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社畜决定成为最强》雾柊

100、D-31

　　空荡的走廊里，不断有东西从上方滴落，天花板上裂纹密布，液体便是从这些裂纹滴下来的。

　　年久失修的门曾经遭受过各种暴力攻击，或关闭，或摇摇欲坠，或已经倒下。

　　走廊可以望到尽头。

　　从破碎的窗户和大开的门可以粗略地将当层所有住户房看过一遍。

　　到处都是打砸的痕迹，幸存的家具很少，每间房子仿佛都曾遭遇过一场洗劫。

　　“你确定核心污染物在这？”瘦男人皱着眉头踢开挡路的破布娃娃，“连个鸟都没有。”

　　“微型探测仪中的污染指数比之前那里上升了，”赤狐放下望远镜，“地点应该没错。”

　　“那他妈的怪物呢？！”

　　赤狐皱了下眉。

　　吞骨凉凉地扫了瘦男人一眼：“第二次，再质疑我一次，你就可以直接走了。”

　　瘦男人脸色僵了僵，他心里本就因为没拿到向南天的天赋不舒坦，吞骨着急把他叫来又找不到污染物的下落，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

　　听见吞骨这样说，瘦男人磨了磨后槽牙，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还不是因为我们在这兜了几圈子了，甭说核心污染物了，连个高级污染物也没看见，我质疑一下有错吗？”

　　赤狐：“行了贪狼，团队任务哪有那么容易，知道你惦记外面那小子的天赋，回头帮你拿了就是，现在先专心合作，我有预感，这个D-31会比以往的中危污染区都要麻烦。”

　　“能麻烦到哪去？”贪狼冷冷地抱起手臂：“那就再找找，要是再转一圈还没有结果，我要先回去把那小子杀了。”他本来就不缺积分，任务失败也就扣个等量的2000分，他更想要的是天赋，这也是他喜欢接团队任务的原因。

　　吞骨：“随你。”

　　高大的男人从身后拿出掌心大小的餐盘，黑色的藤蔓从他的手臂蜿蜒爬行，缠绕起光洁的餐盘。

　　男人合目静心，后方生长出一条条细如针线的藤条。

　　这正是他的初始天赋【绝对感知】，融合了无骨藤后不仅增加了攻击性，本来的污染感知力也大大增强。

　　这种超强的感知力足以令他精准捕捉高危污染区以下的核心污染物的位置，不仅如此，在对污染浓度感知敏锐这一条件下，任何与污染浓度有关的东西，1公里以内，只要他想，都可以知道位置。

　　除非对方十分善于隐匿。

　　这里面积并不大，吞骨本该在进入这片域时就能知道核心污染物的位置，但很不巧，他遇到了上百次任务中第五个善于隐匿的污染物。

　　餐盘是这片区域内他们所见过的污染浓度最高的存在，毫无疑问，它就是关键性的线索。

　　无骨藤熟悉了餐盘上的污染气息后，一部分环绕在他身边防止外来攻击，另一部分率领细小藤条向着四周延展。

　　在他探查的期间里，贪狼杵了杵赤狐：“你说这是不是他原始天赋？”

　　赤狐挑眉：“怎么，你打得过他？”

　　贪狼缩了下脖子，觑了一眼吞骨，见他眼睛闭着连忙道：“我可一点也不惦记，我就是好奇，这藤蔓又能揍人又能探路的，养成这样肯定不容易。”

　　“哎，”贪狼目光看向赤狐胸前的望远镜，“这是你的天赋吗？”

　　三个人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贪狼也只是和赤狐有过一次交集，在他入驻论坛半年后，某个月一号突然强制接到一个高危污染区的任务。

　　论坛每月强制用户接取一次任务，但前提是用户临近月末没有主动接取任务。

　　系统派发的强制任务是无法转委托的，贪狼抱着背水一战的心去了。

　　结果进去以后发现里面不止他一个用户，但任务信息上也没有团队任务的提示。

　　在那个污染区里，污染物也好、用户也罢，每个能动的都要上擂台。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贪狼才知道原来杀用户能夺走他们的天赋。

　　赤狐与他是唯二的胜利者，所以赤狐主动找他接这个任务时，他还有些感慨，他可记得从那个污染区出来以后——

　　“……呼。”

　　陡然变亮的环境令贪狼眯了下眼，他的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尚未从擂台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一个戴着兜帽的人从眼前经过，贪狼立刻认出他就是不久前在擂台和自己对战的用户。

　　“喂，”贪狼叫住他，“你还挺厉害，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贪狼甚至主动伸出了手。

　　但赤狐仅仅是撩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狠狠给了他一拳。

　　“滚。”

　　而现在，在他问完后，赤狐懒洋洋撩起眼皮，“和你有关系吗？”

