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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五个包裹（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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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且宁没去过海边，不知道海风是什么样的，海滩是什么样的，海浪海水海里的鱼虾是什么样的，只能向他们描述自己看过的图片。
她说，大海一望无际，连绵不绝，深不可测。它在山的那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需要坐很久很久的高铁或飞机才能到达。
小朋友们似懂非懂，对“很远”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于是安且宁换了个解释的方式：“是要花好几百块钱路费才能到的地方。”
小朋友们一下子明白了：“那真的好远哦！”
他们再没心思画水果，缠着安且宁，让她讲大海，讲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故事。坐在后门的几个男生还拉着林讯不放手，非要他跟安老师一人一句，一块讲。
安且宁被缠得没办法，给他们放了集海绵宝宝：“这就是个发生在海底的故事。”
“这个黄色的方块是海绵……不是洗碗用的那个，是一种生物……粉色的是海星……蓝色的是章鱼……红色的是螃蟹……”
她讲着，孩子们画着，一节课很快接近尾声。
收上来的画里全是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安且宁挑出几幅画得不错的，把它们贴在教室后墙，略微遮住了几块掉漆。
下课后是午餐时间，小朋友们排好队去食堂，一路上叽叽喳喳。
他们不挑食，吃什么都乐呵呵的，碰上食堂烧便宜的冷冻鸡腿能高兴上一整天。因此，看见食堂门口一排装满水果和牛奶的篮子，他们惊讶地叫起来：“哇，这是什么呀？”
王晓泉说：“给你们买的，先去吃饭，吃过饭每个班派几个人来领。”
小朋友们激动地拍起手，用最快速度吃完饭，马不停蹄跑到王晓泉面前：“我们来领东西啦。”
王晓泉问了他们是哪个班的，指指面前的篮子说：“拿这个。”
一个男孩问：“每个篮子不一样吗？”
王晓泉说：“不一样。”
阳光小学一共有十二个班，装水果和牛奶的篮子也有十二个，每个上面都标有班级和人头数。
“所有水果和牛奶必须在学校吃完，不可以带回家。吃完喝完剩的垃圾丢到篮子里，放学前老师们会清点个数。”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食物是被小朋友自己吃掉的，而不是被家里的哥哥或弟弟。
安且宁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十二个篮子已经被搬空，食堂门口空出一大片地方：“他们收到了牛奶，但我们没回到菜狗驿站，看来这次任务不是顺利送出牛奶。”
林讯问：“如果包裹真的是你寄的，任务应该和你有关，真的没有让你遗憾的事吗？”
“真的没有。”安且宁为难道，“奶奶年纪大了，我在这里多待一天，能陪她的时间就少一天。”
“所以，即使换成现在的我，在没有‘游戏’干扰的前提下，接到奶奶电话后依然会选择放弃支教，哪怕报名时下了天大的决心。”
安且宁平时是个矛盾的人。
比方说，明明讨厌一个人，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远离他，可她就是不听使唤，总是本能地做出违背预期的事情。
又比方说，前一秒还在说自己不是圣母，不想弥补别人的遗憾，下一秒又善心大发，化身成为正义卫士。
再比方说，说好来这只是看看情况找找线索，却自觉融入教师身份，担当起了教书育人的神圣职责。
说好听点，她口是心非。
说难听点，她莫名其妙。
但她确定，在面对和家人有关的决定时，自己一点也不矛盾：“对我来说，家人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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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刚家在洵山镇最高的那座山上。
山里没通大路，车没法开进去，只能选择在一片田边下车，步行前进。
山里路况复杂，一不留神容易踩歪，崴了几次脚后，安且宁不得不捡了根竹棍当拐杖杵着。
按照指南针的指示前进，从林间找到条被落叶覆盖的水泥小道，沿着这条小道绕过一片墓地，穿过满是蛇虫的树林，翻过陡峭的坡地，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一处土屋。
