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社畜决定成为最强》雾柊

26、A-007

　　银色流光飞跃而上，破旧摩天轮的最高点，一位红裙子女孩侧身躺在座椅上，乖巧地枕着自己的胳膊酣睡。

　　细微的呼吸声让这片荒芜的乐园多了一分生机，在狭小的舱体存在感十足。

　　枯枝杂乱无序地爬满舱体内壁，贴心地避开座椅上的小人，没入下方阴影。

　　破窗声没有惊醒女孩，她睡得很香，好像正在做一场美梦。

　　答应陪她游玩的父母没有爽约，梦里她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和其他孩子一样牵着大人的手。

　　那里的员工对她很好，那里没有污染，她们一家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没有争吵，没有分别。

　　她不需要面对情绪失控的父母崩溃的样子，也不需要恐惧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将在她构建的乐园里长眠。

　　陌生的人进入到她的领地，安静的枯枝立刻张牙舞爪地发起攻击。

　　电光点亮整个舱体，成远看清了座椅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绿得发黑的结块，像树木的根，又像人的头。

　　它正在生长，汲取女孩梦境中的喜乐，散发着浓郁的污染气息。

　　SS级污染物——瘤根，数万条完全体枯枝的集合体，弱点十分抽象，平时都在休眠，一旦宿体死亡就会立刻苏醒。

　　它和枯枝一样以活体的情绪为食，不同的地方在于枯枝不挑食，遇到那些没有情绪的活体枯枝吃血肉也能活，并且必须寄生在活体体内。

　　瘤根则不需要，它寄生后位置就会固定下来，宿体任意移动不会对它造成影响。

　　当枯枝联合进化到瘤根的程度，不只是污染浓度变化的区别，只以情绪为食的瘤根与宿体联系紧密。

　　瘤根的强度和宿体的情绪关联，换句话说，想要杀死瘤根，只能从宿体的情绪下手。

　　电光将疯狂的枯枝电得焦黑，轻轻一弹就会断掉。

　　男人空出一只胳膊将女孩抱住，借助摩天轮的错综复杂的杠杆躲避枯枝安全落地。

　　这下麻烦了。

　　成远看了眼熟睡的女孩，想要唤醒一个睡了23年的人难如登天。

　　他无法从睡着的人脸上看出瘤根的弱点，那就只剩下杀了她再跟瘤根打一架的选择。

　　不过……

　　面容冷漠的男人屈了屈手指。

　　女孩起伏的呼吸告诉成远：她还活着。

　　这是A-007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枯枝追上来了。

　　成远抱着女孩离开原地，通过作战耳机询问墙外情况。

　　唐瑾望向面前如气球般鼓胀的黑墙，它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半个小时了：“暂时没有异样，三道防线已经布好，你那边怎么样？”

　　成远：“找到一位被瘤根寄生的幸存者，瘤根弱点在她梦里。”

　　唐瑾沉默了几秒。

　　高危污染区的幸存者，清扫队都知道有多么重要。他们扫了几十个低危污染区，救出来的人屈指可数。

　　清扫的速度赶不上污染区增加进化的速度，唐瑾有时候会想，或许第九区最终的宿命和第十二区一样，沦为污染污染物的营地。

　　又或者不止第九区，整个十二区最终都将沉没。

　　清扫队需要一个前进的意义，第九区更需要。

　　只有救出了人，唐瑾才能在午夜梦回时，拉开窗帘向外看时安慰自己。

　　他们不是在做无用功。

　　但前进意义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身后的人。

　　唐瑾说：“我支持你的决定。”

　　“等等！”同样进入A-007污染区的第三小队说：“队长，指挥员，我们在往队长那边赶时，队伍里有队员消失了。”

　　第二小队语气急切：“我们没有发现第四小队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进来的4名感染者，再等等看呢？”

　　成远：“……”

　　唐瑾：“……”

　　良久的沉默，成远作出了选择。

　　-

　　脚步逼近，陆七放下124，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妙。

　　她手里的积分不够买道具，只剩下一把对污染物造成不了实质伤害的普通配枪和论坛送的技能“吞噬”。

　　“陈桉？”124的话让陆七大脑卡壳了。

　　她向后看去，123双目无神地朝这边走，白裙子换成了魔术师服装，右边别着高级员工魔术师的铭牌。

　　手里还拿着另一张铭牌。

　　高级员工厨师。

　　“我举报，”123径直穿过陆七，124拉住了她，123没什么反应，停下来对前方的背影说：“高级员工厨师擅离职守。”

　　女生向前一抛，手里的铭牌丢在小红帽脚边。

　　那个背影缓缓转了过来，脸上不再是一团黑雾，皱巴巴的脸皮堆了一叠又一叠，露出一张枯槁苍老的脸。

　　“加3分，你可以走了。”那双阴森的眼珠转向陆七和124，定格在124身上。

　　小红帽的眼神几乎快要投射出阴毒，这个外来客几乎屠了整片员工休息区，她绝不会饶了她。

　　强势的压迫朝陆七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内脏被挤压，肩膀无限下沉，几乎要跪下。

　　124扶了她一把，陆七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124胳膊上，镰刀插进地面两寸。

　　陆七在此刻真正见识到了强大污染物的实力，体会到了什么是绝对差异。

　　脑子里的警告又开始了。

　　她的手还能动，陆七咬咬牙抬手，小红帽的方向微微一转，来到了124面前。

　　陆七一愣，这才有余力注意124微微发抖的胳膊，小红帽不是冲自己来的？

　　124做了什么？

　　不管了，不针对她她还能跑！

　　陆七打算再使点劲远离小红帽和124，不曾想察觉她要离开的124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强行让她一起面对这该死的污染气息。

