荷使用异能，隐隐快超出安全阈值，再消耗下去……

　　焚烛从不无缘无故派人进入污染区，尤其是昔拉，以他对焚烛的了解，昔拉绝不允许组员做无用之事。

　　卫临天不知道陆七身上有什么，在黑衣女人对陆七下手之前，卫临天还只是把她当作体质特殊性格要强的年轻梦想家。

　　但当黑衣女人明确对她落刀前，卫临天能肯定陆七就是黑衣女人要杀的人。

　　辛辛苦苦来到第九区，独自进入年代久远的高危污染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派出组内强力成员来杀陆七，只能说明一件事——陆七进入了焚烛的处决名单。

　　而焚烛历届处决名单上的人员，皆有一个特征。

　　知道这个特征重要性的卫临天几乎立刻明白陆七昏睡的原因，也明白他更加不能让陆七落入黑衣女人之手。

　　所以他让白栀把那个喂给陆七。

　　不过希望仍然渺茫，卫临天已知的服用过药剂的几位，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污染物。

　　不过他看这姑娘性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说不定能扛过去。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祈祷陆七扛过去战胜B-001核心。

　　至于这个女人，他没把握杀死她，只能先拖着看看。

　　黑衣女人冷笑：“嘴硬，你到极限了。”

　　“极限？”卫临天哂笑，“那你可说错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极限在哪？”他懒洋洋地做了个拉伸，手拨过去几道闪电，天空忽然闪起光来。

　　旋即落下几道雷，直直往黑衣女人身上劈去。

　　黑衣女人眉头一皱，手挽刀花抬臂挡下雷击，强大的冲击力压得她不由得弯膝，电光蔓延至双臂，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发丝微动。

　　黑衣女人余光一横，单手向后抽出第二把刀，看也不看便挥刀一劈。

　　薄如蝉翼的蛛网软绵绵落在地上。

　　“……”黑衣女人的心口传来剧痛，以刀撑住自己摇晃的身体。

　　这家伙还有后手。

　　“有趣……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她从嗓子里发出怪异的笑声，焚烧后的绷带化为灰烬脱落，焦黑的双臂迅速长出新肉。

　　白栀关切问：“你怎么样了？”
　　卫临天摇头，“不打紧。”随后眉头压深，“她狂化了，我们小心些。”

　　白栀：“她背后那两把刀是她的主要攻击来源，我观察到一些破绽。”
　　卫临天：“你的分析能力一向靠谱，我听你指挥。”
　　白栀冷静道：“我要提前告诉你，只靠我们两个杀不了她。”
　　卫临天：“我知道，所以要等那个孩子醒过来。”
　　白栀：“好。”

　　没有问成功的可能性，也没有问陆七醒来就能保证他们活着出去吗。
　　这是老冒险家们之间的默契，紧急关头只问计划，不问结果。

　　“我已经，很久很久……”黑衣女人摘掉半张铁面具，露出下半张骷髅脸，发出“咯咯咯”的癫狂怪笑，周身散发出浓浓的黑烟，脚下的黑色火焰熊熊燃烧，她拔出地上的刀，阴狠地望着两人，“很久很久没有打得这么尽兴了。”

　　手中的刀朝白栀扔出，被一道雷生生劈停，黑衣女人徒手接雷，肩膀被烧得血肉模糊，嘴巴咧起的弧度愈来愈大：“杀我！来！杀了我！”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红色，招招狠厉不留余力。

　　白栀：“下盘。”

　　埋伏好的卫临天闪现至黑衣女人身侧，一记扫堂腿将女人绊倒，火拳随后砸下，被女人格挡掉。

　　“她要横劈，蹲下。”

