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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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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瞒了快五年，就连亲父兄都未曾发现过，可怎么那废太子一来，就给发现了呢？
这不应当。
夜间他屏退了下人，放下床榻间的帷幔，又确定了烛光透不出人影，才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布艺老虎，轻轻拽上老虎尾巴。
卫明佑一脸严肃地等待着什么，很快，一个白发少年出现在床榻之上，而那布艺老虎却不见了踪影。
少年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扯过锦被盖在身上，他看起来比卫明佑还小几岁，削尖的小脸没一丝赘肉，发间长着对白毛虎耳。
他见卫明佑一脸严肃，琥珀色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些，心中也紧张起来。
“今晚你又被罚跪祠堂了？”
还没等到回答，他便快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快入夜了，卫明佑这幅苦恼的模样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没事，我替你去。”他拍拍卫明佑肩头安慰，面容快速变换着，白发化为青丝，虎耳缩为人耳，刹那间便化作了卫明佑的模样，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揉揉脸颊上多出来的软肉。
“但是今天我很困，要跪祠堂的话得加码！我要吃街东那家的桂花糕，明天你给我带！”
除了模样，虎妖就连声线也由清冷变为卫明佑那清亮的少年音。
“跪什么祠堂？”卫明佑一把抓上虎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尾巴捏着把玩，又紧张地看了看门口，确定无人才放低声音，凑到虎妖耳边，“我是想问你，昨日你在学堂时是不是露出什么马脚了？怎么那傻太子今日一来便问我的虎耳去那里了？你给他看到耳朵了？”
“马脚？我不是马，不会露出马脚。”虎妖将左脚抬高到脑袋展示给卫明佑看，足上系着的金玲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喜欢这个声音，便又将脚抱得更近了，双手捧着脚就要摇晃铃铛，卫明佑怕他把脚塞进嘴里，连忙拿着锦被一卷，把虎妖整个团进被里。
“卫明佑，这铃铛很好玩，我明日去学堂可不可以多戴几个？”
“还玩什么铃铛！明日你也不用替我去学堂了，我得自己去。”他把团巴进被里的虎妖连人带被一起推进床最里，自己也躺下。“所以你到底见没见过那废太子？”
“废太子？我没见过姓废的人。”虎妖乖乖躺好，黑发又重新褪成原本的白毛，他连睫毛都是半透明的白，黑暗中琥珀色的瞳孔似发着幽光，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身边的卫明佑。“明日晌午有粉蒸肉，我想吃，你还让我替你去学堂吧。”
“他不是姓废，叫他废太子是因为…算了，你真没见过？他和你平日一样，披散着头发，脸也是尖尖的，眼睛很大，长得挺好看，但是双眼无神有些怪怪的，我觉得他像个妖怪，你见过没？”
卫明佑回想起今日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废太子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心悸，也不知是他眼睛太大瞳子太黑，还是因为披头散发脸又太瘦，模样是长得不差，但又实在有些妖异。
“虎崽，他比你还像个妖怪，明日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学堂吧。”他不安地说。
“啊？像妖怪？”感受到卫明佑的害怕，虎妖也害怕起来，“那我明日还是不去学堂了，我晌午变成小猫去找你吧，你把粉蒸肉从院墙内扔给我就好，我不进去。”
“……”
卫明佑目光幽幽地看向虎妖，心尖尖都凉了。
“粉蒸肉比我重要？”
“嗯，我只会化形又打不过其他妖怪。”虎妖认真道。“你今日还活着，证明他不想吃你，但是他可能会吃我，我很香，娘亲说会有大妖想吃我，我要躲好。”
也没见得你躲得多好，卫明佑心里吐槽。
儿时随着兄长在山间游玩，他眼见着一只小老虎在他眼前慌忙变作了布艺玩偶，也是他那时胆大，心里还没有妖怪的概念就将布偶捡了回来，不然别说大妖，就是普通野兽也能要了这憨傻虎崽的命。
