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春绒

2、第 2 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主任恼了。

　　“别遮掩骗人了，我朋友在张总工作，她都告诉我了，张家的公司经营不善资金链断了，现在要变卖资产收拢资金，哪里还有闲钱养着这个倒贴钱的破学校。”

　　顾涵不屑地说：“张主任平时你仗着自己是张家远方亲戚，在学校多威风啊，可现在呢。”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几天请假根本不是家里有事，而是去公司面试了，工作已经找好了下周就去上班，人家大公司可能这儿好多了。”

　　“顾涵！你有没有点良心，你大学毕业找不到工资的时候是谁收留你的，现在出点事你就想走——”

　　“你承认资金出现问题了。”她语音上扬，很是愉快。

　　张主任声色慌张低头，不敢看赵攸宁询问的眼神。

　　赵攸宁看到她这样，也就知道了消息是真的，神情难以言喻，如果一定要形容，是落寞。

　　顾涵嗤笑，拿着她收拾好的东西，拍了拍赵攸宁的肩，说:“你长得不错又有能力，去哪儿没有出路，偏偏是个榆木疙瘩，一窍都不开。听我一句劝，自己才最重要，别的都是虚的。”

　　赵攸宁浑浑噩噩回到家，不知该干点什么，现在这样她全然没有直播跳舞的心情。

　　曙光学校是一所私立的特殊学校，招生群体是特殊学生，也就是指在精神、生理、人体结上，某种组织、功能丧失或障碍，全部或部分丧失从事某种活动能力的儿童，曙光中学主要收的是自闭症儿童。

　　背靠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学校环境设施还不错，部分孩子在这里读书后，能正常生活融入社会，名声在外，很多外地家长不远万里来岩江市定居，为了孩子能进入曙光学校。

　　但能承担得起学费和孩子医药费的富裕家庭是少数，很多家庭因高昂负担分崩离析，单亲家庭条件更加艰辛，有些孩子上到一半就退了学。

　　赵攸宁看着孩子没了希望，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工资贴了进去。

　　互联网直播时兴，她捡起从小学的国标，偷偷做热舞直播赚钱给学生交学费。

　　藏着不敢让人认出来她。

　　她自认为很努力了，可现下学校却要倒闭了，她苦笑。

　　她打开手机在直播软件请假，今天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后台又收到很多私信，她随手打开一条——

　　[跟我吧，我包养你，一月三万。]

　　“傻B”

　　赵攸宁已经数不清这是她收到的第几个包养信息了，往常她当没看见，今天脾气上来了。

　　对着对面祖宗一顿输出，完了反手拉黑。

　　她前脚刚骂完人，后脚蔺知逸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攸宁救命啊，我完了啊你救救我吧~”

　　听筒一阵鬼哭狼嚎。

　　她熟练地塞着耳朵，拿远手机，等对面哭嚎完才开始通话。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支支吾吾吐露出:“今天晚上是……高中同学聚会。”

　　“哦，对了我一向是不参加的，你帮我给班长说一声。这怎么了吗？”

　　就同学聚会用得着蔺知逸大惊小怪?

　　“我……我，我”她一狠心咬牙把话说完:“我给他们打赌说你一定会去!”

　　时间静止，正当蔺知逸以为赵攸宁已经全然不在乎的时候，对面发出一阵尖锐爆鸣。

　　“蔺!知!逸!你要死啊!我为什么不去你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啊!”

　　蔺知逸捂着耳朵委屈巴巴嘟囔:“不是我自愿的，是他们给我下套，说什么你这些年都不来肯定是怕了后悔了，我一生气就说……说你会来……”

　　赵攸宁气的不知道该怎么骂她。

　　“攸宁~攸宁~求求你了，我大话都放出去了，要是你没去，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

　　她各种撒娇撒泼，闹得赵攸宁没办法，只好答应。

　　“今晚八点，云中酒店，不见不散哦。”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记得化妆打扮的好看的。”

　　赵攸宁挣扎着从罪恶的温床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她都快26岁了，都已经八年没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精心打扮，打开衣柜，一半是她日常生活的衣服，样式都很简单，买的时间有点长了都显得有点旧，上班生活没事，同学聚会这种场合再加上……不合适。

　　另一半是她直播时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网红店给她寄的，款式一水的美艳性感小妈风。

　　会不会有点过了？算了好歹看着贵气，她在里面选了一件相对面料多的，保守一点的红色一字肩鱼尾裙，画了个淡妆，配上她拼XX九块九全套包邮的珍珠首饰。

　　镜中身影一改上班时沉稳老气打扮，摇身一变又成了个够人心魄的狐狸。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

　　她踩着点到了云中酒店，蔺知逸提前把包厢号发给了她，可她站在外面看着那扇门，迟迟伸不出手去推。

　　往事埋在心里，面上看不出，她也骗自己忘了。

　　可站到这儿她心中清楚，她放不下。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屋里人都到了，三三两两聚着攀谈。