　　卫临天当即放弃第二拳，果不其然，下一秒一把长刀就朝他头上方挥砍而来。

　　在白栀的帮助下，卫临天提前反应躲开了狂化状态的黑衣女人的每一击。

　　接二连三的扑空让黑衣女人变得更加暴躁，破绽暴露的更多，攻击的频率却也翻了几倍。

　　这种速度已经超过了卫临天速度异能带来的最高增幅，躲一刀必要中一刀。

　　破绽虽多，可卫临天来不及抓住它们，强行反攻只会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接下这一刀，闪电攻击她的手肘，把她的刀拍掉。”

　　同一时间，白栀二次尝试入侵黑衣女人的思维，她忙于和卫临天的交战，此时是越级入侵的好时机。

　　蜘蛛网果断钻入黑衣女人的耳朵，白栀操控它们阻断黑衣女人的思维，指令发动的一刹那，无法承受的污染从蜘蛛网一端传入，白栀的脸色变得惨白。

　　只阻断了0.7秒。

　　卫临天抓住这不到一秒的空白，操控一道雷劈中女人的手背，随后夺走她手里的刀，反插在女人胸口。

　　“没事吧？”
　　大脑里传来卫临天的询问，白栀缓了缓神：“我没事。”

　　远远观望的宋洋松了口气，不曾想这口气没呼完，心又悬了起来。

　　被插了一刀的女人竟然生生把刀拔了出来，胸口那条贯穿的伤口呼吸间长合在一起。

　　“愈……愈合了？！”宋洋两只眼睛瞪成铜铃，他以为今天看到的已经够魔幻了。

　　心口插把刀还能站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变异人！
　　宋洋凌乱了。

　　他觉得他今天一整天活得像在科幻片，最关键的是他本人和科幻一点也不沾边。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炫酷的超能力？

　　宋洋焦虑地又揪了一把头发，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枪，开不准还会误伤到白阿姨和卫叔。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看着！
　　他也不完全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有金手指！

　　宋洋坚定地扭头去看躺在地上的陆七，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小说里动漫里那种神秘金手指都是无所不能，大佬一定能想到打败不死人的办法。

　　他得想办法唤醒大佬。

　　他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很有可能的办法，于是拿起陆七腰间的刀，拉开防护服的拉链。

　　一股冷飕飕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终端响起san值-20的通知。

　　宋洋控制住自己把拉链拉开的念头，把胳膊从袖子里拖出一只，然后狠狠在手心一滑。

　　【△警告！△警告！当前san值：07！异化风险：80%！请使用者宋洋远离污染！】

　　冷！

　　好冷！

　　宋洋抖着嘴唇，把划破的手凑近陆七，一边吸鼻涕一边默默祈祷有用……

　　血即将滴落那一刻，一只手冷不定抓住他的胳膊，冷漠的女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那双冰冷的双眸看得宋洋一愣，“我……”他差点哭出来，激动地语无伦次，“大佬你可算醒了！”

　　陆七无表情的脸盯了会儿宋洋，目光森冷。

　　她的眼睛一寸寸扫过宋洋，从他还在滴血的手开始，仿佛两个无感情的摄像头。

　　宋洋打了个喷嚏，不明白怎么突然冷起来，搓了搓胳膊：“大佬，咱去那边帮忙吧，那个黑衣服的女人强得变态。”

　　陆七眸光因他一声喷嚏稍作缓和，看见防护服上的警示灯隐隐要变色，嗓音沙哑：“穿好。”

　　她的语气冰冷，透露着命令之意，宋洋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的话，呆呆“哦”了一下，低头乖乖穿好后才回过神。

　　“大佬，白阿姨他们……”他猛地抬头，面前的大佬却不见了，宋洋往白栀两人的方向看，大佬正在往那里走。

　　他傻傻一笑，抱着枪也跑了过去。

　　防护服上的san值灯从黄色变红，宋洋刚跑出几步，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

　　与此同时，卫临天咬牙紧紧抓着面前的长刀，阻止它继续往下。

　　血顺着刀刃不断往下流，伤口越压越深，卫临天被女人摔到墙壁，无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她的刀。

