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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草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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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将军比了个嘘的手势,元姝会意,咬紧牙关纹丝不动。
“那小个泡去哪里了?”远处说话的人离他们越走越近,听起来像是东兀的人。
“萌子小,草饶子高,许是哪出趴着。”
“咱还能叫个球大点的崽儿给晃了?找!”
东兀甲兵都穿着特制战靴,踩草无声,惯会偷袭。项将军与随侍一前一后将元姝护好,警惕的四处探看。东兀与北地接壤,素来仇怨极深。
她郑元姝落在南安人手里,尚且能不知缘由的暂存性命,如若让东兀兵丁认出,知道她是废后,只怕顿时会无声无息的死在乱刀下。
大家听着草的晃动越来越密,东兀人的说话声也快到了眼前,项将军与随侍一个提着锤链,一个双手握刀,气氛紧张到极点。
月色下,一阵活物扑窣窣乱爬的动静忽然发狠,朝反方向冲去。
“在那边!”
“追——”
一阵狂奔乱步声,顿时随着扑簌响动一齐消失在夜空下。
危机解除,三个人长吁口气,元姝吓得一猛子坐倒在地。
然而,身边枯草甸中猛地一动。说时迟那时快,项将军的流星锤已经顺着腰间甩将出去。
元姝一言不发地死死捂住嘴,将那声惊叫硬生生憋回喉咙。
流星锤所到之处,滚压倒一片衰草,草丛中传来一记吃痛闷哼,突然露出一个绒球帽尖尖,再一挣扎,绒球帽下,是个脏兮兮的小孩脸。
元姝吓了一跳,忙扑向锤链,被惯性拖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摔在那张小脸身边。
项将军压低声音怒斥元姝:“胡闹,不要命了!?”
元姝指一指边上那张好奇的小脸。
项将军冷哼一声,铁青着一张脸:“哪里冒出来的伢子,你不是往那边逃了吗?”
小孩子得意咧嘴一笑,双手空抱:“那是兔子!”
“兔子?”
“他大约是把兔子当诱饵扔出去了。”随侍明白过来。
“你哪来的兔子?”
“路上逮的。”小孩子仰起脸,蛮不在乎地顶着一身泥灰草屑爬起来:“我跑不过他们,兔子跑得过。”
小孩子说完,顺手还将元姝拉起来:“哥哥……哎?姐姐,姐姐不疼,这里不能哭。”
元姝心中一暖,已经缓过大半口气。她没说什么,一只手牵住小孩子软乎乎的小巴掌,眼睛坚定地望向项将军。
项将军明白她想做什么,这太好明白了。可他一个兵鲁子,领的份银是让他杀人的,何况旷野之下满山流民,救不完,实在救不完。自家王爷又叮嘱了,务必将姑娘平安送达。多一个人,他就要多一份精力,多一份麻烦。
故而项将军转过头去,特地不作搭理。
元姝实在不忍让小孩在荒野过夜。北地疆广人稀,农耕的尤其少,再碰上冬荒,常有野狼出没。
小孩子也机灵,见势立即宽慰元姝:“姐姐不必在乎。我人小,吃不了二两饭。阿妈说了,小孩子不容易饿死。你们走过的路也会有痕迹,我顺着痕迹慢慢走,迟些日子咱们还能相会。”
“你是北地人?”项将军忽然转过头,握起佩刀目露凶光,又压低了几分声量:“你是谁家的种?他们为什么追你,说!”
元姝呆了一呆,向前挺了半步,挡住盈盈刀光。
十日前她逃了,躲在皇宫内城的夹道中,不曾为北地众生争过一分一毫,可今日绝不能够。
这孩子,甭管是南安还是北地的,她都救定了。
“项将军,十日了,还没杀够吗?我是谁将军也忘了吗?”元姝看着项将军,不容置疑地低声说:“我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他和我共骑一匹马。”
元姝并不知道,自己的话音虽然软绵绵的,可一旦坚定时,透着谁也不敢抗拒的力量。
项将军显然很吃这套,跟她对望片刻,悻悻然别过头去,心想这妮子不愧是当过皇后的,眼风扫过来时,还真叫人不敢违拗。
随即嘴硬哼道:“小伢子一个,你乐意救就救,见了我们王爷,可别栽到我头上。”然后转过身,扛着一肚子闷气招呼跟班:“热闹看够没有,还不走?等老子赏你一脚?”
元姝和小孩子对望一笑,她用冰凉的手拢了拢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饿不饿?”
小孩已经伶伶俐俐地牵起马:“姐姐,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