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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短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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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东门的入口花园,一位女士正站在门口研究手里的地图,看年龄似乎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塔夫被她一头耀眼的银色长发吸引,好奇地张望片刻。

      这位女士放下地图,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开口道:“你好,我想去你们的钟塔庭院,但不小心迷路了。”

      “庭院离这里不远,只要穿过那边的教学楼就到了。”塔夫回道。

      女士折叠收起手中的地图,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带我去吗?我实在是被那些走廊弄晕了。”

      女士打着阳伞,穿着一身优雅知性的帝政式长裙,丝绒质地的布料上点缀着珍珠与银制的饰物。塔夫看着她袖扣上的“A”字花体字纹样,点点头:“当然可以……安库宁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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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夫带着安库宁女士走进学校的外侧长廊。午后的阳光洒进柱廊,投射下琴键般的阴影,两人走在其中,阴影与阳光交错着打在他们身上。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就是塔夫了。”女士的嗓音温和,娓娓道来,与某位讲话拿腔拿调的少爷几乎是两个极端。

      “对……看来报道真的满天飞。”

      “不。”女士笑起来,“是阿斯代伦,他在给我们的信里经常提到你。”

      “……我由衷对作出的一切不妥当的行为表示悔过。”

      女士笑得更夸张:“不……他很喜欢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他还问过我,一直对你毫无回应会不会让你觉得难过。”

      “是……是吗,哈哈。”……很难解释其实是我在单方面骚扰您儿子。

      女士似乎又想到什么,笑容立刻淡了下来:“明明几乎每周都会通信过来,我们却什么都没发现……作为父母,简直是……”

      阿斯代伦家里的情况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父母工作原因没办法照顾他,只能托付给远方亲戚卡扎家。

      “所以您这次来是为了带走他?”塔夫试探道。

      “是我们。而且不会带走他的,霍格沃茨的师资可没那么好找。我们终于把工作岗位调换过来了,现在一家人终于团聚啦。”

      家人。

      这个词像某些遥远的回忆。

      “……那很好,我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所以,”女士停下脚步,叹息道,“明天的庭审上,希望法官大人能网开一面。”

      “?”塔夫不明所以,“什么庭审?”

      从见面以来,女士脸上一直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但塔夫没有错过她笑容背后的审视。

      “……他用了禁咒,不是吗?”她表情未改,眼睛却盯着塔夫,像在寻找什么破绽。

      塔夫心里猛地一沉。先前碎片般的线索终于拼合完整,老师们莫名的宽宏大量,跟踪他的神秘小精灵。

      杀死卡扎多尔后,塔夫失血过多昏迷倒地。等醒过来时,校长握着他的一番嘘寒问暖,只让他好好休息,之后再没人因为这事找过他。

      塔夫心里那一点侥幸就这么留到今天,在刚刚被彻底打破。

      “如果您特意在门口等我是为了这个,那请您不要再试探了。我猜庭审拖到现在也是因为疑点太多吧?阿斯代伦对禁咒一窍不通,要施咒也没道理等到最后。”塔夫在女士审视的目光中毫不畏惧的对上她的双眼,“——毕竟我才是施咒者。如果需要,我不介意把这句话说给法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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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塔庭院不算远,两人又交流了一些细节,而后从走廊穿过教学楼,推开厚重的大门。阿斯代伦在庭院中央的树下,正在和另一位同样银色卷发的男士聊天。

      塔夫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阿库宁女士飞奔过去,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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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教学楼屋顶天台。天鹅绒般的夜幕笼罩大地,群星点缀其间,微微闪烁。

      “达令,虽然我很享受与你一起观赏夜空,但你应该是有其他话要讲?”阿斯代伦和塔夫并肩坐在天台的长椅上,塔夫把他叫过来后一言未发,只是望着远处发呆。

      塔夫回过神:“……对,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他站起身,郑重其事的面向阿斯代伦:“我会出席明天的庭审——作为被告。”

      阿斯代伦愣住两秒,随即不可思议地大喊道:“WHAT??”

      “你是怎么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弄错了!”阿斯代伦猛地站起抓住塔夫的双臂,“明明我早就……那根本不可能……”

      他松开塔夫,焦急地来回踱步,随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

      “是我妈妈?我就知道不应该让她随便乱走,她去找你了?”

      没等塔夫有所回应,阿斯代伦拉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没事的,跟我去再找她,怎么能让你出席??”

      塔夫在原地没动。

      阿斯代伦不满地砸嘴:“啧,达令,这种时候你还要坚持那可笑的英雄主义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塔夫回握住阿斯代伦,用力把他拽回来:“哦?那你就知道吗?”

      阿斯代伦翻了个白眼:“当然了,我和你的情况怎么能一样?”

      “啊,是啊,本人一届泥巴种当然不能和尊贵的安库宁大人相提并论。”塔夫冷笑着收回手。

      阿斯代伦僵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塔夫自知失言,语气放缓道:“……我知道。但是阿斯代伦,不是你犯的错为什么要认?”

