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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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队的安排很简单，从已经探索过的安全区域搜集资源、打打遗漏的小怪、买买生活必需品……换言之，就是没什么安排，大部分时候在营地看家。
“哈，塔夫只是还沉浸在他自己的小情绪里而已，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些什么东西的时候，肯定就会乖乖来找我悔过，就像之前那样。届时如果他足够诚心，说不定我能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小小的过错。”
……以上为阿斯代伦大人今日于营地里发表的重要演讲内容摘要。
博德之门最伟大的吸血鬼的听众分别为：甘愿温暖众人燃烧自我、具有牺牲奉献精神的木柴，任劳任怨装载所有武器装备、从未抱怨一声的箱子，以及大逆不道、竟敢显露怀疑的卡菈克小姐。
阿斯代伦拒绝承认卡菈克的表情带着怜悯。
“阿斯代伦，你真的认为……塔夫只是生气吗？”卡菈克谨慎开口。
“不然还能是什么？”阿斯代伦挑挑眉，随即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指正此番言论的错误所在，“卡菈克，我要修正一点，这不是我认为，而是事实。事实就是，我们愚蠢的小队长这会儿肯定在懊悔怎么没带上最有用的队员，失去我的一双巧手和精准的箭矢，他不仅寸步难行，还会面临来自暗处的危险！”看来卡菈克小姐完全没有领悟到演讲的内核精神，但没关系，阿斯代伦不介意再讲一遍。
但盖尔用敲击术或者干脆莱埃泽尔砸开就行了……更别说自从发现幽影光照敏感特性后就常驻的昼明术，现在几乎没有能瞬移到远程单位身边的敌人。但卡菈克把自己的话当作零嘴那样咽了下去，她可不想继续听演讲了。
“他肯定过不了两天就会带着他那点花茶来找我赔罪——就像之前那样，说不定今晚就会来找我。”阿斯代伦再次整理他的发型，让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地呆在该有的位置。有零碎几根总是不听话，他用小梳子将那几根归位，云朵般柔软卷曲的头发也随着动作晃晃悠悠，莫名像是某些同样有着柔软皮毛、会喵喵叫的小动物。
卡菈克决定将队友的发言也当作是喵喵叫的声音不再理会，随后回忆起塔夫和阿斯代伦第一次吵架的情景。
那是一个腐烂的沼泽地。浑浊阻塞的水散发着淡淡的的腥臭，动物尸体遗骸在泥地里腐烂，招引来的食腐昆虫则四处飞窜，所有的东西上都盖着一层迷幻的法术，好隐藏起真正的样貌，骗来天真的羔羊。
一个古尔猎人在此间游荡，寻找目标猎物。
“我们应该杀了他！谁知道他到底是没有认出我还只是不敢出手？”发现猎人后，塔夫隐藏起队里阿斯代伦的身份，维持友好状态与猎人道别，但显然阿斯代伦对此做法并不满意。
“我有用侦测思想，他确实没认出来。而且如果你说的那位卡扎多尔确实放了不少人来找你，那我们把他杀了才是打草惊蛇，凭现在的我们可干不掉一队猎人。”
“哈，说的好像等他回过神来不会通风报信找援兵来似的。”阿斯代伦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他不会……”猎人思想中的猎物信息极其模糊，情绪上虽然焦急不安但却毫无对完成任务的期待，反而有点摆烂的意思，塔夫也没什么滥杀无辜的爱好，“放着看看呗，反正你白天和我们在一起，晚上有防护咒语也完全没可能有人接近。”
阿斯代伦表示不赞同。
那天阿斯代伦再没和塔夫说上一句话。最后塔夫晚上去了他的帐篷，卡菈克没听到他们都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塔夫出现时挂着黑眼圈和脖子上两个新鲜血洞，并且接下来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副被吸干的状态。
或许这次也一样吧，卡菈克想着，虽然她并不满意塔夫的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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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你别过来！！”塔夫整个人缩成一团呆在帐篷的角落，满脸惊恐地看着阿斯代伦，仿佛亲爱的队员已经变成了红衣厉鬼，下一秒就要来索他的命。
这太魔幻了，阿斯代伦神情木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强迫戏码的发起方，还是真情实意不掺半点演戏的那种。
事情要从几分钟前讲起。
阿斯代伦正在整理帐篷周围和内部的装饰摆设，企图让它们表露出自己“虽然很生气但如果愿意道歉我依然会原谅你”的态度。他对枕头的位置有些犹豫，靠下会压到自己脑后的发型，靠上则会让前面的头发突起一点——这关系到塔夫进来看到他会是什么状态。
终于选好之后，主角登场，塔夫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阿斯代伦摆好姿势，复习了一遍自己的台词。
……之后脚步声停下，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后就没了动静——塔夫只是回自己的帐篷休息而已。
岂有此理！阿斯代伦坐起来，肯定是塔夫过于愧疚，甚至不敢来道歉。但没关系，贴心如我，不来找我，我去找他。找到理由，阿斯代伦来到塔夫帐篷的旁边，打算询问主演不出场的原因。
夜凉如水，幽暗诅咒之地的气温比起林地和地下熔炉冷得多，晚风吹过阿斯代伦单薄的衬衫，带起几分寒意。阿斯代伦瑟缩着停下了动作。
塔夫面对自己多少有演戏的成分在，阿斯代伦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既然塔夫没有挑破的意思，陪他继续维持相亲相爱的友好表象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并不在乎对方有多少真心。
那现在呢？
塔夫说不定只是不想演了，一个自私自利、麻烦事一堆、还会曲解他的意思导致计划差点失败的队员，即使再如何美貌有魅力，也终究有失去吸引力的一刻。又或许他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个赔本买卖，没睡到几次还惹上不少麻烦，未来还要与一位强大的吸血鬼领主为敌。