　　火焰和雷电劈在她的后背，女人的皮衣早不成模样，后背全是创伤，可她惊人的愈合能力总是能让她迅速从致命伤中恢复。

　　“你……和昔拉什么关系？”卫临天看出不对，昔拉麾下的虽然各个是战狂，也不至于有这么逆天的能力，他猜测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昔拉的手下。

　　黑衣女人狂热道：“什么关系？我是她忠诚的信徒！”
　　“我们都是昔拉大人的信徒。”

　　白栀的蜘蛛网想要来帮忙，却被女人徒手抓着揪成一团，蛛丝割断了她的手指，很快从切口长出新的一截。

　　卫临天紧紧皱着眉，“信徒”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太妙，他抬头看一眼白栀，余光瞥见黑衣女人往白栀方向砸出一刀，立刻大喊：“躲开！”

　　可刚被捏毁蜘蛛网的白栀尚未从疼痛中缓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带血的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

　　被一只手轻轻抓住。

　　空间停滞了一秒。

　　异能粉碎的尘埃凝固在半空，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视域出现黑色条带，看不见的波纹悄然散开……

　　面容平静的女人就这么一只手捏在锋利的刀刃上，对面的狂欢感染者维持着狂热的神态，充血的双眼直勾勾盯过来。

　　刀锋越割越深，陆七眉头不皱一下，事实上她已经失去了对痛感程度的分辨。

　　这种程度的伤远不及她挣脱记忆雕塑的时候。

　　陆七垂眸睥一眼流血的手，伤口很深，可她的皮肤仿佛结了一层冰，阻断痛感的传递。

　　意识悬挂在断崖上方摇摇欲坠，一股躁动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翻滚。
　　她需要耗费全部的精力去压制这股躁动，因此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全部搁置，她现在就像一个植入反击程序的机器人。

　　滴答——

　　黑色的血滴在地上，那把通体漆黑的古铜唐刀被陆七生生握出一条弯痕。

　　白栀劫后余生，第一反应去看赶来的陆七，一眼便看见她身后逐渐浓郁的气体。
　　那是陆七的视野盲区，在陆七的肩胛骨位置，两团黑色气体不断扩散，几乎将她的后背覆盖。
　　以她作为精神系感染者的判断，那两团黑色气体是浓度很高的污染因子，陆七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这种浓度的污染因子，白栀从前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她清楚地明白这象征什么——陆七到崩溃的边缘了，随时会变成污染物。

　　而且一旦变成污染物，等级只会比S级高。

　　白栀眼神暗了暗，旧日的回忆涌上心头，她复杂地看去一眼。

　　这一眼刚投过去，立马被陆七捕捉到，凌冽的目光扫来，白栀心头一颤，她的手臂轻微颤抖着，很快避开了陆七的眼睛。

　　陆七攥紧手里的那把刀，赤手和黑衣女人来回拉扯，小臂肌肉绷紧，生生抓着刀刃不让黑衣女人收回。

　　黑衣女人：“……”
　　她沉沉地盯对方，手里的刀多次未能抽回，她对这个任务目标的态度从开始的无视到兴趣渐浓。

　　她龇牙一笑，张嘴露出森白的骨骼，冷不丁将刀旋转，力度足以将陆七的手心刮掉一块肉。

　　陆七眼睫抖动，在她行动之前撒开手。

　　“松得挺快。”黑衣女人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用手心擦掉上面的黑色血液，拂过刀背上的痕迹，“可惜你遇到了我。”
　　“看在你给了我一个惊喜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一点的。”

　　陆七微微抬了下头，黑衣女人的唐刀从她的下颚轻轻划过，留下一条细小的血痕。

　　一张蜘蛛网越过余光，被黑衣女人无情挥开，唐刀带着血腥气砍来。

　　距离无限拉近，刀影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陆七一动不动站立在原地，无机质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卫临天眉头一皱，高声喊：“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