      “我没有,禁咒确实从是我的魔杖放出来的不是吗?”阿斯代伦双手抱臂,目光不自然地偏向一侧。

      “那么感谢阿斯代伦同学的无私奉献,在我魔杖折断的时候把自己的借给我。”

      “哈,既然感谢我,那就快听我的,你去说之前是一场美丽的误会。”阿斯代伦理不直气也壮。

      “不要。”塔夫残忍拒绝,“你明天肯定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我对你怎么可能言而无信……”阿斯代伦刚要嘲讽,却再次僵住。

      塔夫没管突然脸色难看的阿斯代伦,继续道:“阿斯代伦,我不希望你包庇我。从学会禁咒开始,我就想过可能会有这种结局。”

      “但除了那次你从来没成功过!”阿斯代伦急切道。

      “对动物和植物当然不会成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它们是禁咒了……成功的关键在于施咒者的意志。也许我以后会往一些……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塔夫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坚定道:

      “但我不后悔。”

      “无论如何,我确实异常强烈的希望卡扎多尔死掉。我不会否认这点,并且我现在也依然这样想。”

      阿斯代伦被他呛到,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我才不要你因为那老巫妖被关进阿兹卡班!”

      “我学习魔法不是也为了把同学送进监狱的。你被他折磨了那么久,光明美好的结局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塔夫,”阿斯代伦的语气中语气中带上一点恳求,“如果是为了你,我可以接受不那么好的结果。你可以相信我,如果被告是我结果不会很糟。”

      阿斯代伦的双眼中盛着满天星光,明镜似的映出塔夫惊讶的脸。像被其中过于强烈的情绪灼伤,塔夫移开眼睛不再看他。

      “……你要是明天再说这句话就好了。”塔夫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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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跟踪塔夫的小精灵在他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等在门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塔夫跟上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庭审厅。

      他似乎是最早的一个,除了他所在的被告席,其他座位空荡荡。

      ……庭审流程是这样吗?

      塔夫怀疑地看着自己自由挥舞的双手,没人给他带上手铐,甚至没人监视他。

      魔法界要完。

      就在塔夫即将趴着睡着之时,一阵喧闹声在门外响起,随后大门打开,进来几个人坐上了观众席。

      其中一人径直走向塔夫对面,坐到了辩方。

      很眼熟,应该是卡扎家族被新推上来的族长,察觉到塔夫的目光,对方冷哼一声,朝塔夫露出轻蔑的微笑。

      又一阵脚步声,阿斯代伦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进门,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坐到他身后最近的观众席。

      下一位是安库宁女士,正当塔夫以为她要坐到阿斯代伦旁边时,女士脚尖一转,坐到了他旁边的律师席。

      ?

      阿库宁女士对着完全状况外的塔夫笑了笑,不知为何,塔夫总觉得其中包含了一丝对智力残障人士的关怀。

      下一位进门的是先前见过的银卷发男士,应该是阿斯代伦的父亲。

      男士穿过整个法庭,径直坐到了法官席。

      ……?

      塔夫逐渐理解阿斯代伦说的“我和你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魔法界真的要完,塔夫冷静思考,现在去麻瓜世界念大学应该还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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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审过程塔夫没有细听,只知道俩夫妻一唱一和,把对面逗得像即将炸开的红气球。

      确实,塔夫理性分析,卡扎多尔抓了70多人,魔法界每一个家族雨露均沾,除了被洗脑透彻的追随者,基本属于人人喊打的状态,关于他的庭审走了亿些私人关系很正常。

      是的,塔夫继续理性分析,安库宁家只不过势力范围离霍格沃茨远了点,但依然是纯血家族,有权力调动庭审人员安排也很正常。

      ……

      不,塔夫理性不下去了,关系户竟是我自己!魔法界竟然腐烂至此!迟早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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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审的结果是半年观察期,期间只要没有再次释放禁咒,此事彻底翻篇。

      塔夫一边思考被迫用非法手段获得减刑到底算不算违法,一边游魂似的跟着安库宁女士飘出庭审厅。

      “塔夫,我有东西要给你。”安库宁女士从怀里抽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他。

      塔夫接过打开,一节白桦木的枝桠静静守候在盒中。

      是他的魔杖。

      塔夫沉默着将其收起,而后问道:“为什么帮我?”