阿斯代伦转身，先前满腔恼怒被风吹散，发昏发热的头脑慢慢冷却回归冰冷。引诱对象出于各种原因不赴约或者闹掰是常有的事，阿斯代伦早就学会及时止损，收拾好自己去找下一个才是正解。卡扎多尔从不在乎失败的原因，他只会找出各种惩罚的理由，而数量更多的受害者能暂时堵上他的嘴。
正当他打算放弃时，一阵细微、压抑的喘息声传入他的耳朵。阿斯代伦难以置信地转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塔夫的帐篷。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它无数次从别人的、自己的口中发出——这是被情欲折磨的呻吟声。
阿斯代伦咽了咽口水，他看到自己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这是个机会，他想到，一个挽回失误的机会。
于是他拉开帘子。
帐篷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塔夫的状态和他想的差不多，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露出来的上半张脸面色潮红，眼含水光。
可没等他有更多行动，塔夫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直接把他拽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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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现在很紧张。
下午趁盖尔不注意，他偷偷尝了口尤格那边的蜘蛛肉——根据卡菈克昨天的描述，它吃起来口感惊人，有牛肉味。结果到了晚上，腹内开始着了火一样钻心挠肺的烧起来。为了防止引起注意，他借口心情不好提前回了帐篷。
塔夫尽可能缩成一团，祈祷效果赶紧过去，或者自己先睡着也行，但没有用。最后他开始忏悔自己乱吃东西的行为，看来盖尔和阿斯代伦的忠告真的很有意义，是自己鼠目寸光低估了二位的智慧。
有人出现在了他帐篷外面。
影子很模糊，他判断不出是谁，只能屏住呼吸装出自己在睡觉。等了一会儿，此人终于要走，他长舒一口气，帘子却被猝不及防的拉开。
是阿斯代伦。
塔夫心中狂喜，这位比预想中的影心卡菈克更好商量，喂点血就万事大吉。但不能让他站在前面，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来不及说话，塔夫决定干脆拉进来先，回头再详细解释。
他把阿斯代伦扯进来后顺势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掀起一点帘子向外看。营地里的其他人要么聚在河边洗碗，要么在更远处和哈尔辛聊天，目前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
塔夫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姿势。吸血鬼红宝石似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发着光，呼吸时卷起的气流划过他的手掌。塔夫大脑停机，被美貌魅惑，呆在原处。突然，他感到某个冰凉滑腻的东西蹭过掌心——阿斯代伦在舔他。
“？！”
塔夫触电一样收手，而阿斯代伦乘胜追击，翻身把他压下去，同样冰凉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捏住半精灵略长一点的耳朵。
“darling，不会这个状态你还要拒绝我吧。”阿斯代伦甜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佛手柑与迷迭香的气息整个笼罩了他。塔夫被他在耳边吹的浑身发软，盯着他上下移动的喉结半天移不开眼睛。
情况回归最熟悉的领域，阿斯代伦满意的眯起眼，准备开始下一步。
但在他付诸实践的第一时间，塔夫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始挣扎：“不不不等等等等你冷静！！！”
阿斯代伦不悦的皱眉：“怎么？承认吧亲爱的——你很需要我。”
下一秒，帘子被拉开了，条状的光斜躺在塔夫半张脸上，打亮了他一侧的眼睛。
是影心。塔夫的呐喊过于情真意切，出于担忧，她前来查看情况。
此时阿斯代伦一手抓着塔夫光裸的脚踝，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塔夫则面色潮红，双腿搭在另一位的腰间，手肘撑住他的胸膛，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两个人都微微喘息，衣衫凌乱。
影心漂亮的脸扭曲变形，上一次她做这个表情还是在病村撞破熊地精和食人魔。她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放下帘子，在外面加了好几层隔音术。
塔夫当机立断地从阿斯代伦怀里窜出去，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扯了条毯子，随后缩进帐篷最远的一角，把自己整个包起来。
……然后就来到故事的开头。
阿斯代伦心想，如果驻守妓院酒馆算得上一份事业，那自己也算是从业快两个世纪的专业大师，现在看来再专业的大师也会遭遇没见过的场面。
“如果你想玩这套，我也愿意奉陪。”阿斯代伦重新挂上微笑，企图将塔夫归类到比较熟悉的种类。
“不不不不吵到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但真的不用了谢谢谢谢！”塔夫发出尖叫，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被阿斯代伦定义归类，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惊恐，似乎红衣厉鬼升级为了红袍巫妖。
被反复拒绝，阿斯代伦耐心彻底告罄，他翻了个白眼盘腿坐下来：“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塔夫观察片刻，见他确实停下动作，稍微放松了点。半晌，角落球形生物憋出一句：“对不起。”