那里就是王晨刚的家了。
就算是白天，这一路走得也并不容易，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昨晚是怎么回家的。
土屋木门开着，里面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安且宁站在外面敲了敲门：“王晨刚爸爸您好，我是王晨刚的班主任安老师，方便和您谈谈吗？”
学生资料上显示，王晨刚妈妈走得早，家里只有他和爸爸王军两个人。
早上安且宁给王军打过电话，对方没接，她便发短信解释了情况，得到他一句“小孩以后不上学了”的回复。再打过去，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拉黑提示音。
“班主任？”王军没出门，在屋里啐了口痰，高声问，“他班主任不是许老师吗？”
安且宁说：“许老师快走了，我接替她带四（1）班，今天第一天上岗。”
王军了然：“哦，又换班主任了，这半年第四个了吧。”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套衣服的声音，王军一瘸一拐走出房间，让安且宁和林讯在厅里坐下，准备给他们倒茶。
安且宁摆手说不用，斟酌了一下用词，旁敲侧击道：“前几天的期初考试成绩出来了。王晨刚几门主课都考到了九十分，无论是单科还是总分，都是班里第一，成绩非常不错。”
她本以为王军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层层递进，谁知他却面露喜色道：“又是第一？孩子真争气。”
“……”安且宁懵了，“啊？”
“我没上过学，没文化，不识字，平时辅导不了他功课。”王军说，“老师，麻烦你多多关注我们家王晨刚，他要是不好好学，你一定告诉我，回来我打到他学。”
“或者你直接拿教鞭抽他也行，这孩子皮厚，你用点力气抽，不然他不长记性，下次还敢犯错。”
安且宁：“……”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讯问：“王晨刚不在家吗？怎么没看见他人？”
王军说：“出去玩了吧，好不容易放天假，我就随着他去了。”
果然是这样，安且宁沉住气问：“他一般去哪里玩？我们想找他聊聊。”
王军说：“山顶上有个秋千，我给他做的，他没事就爱往那跑。”
循着王军指的方向朝山上走，还没走到山顶，安且宁看见了正在树下挖野菜的小小少年。
“王晨刚。”安且宁喊他的语气带了愠怒，“为什么骗爸爸今天放假，还偷他手机回我消息？”
王军压根不识字，怎么发短信？
王晨刚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个子高瘦，站直身体比安且宁还高一些：“你们是谁？”
安且宁说：“你的新班主任。”
王晨刚“哦”了一声，丢下手里的箩筐和工具，就要向他们走来，却在行至半途时突然转身，撒腿向树丛密集的山林里跑去。
“——！”
安且宁早有准备，但比不过少年对这片地形的熟悉，没能抓上他。
“你去那，我去那，抓住他！”她大声指挥道。
……
王晨刚窜进林里，没一会儿就甩掉了身后粘着的两人。在隐蔽处歇了一会儿，他哼了声，转身回到丢下箩筐的地方。
两个笨蛋，他在心里这么形容新老师。
他背上箩筐，想换个地方挖野菜，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来，“砰”一声，恰好落在他面前。
矮个子老师微笑着看他：“小朋友，是不是以为你的老师是笨蛋啊？”
王晨刚：“……”
高个子老师也从另一棵树后出来，像拎小鸡一样拎住他衣领：“你们安老师小学一年级就不用这招了。”
王晨刚脸憋得通红：“你们想怎么样？！”
安且宁说：“把你抓回去上课。”
王晨刚挣扎着又要跑，安且宁示意林讯松手，让他自己去：“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在你家门口守着你，看是你能跑还是我能等。”
王晨刚生气道：“那老子不回家了！”
“啪。”
林讯一拍他脑袋：“好好说话。”
“……”
“老子要……”
“啪。”
“老子……”
“啪。”
“老……”
“啪。”
少年被拍得委屈极了，心一横，一把推开林讯，摘下箩筐就往安且宁脸上砸，砸完看也没看，转身径直朝山上跑：“别烦老子！你们都给我滚！”
安且宁站的位置是个坡，被他这么一砸，向后踉跄了两步，踩上一颗石子，“呲溜——”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胳膊肘蹭破一层皮，鲜血蹭蹭往外流，疼得龇牙咧嘴。
林讯要去扶，被她甩开。
“你跑！你尽管跑！”安且宁火气上来，捡起箩筐砸回去，正中少年后背，“你爱学不学，我管你呢！”
“不是凶吗，啊？”她恶狠狠道，“星期五放学，镇上阿云小超市门口，咱俩一对一单挑，谁不来谁小狗，谁不来谁孙子，看谁斗得过谁！”
“你完蛋了小屁孩！我盯上你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