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蝴蝶》土豆园园长

2、他是甲方

　　徐姐给开好权限之后，苏蝶拿着电脑和记事本往9楼去，她对神秘的九层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地方需要申请特殊权限才能进去？刚刚电梯上的人也在九楼吗？
　　到了9楼之后，苏蝶发现这层的格局和下面几层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下面几层像是充满科技感的高级蜂巢，9楼则像是极简主义的高级会客厅，及其注重私密性。
　　左右两侧对称排列的会议室都拉上了百叶窗，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隔音设备也十分先进，哪怕十个会客厅同时使用，外面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906到了，门口虚掩着，陆续有人进去，显然是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苏蝶进去找了一个最靠后的外侧位置坐着，离中间的议事圆桌隔了有三四米远。
　　两分钟后，苏蝶斜对面圆桌上摆了Alex名字的座位已然有人落座，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性，带着眼镜，给人一种冷冽专业的气质。Alex看到了会议室内的新面孔，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对着苏蝶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苏蝶立马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并打开手头电脑的会议纪要文档进行准备。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蝶知道，重要人物应该已经到场了，会议要开始了，苏蝶把目光从会议纪要的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向圆桌前方。
　　目光停滞了三秒，苏蝶没想到的是，圆桌前方的主角同样正看着自己，或者说，用盯这个词更加准确。
　　当这场会议的主角不加修饰地直视着角落的苏蝶时，圆桌旁的资深新闻人们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同，这个举动着实可以，正当他们准备往苏蝶这个方向看时，他说话了：
　　“会议开始吧。”
　　苏蝶松了一口气，那束陌生又熟悉的目光终究是收回了。苏蝶没意识到鼠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到旁边的座位上，额头两侧的碎发都汗湿了。
　　“怎么会是他呢？温总，温以北，竟然是同一个人。是巧合吗？7年都没见过一次，实习第一天就遇上了。为什么自己见到他还是这么心虚呢。”
　　没错，会议室前排中心的温总，也就是温以北，是苏蝶高中时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苏蝶第一个拒绝的人。
　　他们之间不曾真正的确定过关系，也没有表白，唯一亲密的举动，就是隔着可乐瓶偷偷牵过一次手。高考之后，苏蝶更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没有必要。
　　苏蝶和他连共同好友也没有，不，本来有一个的。温以北这个名字好像已经被尘封在18岁的南城夏天。
　　大会议室内，各小组组长依次报告着北蝶系列报道的草案，而温以北则一直玩弄着手中的签字笔，不予认可，也不作批评。
　　没有人读得懂温以北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手中的笔没停下过，圆桌边的所有人都如履薄冰，深怕报道方向不合意或者涉及到什么敏感问题，坏了这次来之不易的专访机会。
　　如果说Alex的气质是冷冽的，那么苏以北的气场是旷阔的寒意，不靠近，却也扑面而来。
　　苏蝶一直没抬过头，手上的键盘也没停下来过。会议纪要内容很多，各个小组的方案不尽相同，她需要自行过滤海量的信息，其中的细节太多，要快速的记录下各方案重点。
　　第一次的实习任务就难度如此之高，苏蝶必须全神贯注。但另一方面，苏蝶也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又正对上那双眸子，怕自己又慌了神。
　　“你们闻辛没有什么新鲜的点子吗？我还以为你们和其他几家有什么不一样呢？”
　　Alex是最后一个报告的，Alex在社内有着【会议终结者】的外号，他的发言都足够详尽，没有人能在之后提出更好的点子，这也意味着一场会议的结束。这次也一样，大家默认Alex的报告已经综合并完善了前面的方案，没有人提出其他异议。
　　正当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这次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温总停下了手中的签字笔，说：
　　“都报告完了吗？”
　　“角落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会议室内的气温仿佛瞬间降到冰点，除了温以北和Alex,其他人在会议开始后的两个多小时内压根没有留意过角落里的苏蝶，而现在，苏蝶一下子被推上焦点。
　　Alex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新找的实习生会碰上这码事，便解围说：
　　“温总，她只是一个新来的实习生，负责会议纪要的。”
　　温以北加重了语气，玩味地说：
　　“ Alex,别那么紧张，我问她呢，听听实习生的观点也挺好的，你不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吗。
　　Alex沉稳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尴尬，不过没有再多加解释什么。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辩驳都是冗余。
　　苏蝶这下不得不回答了，她深吸一口气，对上了那双眸子，安静地说：
　　“温总你好，我是闻辛新来的实习生苏蝶。我对于金融方面的报道与采访经历肯定不如在座的各位，但是我和大家一样都对北蝶的故事很好奇，或许这次报道可以增加一些深度访谈，揭开北蝶在公众眼中神秘的面纱。除了业界认可以外，我相信如果北蝶今后有扩大或者上市的计划，公众信服力与支持率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苏蝶这话一出，没有人敢吱声，一个实习生而已，说出了在场多数人想说又都不敢说的问题。
　　是啊，北蝶虽然专业，但终究是业内的高岭之花，而且尚未上市，公众影响力有限。什么时候能走进大众，成为业内的中流砥柱，进一步扩大知名度呢？这不仅对北蝶发展利大于弊，这对于创造新闻热点也是好处多多，或者说北蝶就是热点本身。
　　北蝶两位创始人一向神秘，没人把握的准什么问题该问，什么问题不该问，更别提今天遇上的是鲜少露面的温总。从温以北雷厉风行的操盘方式来看，绝不是什么好接触的对象。