　　房门推开一瞬，笑谈声戛然而止。

　　“攸宁你可来了，是又加班了迟了吧。”蔺知逸从人群中走出来，给她解围，拉着她入座。

　　“对啊攸宁，这么多年聚会喊你都不来，好不容易来了还迟到，你不仗义。”班长黄通博笑着暖场。

　　“咱们能和班花比吗，上学时就是大架子，工作了过的好了可不更摆谱。”班长旁边做的男人上学时就和赵攸宁不对付，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不知道如今在哪高就啊？”他问。

　　赵攸宁喝口水，语气淡淡：“谈不上高就，当老师安安稳稳而已。”

　　“老师？”旁边一女人听到，忙从一群围着她的人中脱身，坐到赵攸宁身边。

　　“攸宁现在是当老师？”

　　“嗯。”她点头。

　　“我们家攸宁毕业就当了老师，还是在特殊学校任职，可受学生爱戴了。”蔺知逸帮腔。

　　女人上下打量着她，面上喜色更甚。

　　旁边刚围着她的人说：“周璐上学的时候你和赵攸宁也不是很熟吧，怎么这么关心她。”

　　“你们知道什么，我和攸宁怎么不熟，我们还做过同桌。”她忙打发走那些人。

　　周璐和赵攸宁确实做过同桌，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就一个月。

　　她对周璐印象不深，没什么深交。

　　但也知道她艺考考上了北电导演系，毕业后混的不错，是同学会被首要巴结的对象。

　　而她就是个普通老师，现在贸然到她跟前，倒是让赵攸宁百思不得其解。

　　赵攸宁从进门就默不作声四处瞧，没见到人心中倒也没舒坦多少。

　　“尹颂怎么还没来？”有人问道。

　　“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了，和咱们聚可是不容易。”

　　人群热议声冷下，视线不由自主都往赵攸宁身上打量。

　　“少乱说，尹颂今天晚上有行程才没法来，以前哪一回没来。”周璐辩驳。

　　“那是那是。”

　　“璐璐现在也是娱乐圈的人，和尹颂还是大学同学，对他可是比咱俩了解。”

　　“哎周璐你对他行程这么了解，有情况？”

　　周璐被起哄闹得脸热，忙解释。

　　周遭起哄起来，赵攸宁面色如常，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

　　赵攸宁借口透风出去，她上学时人缘并不好，和同学都熟不到参见同学会，这回来纯属为了蔺知逸的面子。

　　她给蔺知逸发信息，让她帮自己拿包，她要先溜了。

　　很快包厢门打开，出来的不是给她送包的蔺知逸，是周璐。

　　“我看知逸忙着，我刚好要出来，她托我帮你拿包。”她把包递给赵攸宁。

　　“谢谢，我还要准备课件，就先走了。”

　　“等等！”

　　她转过身：“还有事吗？”

　　周璐笑笑：“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我车在外面，我送你吧。”

　　赵攸宁推脱不掉，上了车，路上周璐一直拉着他回忆高中过往，她记不清了，听着周璐说，随口附和着。

　　到了筒子楼外，周璐看着那破旧的环境，皱了眉：“你就住在这里？”

　　她点头。

　　开车门的手被周璐拦下：“攸宁你的条件怎么能住这种地方，要不去今晚你和我去住酒店吧，咱们刚好叙叙旧。”

　　“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不妨直说，周璐咱俩关系没近到这种程度。”

　　她讪讪一笑，没想到赵攸宁八年不见说话还是这么直接，绕圈子对她没用，干脆直说。

　　“我现在是节目制片人，最近正好策划了个关于山区支教的综艺，这不是……”

　　“所以想让我帮忙给点建议？”她问。

　　“节目要四个明星嘉宾和两个素人，本来一个素人老师人选是前段时间网上直播上课爆火的新人老师，她也算是自带流量，都安排好了，过两天就要开拍了，但……这不是前天突然塌房了吗。”

　　这事赵攸宁知道，直播自己给山区学生上课爆火，一时间广告、推广、捐款赚的盆满钵满，结果前些天被网友扒出私吞捐款，苛待孩子，直播时温柔无私好老师的样貌都是装得。

　　“你看你长得多上镜，我觉得你合适。”

　　不等赵攸宁回绝，忙补充：“都是老同学我不会让你吃亏的，给塌房那位的片酬是三百万，你虽然不像她有流量，但我肯定会给你努力争取，最少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怎么样？”

　　“你当年在学校多出名，不该过的这么辛苦，有了这笔钱生活就不愁了不是。”

　　“都是老同学，你帮我个忙救场呗。”她语气恳切。

　　赵攸宁对曝光露脸没兴趣，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那可是一百五十万。

　　她直播跳舞半年才赚了十万多点，现在要是参加个节目没几天时间就有一百五十万。

　　曙光学校老总的公司出现资金问题，曙光学校是他当慈善项目为公司赚名声的，每年往里倒贴钱。

　　以前他有钱不在于，现在没钱了收拢资金，最先被处置的肯定有曙光学校。

　　学校要是没了，孩子们可怎么办。

　　她没有一口回绝周璐的请求，让她容自己考虑考虑。

　　晚上十一点多，综艺录制结束，尹颂婉拒节目组聚餐的邀请，催着助理离开。

　　车子连传媒园区的门还没出就一个急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