　　陆七诧异地扭头，124完全无视她的眼神和小红帽的凝视，看向旁边的123。

　　陆七：“……”麻木。

　　“我来新生。”

　　无感情的女声说。

　　快要喘不过气的压迫少了几分，陆七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124的爪子里抽出来。

　　小红帽的脑袋向后转动，身体仍然面向陆七两人，耷拉的眼皮抬了一下，看向发声员工胸口的牌子，似在判断123的积分。

　　“可以。”

　　脚不情愿地抬起走向123，小红帽的头扭了回来，看向陆七：“看住她，她跑了有你好果子吃。”

　　以两人为中心的小方块从地面冒出来框住她们，形成一个膝盖高的围墙，有继续变高的趋势。

　　陆七认真地点头答应，心道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等小红帽头转过去，她一枪抵在124胳膊上，低声：“松手。”

　　“……”124抬头扫了陆七一眼，又看向123：“你跑不掉，别费那没用功夫。”

　　她敲了敲自己的镰刀柄，陆七顺着向下看，看到了插进地面的刀刃。

　　电梯里张安安的话在她耳边浮现——

　　“124号感染者的具体分析报告出来了，能力是燃烧血液获得高强度破坏力，她手里的镰刀除了是破坏的工具外，还能感知障碍物。

　　所以她早上才能在那片废墙找到您。”

　　这能力比缺德导航有价值多了。

　　陆七不放弃：“那也松手。”即使向外是无边际的黑暗，她也不能让自己处于被牵制的状态。

　　“你不相信……算了。”124松开了手。

　　陆七退开几步，目光望向123和小红帽，她感觉哪里不对。

　　先前顾着逃命她没有去细想，现在停下来了这疑团又冒了出来。

　　梦工厂一二层以欢乐为主，怎么到了第三层员工休息室就变得黢黑压抑，两种画风带来很明显的割裂感。

　　已知游客乘坐摩天轮后会来到第三层变成员工，员工在上面两层靠员工牌和头套识别身份，在这里靠铭牌识别身份。

　　上面的员工受伤还能复原，三层的员工却不能，看原书白一箱子的尸体就知道。

　　为什么前两层的普通员工和员工休息区的高级员工会不一样？

　　从摩天轮下来后的游客能变成高级员工，那游客呢？游客能转化员工，谁转化成游客？
　　陆七想到两个可能：一是抓污染区外面的人；二是【新生】把高级员工转变成游客。
　　一二层那么多游客，如果是抓外面的人进来，第九区消失那么多人，势必会上热搜。
　　可能一排除。

　　是员工通过【新生】变成了游客？可是攒够50分十分不容易，正常途径也要几十天，不杀员工举报，【新生】增加游客的速度肯定是跟不上的。
　　可能二也不对。

　　还有陆七之前在第二层遇到的那个红色影子，虽然看不清脸，也不是小红帽这个样子。

　　她忽视了什么？

　　被格式化的体验感，原书白炸不破的墙，藤雪真假不明话里提到的一面墙……

　　种种细节结合起来，陆七眼神一顿，她想她明白了。

　　余光里124想要跨出去却被隐形的屏障挡住，她举起镰刀，镰刀没有迟滞地在半空划过。

　　陆七伸出手，触碰到薄薄的一层，和蜘蛛网差不多，轻轻一碰就会破。

　　但它很快会长好，快到陆七刚感受到破裂就没了，不去刻意感知会以为它从来没破过。

　　在这个空间内，一切受到磨损的人或物都会自动修复，最明显的体现是墙体。

　　无论是魔术师房间雷炸不破的墙，还是现在框住陆七和124的这个。

　　这显然违反正常逻辑，陆七推测她们并非在真正的A-007，而是一个被输入好基础代码的程序空间里。

　　这条代码里应该包含了孩子们的想象力等于创造力，建筑物不受破坏，梦工厂将永远运转等等基本规则。

　　小红帽利用了孩子们的想象力等于创造力这一基本规则，建造出了员工休息区，并一步步添加规则。

　　但她不是空间的创造者，只是一个小偷，她无法动摇空间内的基础逻辑——禁止伤害游客。

　　所以她只能对员工下手，通过新增规则增加游客→员工的办法，再吸收员工生命力。

　　不过，作为小偷的她是怎么控制墙体的？
　　会和生命之核有关吗？

　　黑墙在向上生长，再不出去没时间了。

　　小红帽将拐杖横置在胸前，绿色的飘带从里面飘出，在123的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

　　女生的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123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124奋力地挥砍，陆七抓住空隙拽住屏障的裂口，向两边掰。

　　小红帽苍老鬼魅的嗓音在漆黑的空间响起，像邪恶教会的头目一样：“你完成了上帝的考验，成为了合格的大人，请回答我，你是否愿意抛弃你肮脏的躯壳，给灵魂以净化？”

　　“我将赐予你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