　　所以会议室内没人敢以身犯险，说不定就断送了整个职业生涯。
　　“哦？看来苏小姐对我们北蝶很感兴趣呀，北蝶接受深度访谈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这个访谈必须要由苏小姐负责。”
　　温以北的话，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但是显然，在苏蝶进行回应之前，再没有任何人敢发声。
　　Alex看着苏蝶，眼神冷的出奇，仿佛在说你必须接受，你也不想入职第一天就走人吧。
　　苏蝶咬了咬牙，她不是没想过第一天会碰到麻烦，她只是没想到会碰到他。这应该是苏蝶毕业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实习机会了，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好的，温总。”
　　温以北大概也没想到苏蝶答应的这么快，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句：
　　“这次会议就到这里，具体细节我的秘书会和苏小姐对接的。”
　　散会后，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出去了，Alex让苏蝶留一下。
　　这次采访的机会本就难得，能够拿到系列报道的机会已是不易，更别提除模版问题之外的深度访谈。要不是北蝶前两年欠闻辛新闻社的老板一个人情，才不会答应这次请求。
　　本来各大部门高层都以为来的会是李总，没想到来的是只闻其名的温总。Alex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已经头大了好几天了。昨天人力部门和他说实习生明天入职，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合，这个实习生莫不是个灾星？Alex心里想着，但是有苦说不出。
　　会议结束后，Alex让苏蝶留一下。
　　苏蝶按照要求不卑不亢地又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基本情况以及专业方向，对Alex抛出的几个略显刁钻的专业问题回答的正中要点，这才缓和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Alex心想：还好，学历和专业能力都过得去，只能希望一切顺利了，毕竟如果我去，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Alex知道既然是温总指定的人，自己也没有周旋的余地，对苏蝶说：
　　“有什么问题多问问Jane,尽力准备吧，今天你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回家好好准备深度专访的问题。”
　　苏蝶快速允诺了下来，努力装作冷静的样子走出了会议室。进电梯的时候，苏蝶都差点按错楼层。
　　回到5层后，苏蝶定了定神，在工位上整理完最后的会议纪要发送给Alex,此时组内还是空无一人。
　　对苏蝶来说，空荡荡的工作区已经是今天难得的好消息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自己措手不及，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熟络新同事 ，遇见他一人，就够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刚过下午一点。发送完邮件，苏蝶打卡下班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苏蝶带上围巾和背包，努力把今天的事情抛在脑后，等走出大厦门口的时候，苏蝶看见地下湿湿的，薄薄的积雪被来往的行人走的化了许多，天也已经没下雪了，反而还亮堂了不少。
　　苏蝶心想：“等回到学校，估计晓小还没从图书馆回来吧。”
　　正纠结坐地铁还是换乘公交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宝马X7停在了苏蝶面前，单面可视的黑色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人淡淡的说：
　　“上来，别挡了后面的车。”
　　熟悉的声音让苏蝶有点恍惚，是后面的车鸣笛催促让苏蝶回过神来。
　　“上车就上车吧，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怎么样。何况自己刚接下了访谈的任务，这也算是工作需要。”苏蝶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拉开后门的时候，苏蝶忘了地下积雪化了路滑，一不小心没站稳，直接滑进了后排人的怀里。
　　“他怎么坐在后排？”这是苏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温以北倒是平静的很，左手搂过怀里的人，右手伸出去把后车门关上，看着前视镜里愣住的司机，说：
　　“开车，老地方。”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苏蝶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以怎样暧昧的姿势躺到了温以北的怀里。倒是那个人扶稳苏蝶后就把手松开了，只说了一句：
　　“ 坐稳，系好安全带。”
　　说话的人好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听话的人脸已经烧的发烫了。苏蝶急忙放平背包，系上安全带，系的时候还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衣角，又是一阵心惊，她像小学生一样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7年前，他们隔着可乐瓶在圣诞节偷偷牵手，7年后，她是入职第一天的实习生，温以北已经成为了公司的甲方，还是得罪不起的那种。
　　就算是7年前，他们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亲密，更何况是7年后，在后排的车座里，尴尬和暧昧在空气中流动着。
　　他不说，苏蝶也不想说，谁先回忆，谁好像就输了。
　　车开的很平缓，车内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车窗外的风景也从市区的繁华慢慢向郊区过渡。
　　不一会儿，车停了，苏蝶左边的那位终于开口了，说：
　　“ 下车吧。”
　　苏蝶有些不解，带着些许慌张问道：
　　“请问是现在就要开始对接深度访谈的内容吗，不好意思，我准备的还不是很充分。下次我会提前联系温总您的秘书并预约时间的。“
　　“不是，吃饭。”
　　短短四个字，是苏蝶从未预设过的答案。
　　从九点到公司报道，到新人入职流程，再到无缝衔接专题会议，整理会议纪要，苏蝶都快忘了自己还没吃过午饭，就连早饭也是出门赶首班车时随便拿了两块饼干应付。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