“算了，明日我自己去，但粉蒸肉你就别想了，学堂的难吃死了，改日我带你去玉香楼。”卫明佑无奈地隔着被子拍拍虎妖的背，“你先睡吧。”
“嗯。”
见虎妖乖乖转身闭眼睡了，卫明佑也将自己的那床锦被扯开给自己盖好，刚闭上眼，就听见身边布料悉索的声音，虎妖又探出头来了。
“如果，如果明日你被吃了，可以把你放私房钱的匣子给我吗？我没有钱买不了好吃的。”
“……”
“我不会被吃，”卫明佑扭过头，看着虎妖无辜的眼神，咬牙切齿道，“他也不是妖怪。”
“哦，”虎妖躲开卫明佑的视线，声音也弱了些。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会死？”
“……闭嘴，睡觉。”
卫明佑翻了个白眼，并不想这回答问题，他如今才十六！再怎么也得几十年以后吧？！
白日的事还没琢磨出明道来，睡前还被虎妖气了一通，便更加睡不着了。
自从虎妖自己摸索出了化形的招数，他便一直靠着虎妖的化形能力过着今日街东头，明日玉香楼的悠哉日子。
虎妖不知读书苦不觉上学累，每日只需给些玩具吃食就能哄得虎妖代他去学堂，除了性子木讷点，时不时被旧时玩伴吐槽怎么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日傻里傻气的，没有任何不良影响。
这要是真被人发现了虎妖的存在，跑去找仙人捉了他家宝贝老虎，他得气疯在家里。
“哎。”光是想想没了虎崽替他上学，他心肝都开始痛了。
身边已经传来虎妖平稳的呼吸声，和他的焦躁不安形成鲜明对比。
“一天就知道吃和睡。”
他轻声骂道。
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却不由己地回想起今日与废太子撞上的场景。
*
益州城内的道江学堂原是坐落在一处园林府宅之中的私塾一间，起初也只是接纳贵族达官子弟，但年前与官学合并，纳入了大量平民，又分设了女学，学子规模骤然扩大，故而重新选址到了满是空坝子的演武场旧址。
学校新址选用仓促，院外便是一片荒芜，秋日泥沙漫天，从院子走到膳食堂那短短几步路都能吃到一嘴的沙，卫明佑嫌弃学堂连个课间玩耍的地都没有，便频繁哄着虎崽替他去学堂，算算上次来学堂，足有月余之久。
所以，当今日他心血来潮，打算趁难得的骑射课来踢一场蹴鞠而来到学堂，却发现学堂大幅修缮了一番时，整个人都懵在了学堂门口。
无他，仅仅是找不到去他们禾兴院的路而已。
卫明佑被眼前繁复的园林惊得觉都醒了。
为了方便两人随时互换身份，卫明佑一般不会带伴读，书具也放在好友洛抒那处，由洛抒的书童帮着布置，他只需带着每日的布置的课后论题就行。
这也意味着，没有伴读领路，又没有遇见同窗，他只能自己琢磨着禾兴院的方向，一头撞进那新建成的错综复杂的园子。
书院门童一般只在门口接待，此时因为卫明佑在门口停留太久，已经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卫明佑只好表面装作淡然的样子迈进园子，心里只盼着他们禾兴院没有换位置。
但如今的学院与往日可谓是天差地别，园林本就迂回曲折，卫明佑竟还真就在这园子里迷了路，眼见着时间就快迟了，他心下越发慌张。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了，迷路这理由他连说都没法说，只盼着能快些遇上个同窗，带他进去。
而那废太子便是这时出现的。
“你的虎耳呢？”
清冷的少年音从身后突然传来本就很是吓人了，而那话的内容更是让卫明佑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什么虎耳？”
卫明佑心虚地扭头看向来人，如今才刚入秋，但眼前的少年却已披了件短披风，此人比卫明佑足足高出一个头，未束发，青黑的发丝直接披在身后，应是正值抽条，脸上看不见一丝多的软肉，消瘦苍白的脸颊显得瞳色格外的深，再加上他唇无血色，双瞳又黯淡无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卫明佑。
让卫明佑只是和那双眼对视一瞬，就吓得差点跌倒，少年的这番装扮，他目前也只见过虎妖如此！
除了不黯时事的妖怪，还会有谁披头散发地在外乱跑？
卫明佑吓得腿都软了，手也在发颤，不安地用余光四处乱瞟，却不敢做出什么大的举动，他怕他一动，眼前的妖怪就会立马扑上来。
“你的耳朵呢？白色的。”少年语气没有起伏，表情也十分淡漠，更是加重了卫明佑对他身份的猜测。
“没有，我没有什么白，白色耳朵。”卫明佑声音跟着手一起抖。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脑子满是今日天要亡我，诸事不宜。
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无言对视着，尴尬紧张的气氛让这秋风都更冷冽了一些。
“卫明佑！快迟到了，你站那干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