　　一如既往的欠揍。

　　贪狼：“……我就问问。”他故作自然地耸了耸肩，暗自嗤笑起赤狐。

　　这望远镜他在擂台赛从没见过赤狐用过，肯定不是赤狐自己的天赋。

　　当初给他一拳，还以为多正义呢，结果也干起了夺人天赋的事情，多讽刺啊。

　　装清高。

　　“找到了。”安静许久的吞骨突然开口。

　　他依旧闭着眼睛，污染物一直在移动，而且没有要固定在某一片的趋势，于是只能不断追踪。

　　突然，那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吞骨立刻睁眼：“我们回去。”

　　-

　　向南天：“蓝玉？”
　　蓝玉？

　　蓝玉：…………

　　蓝玉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眉头紧蹙。

　　“蓝玉？”
　　蓝玉？

　　喊了很多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后，向南天察觉出什么，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你……你为什么盯着我的脸？”

　　但下一刻，他又放下了手，焦虑地扣起指甲，他想起自己应该上楼，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于是他甩开蓝玉放在肩膀的手——

　　双腿发力的一瞬间，身体骤然前倾，他的双脚被固定在原地，整个人失控，脸着地向下摔去——

　　向南天惊恐地张大嘴巴，他并不知道，脸上的那张嘴也同时迫不及待张开。

　　脸着地的那一刻，右脸的裂隙“嘎吱”一声，竟然生生啃下一块台阶上的木头。

　　向南天茫然地眨了眨眼，落地最先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原先的饥饿感得到了稍微的满足。

　　他的胃不再像之前那么抽搐了。

　　但他的脚是怎么回事？！

　　向南天爬起来，怎么扯裤脚脚底板都像被胶水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着急道：“蓝玉！蓝玉我的脚不能动了蓝玉！”

　　他正要转身去找蓝玉，起身过程中看见了台阶上多出的一块缺口。

　　这是他倒地的位置。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根本没有痛感！

　　“蓝玉，”他渐渐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我们得赶紧……”离开。

　　没有蓝玉。

　　一张戴着斗篷的畸脸怪与他咫尺距离，脸快要贴上他的。

　　一张张开裂的嘴巴和鲜红的牙龈倒映在他颤抖的瞳孔中。

　　而在畸脸怪的眼球里，同样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向南天呼吸急促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脸上什么时候长了出一张嘴巴！

　　在他发现它的同时，那张嘴巴弯成“U”型，仿佛在说：

　　我也发现你了。

　　他惊恐到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声，捂着胸口跌坐下去。

　　畸脸怪前倾，它脸上的嘴巴饥渴难耐地摩擦起来，牙齿咯吱咯吱地碰撞，激起向南天一阵战栗。

　　“别杀我。”他向面前的怪物乞求道，“我求你别杀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怪物……这到底都是什么……”

　　畸脸怪发出“嗬嗬”声，嗓子像烂掉的风箱：“不……死？”

　　向南天拼命点头，此时也顾不得面前的是不是怪物了，只知道它听得懂人话，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死。”他涕泗横流，到了崩溃的边缘。

　　“它。”畸脸怪伸出一节森白的手指骨，指向向南天的盘子。

　　向南天立刻把它解了下来，犹豫了一下飞速把它递进怪物手里。

　　“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求你别杀我。”

　　餐盘离开他的手后在畸脸怪手里变大，直径甚至超过了楼梯的宽度。

　　畸脸怪将它翻转与地面水平，一座小山高的食物冒了出来。

　　它将盘子还给向南天：“吃。”

　　向南天：“我不……”他记得自己吃完盘子的东西就晕倒了，条件反射地就要拒绝，可在看见盘子里的东西时，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嘴里不停分泌口水。

　　“吧嗒。”

　　一滴水从他脸上滴下，然后一滴又接一滴。

　　向南天的右脸皮向外拉扯，多出来的嘴巴一边流口水，一边想要冲破脸皮的束缚大快朵颐。

　　【吃一口也没什么的吧。】

　　【谁会完全忍住诱惑一口也不吃呢？】

　　【只是尝一下，你刚好饿了，尝一口不会有什么。】

　　脑海里冒出他的声音，向南天抓起一只羊腿塞进嘴里。

　　【这并不能满足你。】

　　再吃一点吧。

　　【已经选择吃一口，第二口和第三口有什么区别吗？】

　　再吃一只烧鹅。

　　【这没什么大不了，你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向南天犹犹豫豫地又拿起一只鸡腿。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耳边渐渐多出咀嚼声，向南天抬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楼下，身边坐着一圈斗篷人。

　　他们和他一样忘情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你看，大家都在吃。】

　　向南天舔了下嘴唇。

　　【包括沙海和蓝玉。】那道声音又说。

　　餐桌上，两个戴着斗篷的人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沉稳可靠的沙海和面若冰霜的蓝玉就坐在他的对面。

　　他们的盘子和他的一样大，如山的食物已经被吃掉大半。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他，无声地向他发出邀请。

　　【不会有事的。】
　　“向南天”说。

　　不会有事的。
　　向南天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