      女士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你的杖芯来自一头满月般散发着银色光辉的独角兽,她很高兴自己的一部分可以保护两位勇敢的少年。”

      塔夫抿起嘴,努力把即将涌出的酸涩液体收回眼眶。

      “并且你的情况本来就属于特例,理想情况下,结果就应当是这样,我只是将理想带到现实罢了。”女士朝他眨眨眼,随后又掏出另一个长盒子。

      “希望塔夫先生可以再帮我一个忙,请把它交给它的主人。”

      盒子里,冬青木的短杖散发着一点木质特有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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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夫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走廊里找到的阿斯代伦。脸上挂着浓重倦意的少年正抱臂靠坐在一张长椅上,歪着头睡得正香。

      对天天端着纯血贵族架子的人来说,这睡法简直毫无形象放荡不羁。

      他睡得很轻,即使塔夫刻意放轻脚步,阿斯代伦还是被吵醒了。

      见到来者是塔夫,阿斯代伦被惊醒时的那一点警惕消失,连本人都未察觉的喜悦则取而代之。

      “怎么?”阿斯代伦醒来后迅速坐正,回归了以往鼻孔朝天的姿态。嫌弃中沾点不耐烦的语气如此熟悉,塔夫惆怅万分。

      塔夫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保持不远不近随时能抬脚跑路的距离。塔夫直到现在依然没想明白阿斯代伦买完迷情剂最后自己喝了是什么原因,但无论如何,这两天俩人牛皮糖一样的状态早就传遍整个学校,影心卡菈克似乎创作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据说已经转了三手传到斯莱特林去了。

      “我有东西给你。”塔夫谨慎判断,阿斯代伦看起来没有暴起掐死他的想法。

      他抽出安库宁女士交给他的盒子,靠近一步递给阿斯代伦。如果不是要还魔杖,塔夫绝对会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下辈子都躲着他走。

      阿斯代伦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伸长手臂接过盒子,只是单纯摊开手。

      塔夫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再靠近一步,把盒子塞进他怀里。战战兢兢满脑子跑路的塔夫没有注意到,阿斯代伦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既然东西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就不打扰……!”

      阿斯代伦抓住塔夫的手,猛然用力把他拽近,随后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

      过度惊吓之下,塔夫大脑一片空白,像中了石化术一样一动不动,胡言乱语道:“在这里杀人会人赃俱获的不要轻举妄动啊啊啊!!!”

      “塔夫,”阿斯代伦的脸埋在塔夫肚子上,说话声有些发闷,“如果为了你,我可以接受不那么好的结局。”

      塔夫稍稍冷静:“……药效没过……?”

      应该不可能,笑料店没道理做亏本生意。

      “如果我说……我发现它一点用也没有呢?”

      阿斯代伦讲话时微妙的震动和热度透过衣服传到塔夫身上,烧得他心里发慌,头脑发热。

      过载的大脑组织不起完整的语句,塔夫几次张嘴,却没想好说什么。最后他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放开。”塔夫戳戳绕在腰上的手臂。

      “不要。”阿斯代伦斩钉截铁,“放开你肯定会跑。”

      塔夫再次深呼吸,给自己积累一点勇气。

      “你之前在厨房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塔夫感到腰间的手环得更紧了,“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阿斯代伦犹豫了很久,最终缓缓放开他。

      塔夫没有逃跑。

      “阿斯代伦?安库宁先生,”塔夫用书面语一样正式的措辞对他道,“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以下是我的答复:对您的认可与信赖,我深表荣幸与感激。我也非常高兴的听到我们拥有同一种想法,我同样期待着可以与您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愿这份关系如闪耀夜空的北极星一般,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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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扎多尔为了维持阿斯代伦一切正常的假象,每天施舍给他两小时完成课业的时间。有时候阿斯代伦会单纯的望着露台发呆。

      他经常放一点食物残渣在上面,树林里的鸟类有不少被吸引而来,落在窗台上啄食那些林中见不到的美味。

      这些鸟类有些成了他果腹的食物,有些则被他杀了扔掉。

      这种事他做起来相当熟练,不管对人还是对鸟。不过对人的结局更少些,只有带进家里送给“父亲”的结局。

      塔夫骑着扫帚出现在他露台的时候,看起来和那些鸟雀一样散发着清澈的愚蠢。

      卡扎多尔纠结过后放弃了这只蠢鸟。塔夫和霍格沃茨的校长与老师关系太好,风险过大。
      ??
      塔夫无视了他的暗示和拒绝,依然每天出现在他露台——当然也可能是他和鸟类差不多顺直简单的脑回路根本没听懂。

      不过拜塔夫所赐,卡扎多尔终于意识到如果阿斯代伦要维持正常的社交,那就需要更健康的状态。他稍微延长了休息时间,给他的食物种类稍多了些,折磨也减弱程度,将伤痕控制在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

      为了防止被发现,阿斯代伦放弃了捕猎露台上的鸟,但保留了放食物的习惯。

      后来林子里的鸟开始反过来给他送东西,阿斯代伦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塔夫留下的礼物和真正的鸟类留下的礼物区分开。

      塔夫每次过来自顾自的叽叽喳喳聊完天,就跳上扫帚,和那些生着羽毛的小动物们一起飞向他够不到的远方。

      这座阴森恐怖的宅子即使在其主人死后也一直纠缠在他的梦里,关禁闭的每一天,阿斯代伦都满身冷汗地醒来。

      直到某一天,梦里的鸟儿扑进他的怀抱,牵着他的手一起飞走。

      从厨房跑出来后,阿斯代伦握紧塔夫的手,再也没有回头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短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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