阿斯代伦要的就是这句，简直心花怒放，但脸上表情依然没变，等着他说下文。
塔夫眼神飘忽：“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骗你，我知道你故意引诱我拿我当冤大头。”
他看着阿斯代伦的脸色，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磕磕绊绊继续补充道：“但，但我确实很喜欢你。”
“……”
阿斯代伦与他四目相对等待片刻，确认塔夫全部讲完，刚刚上扬一点的心情再次降落：“就这样？这就是你想说的？”
“是……是？但你不应该生气吗？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吗？”塔夫试探道。
阿斯代伦气极反笑：“亲爱的，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这个。如果你想演戏要从第一次就开始演，我第一次诱惑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像头回偷东西被抓包的小破孩子，满脸都写着‘我得想想办法’。”
“什么？你怎么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忘了？”塔夫大受震撼。
“与你共处的所有时光我都记得，亲爱的，包括你说自己不会吃腐肉。”阿斯代伦意有所指。
“哈哈……这不是卡菈克说其实挺好吃的……”塔夫心虚道。
“显然我们来自地狱的这位小姐拥有不同寻常的味蕾，并且我们亲爱的队长也缺乏对同伴的关心，卡菈克的心脏昨天烧了一整晚。”
塔夫哑口无言，他默默想到，难怪卡菈克要请假，这个状态居然会维持一整晚，魅魔的口水真是威力惊人。
或许是愤怒的加持，影心的隔音术效果惊人。现在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喘息声，连充当背景音的流水声和枯枝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所以……为什么？”阿斯代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响起，虽然刚开口就开始后悔，但他还是强行讲完，“为什么要假装被我引诱？”
“……不，不用回答我了，我知道答案，当然了，因为我无与伦比的美貌。”阿斯代伦张开双臂，抬起下巴，像展示某件得意宝物似的展示自己的身体，黑暗中，他的皮肤反射出莹白温润的微光，这确实是值得精灵骄傲数百年的资本。
“不要擅自替我回答。”塔夫将自己裹得更紧，声音发闷，“……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阿斯代伦对塔夫模糊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紧紧盯着塔夫的眼睛：“亲爱的，世界上所有的好感都有理由，不要告诉我什么一见钟情，那和我说的并没有差别。”
“阿斯代伦，我当然喜爱你的美貌。”塔夫认可他的理由，那具完美的□□在这段时间里让他心神震荡了不知多少次，即使现在他也不太敢仔细观察，生怕控制不住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但这只是你的一部分，对我而言甚至是不太重要的一部分，你身上还有很多令人心动的地方。”塔夫原本低着头，眼神四处游移，说完却突然抬起眼，坚定地回望他，“但我不会说出来，那只会让你向这些片面的形容词发展，我不希望那样。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发现它们，我希望你发现它们之后，可以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你自己。”
塔夫见他没有愤怒或者抗拒的情绪，鼓起第一次吃掉奇怪生物那样的、巨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补上最后一句：“……我希望你可以像我爱你那样爱你自己。”
我爱你。
这句话阿斯代伦并不陌生，或者可以说非常熟悉。他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也会有一些事后比较温情的时刻，对方也像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讲出这句话。
对他而言，这就像一道试题，一道他考过无数次的试题，他从生疏到熟练，只需要轻松的信手拈来几句甜腻腻的情诗加上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什么星星啊月亮啊都可以成为素材，最后再补上一句“我也爱你”。
虚假做作、自欺欺人，不过美好的幻觉总是让人沉溺，小心翼翼的共同维持它对双方都有益身心。
但他清晰的认知到，塔夫问题的回答不是那些。虽然它们看上去相似，但却完全是一道陌生的题目，它的答案应当以“我也很爱我自己”为开头，并列举自己诸多优点为论据，同时附加上排比、比喻、拟人等等修辞手法。
他所知道的唯一答案已经成为示例不能再讲，只能绞尽脑汁，从沾满灰尘的角落里翻找出那些生疏的词汇。善良正直？显然与他搭不上关系。勇敢执着？如果勇敢向看起来最好骗的同伴伸出獠牙也算勇敢，那全费伦的监狱囚犯都会有这个品质。
塔夫依然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但一双眼睛却脱离身体状态似的，平静温和的注视着他，一如他所有时候的那样。
阿斯代伦想不出答案，交了白卷——他没有回答塔夫，而是放下一瓶治疗药，默默离开了这个散发洋甘菊香气的小空间。
塔夫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掉在地上的羽毛笔划破，鲜血正顺着皮肤流淌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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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
阿斯代伦突然睁开眼。
为什么明明是塔夫主动把他丢到另一队，话里话外却一副被他分手的样子。
有隐情。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