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二场游戏（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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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急速的奔跑中，她听见几乎跃出体外的心跳，还有身体内部血液流动的声音。
血液……
何艳妮咬紧嘴唇，不顾急剧升高的眼压，继续向前跑去，一步也不敢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怀中的铃铛已经摇晃着响了起来。叮铃铃的清脆声音仿佛催促，让她的脚步越发焦躁。
直到现在，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时，何艳妮仍然忍不住出了一后脊的冷汗：
在看到带血指甲的颜色时，被狂喜冲晕的的大脑像是浇了一桶冷水，重新恢复理性。下意识往回退了一步。
注意到何艳妮似乎有所察觉，声音的主人也彻底褪去了伪装。沙拉拉的响动从门的另一侧急速接近。这时，何艳妮才仿佛清醒过来，紧接着夺路而逃。
无论是门，台阶还是鞋尖……其实都不是真实的颜色。就像那面被视为深灰色，实际却与干燥血液颜色相同的血红旗帜。
在【调整曝光度】后，那个怪谈并不是撤除了所有能力，而是悄悄换上了另一项：【黑白滤镜】。并试图借此迷惑何艳妮。只要她走入那栋房屋，接下来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我应该没有想错……因为现在回忆起来，它那些话也很不对劲。似乎是一个劲地撺掇我和它聊天……该死，我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回应它了！’
某段时期的记忆仿佛变成一片空白。何艳妮想了一阵无果，便干脆直接放弃。只是绝不回头观察身后，唯恐速度因此下降。
‘规则上只有一种解决办法。无论如何，我现在必须要去【银行】！’
短暂的慌乱后，何艳妮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在大作的铃铛声里，脚步一转。原本浓重的白雾也越来越淡，直到能隐约看见雾中的情形。
“你喜欢这个款式是吗？没事，我拿给你。眼光不错，这块是全人皮的，现在已经绝版。很难再买到了。”
“那可不是吗！嘶……别撞我。刚去银行割的腰子，还没缓过来呢。”
交谈声漫流到耳边。睫毛里渗进几滴汗，何艳妮伸手擦了擦，再睁开眼时迎面一片眩光。
她眯着眼抬起头，看到弧形的灯牌在视野中交错闪动。白色被渐渐晕染成黑色，下一秒又变成危险的红。
灯牌下面，一个个模糊的身形或走或站，彼此交流。但何艳妮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立刻甩头看向左前方——瞬间，银行的招牌落入眼中！
这也是昨天重点记下的位置。但因为当时天快黑了，她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便匆匆折返，担心因夜幕降临被困在大街上。
而现在，银行比昨天看到时更加显眼：门口排出一段队伍。接近时，还能听清那些排队的怪谈探头探脑交谈，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今天处理的速度也太慢了，到底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天都黑了，我也要回家了！”
“唉，等等吧。刚有里面出来的说，今天员工好几个出外勤了，现在就一两个拼命赶进度。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艳妮抿着嘴唇，从那些交头接耳的怪谈身边快速经过。竭力忽略落在自己身上的惊奇和贪婪视线。就在即将迈进银行时，一个脑袋上竖着天线的怪谈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后双手抱着头，似乎在和谁大声对话：
“——啊？你说什么，不去西面啊。说是道路被堵了，现在员工还在抢修？……这效率也太低了吧，它们整天都干什么的，就坐在工位上睡觉吗？！”
像是石头投入湖中造成层层涟漪——这一消息立刻激起身后队伍的怨声载道。但这些都与何艳妮无关了。
她扶住门前的把手，从横拉式的银行大门走进去。视野中忽然晃过人影，警惕望去，才发觉是自己的影子映照在了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工作人员……带着黑领结的工作人员……”
极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何艳妮环视四周，想要找到规则上说的工作人员。扫视时，不同的窗口也随之映入眼帘。
窗口一共有三个。一眼望去，凭借怪谈数量的不同便能轻松分辨：
在最左边等待的怪谈最多。窗口里的员工几乎已经忙不过来，几条手臂像面条一样甩来甩去，笔尖都快摩擦出火星。而排队的怪谈们表情也相当烦躁，浑身气压极低。
但很奇怪的是，即使它们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耐，却一个个笔直地排在队伍里，素质高到连噪音没怎么发出来。之前那些议论的怪谈，都是站在了银行大门外。
然后是中间。这里的怪谈数量比左边少了不少，窗口里坐着的两个员工跟左边一比，也显得相当悠闲。
“别催了别催了，这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这两个员工都戴着黑色领结，随意应付着眼前的工作。左边那个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呷了一口。像被烫到一样吸了吸气，才慢悠悠地出声抱怨道。然后接过客户快要怼到脸上的申请，眯着眼后仰身体，漫不经心地查看。
右边那个倒没有这么夸张，也并不敷衍。只是速度实在太慢了。
它看起来像是雕刻出的天使像，大理石制成的脸上双眼线条紧闭。接触到递来的纸张时，它咔嚓咔嚓地移到手边，咔嚓咔嚓地低下头查看，再抬头，移动石制的手臂，签下无比僵硬的字迹。
颤巍巍地重新递出时，那张已经有些揉皱的纸被早已迫不及待的客户一把抢过。看到洒满了石渣和粉末的签名时，等待许久的客户都激动到快要哭出来，立刻跑走了。
‘黑色领结，还穿着和左边窗口一样的制服。应该没问题。’
何艳妮仔细观察着那两个怪谈身上的衣着——与其说是穿着，倒不如说是套上。尤其是其中左边那个，制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体上，显得很不合身。
心中有所打算，她正准备上前，忽然脚步一顿：
就在她打量左边那个黑领结员工的时候，对方像是有所感知一样，忽然直直地转头看来。
盯了她看了一会后，那个怪谈突兀地笑了一下。笑起来时，那张娇美的脸颊显得更加容光四射，金色的长卷发也在灯光下熠熠闪亮。
“哇……这里好像有个需要帮助的人类呢。”
窗口前的最后一个怪谈也离开后，那个怪谈的全貌彻底暴露出来：是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
长着铂金色的睫毛，脸颊极度精致，端坐在工位上时像个摆在橱窗里的玩偶。和身边的大理石像相比，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接近传说中的天使。
它的两条胳膊都摆在桌上，有些紧绷的工作服下艰难地钻出层层蕾丝领，手边的骨瓷茶杯还在微微冒出热气。
“那边的人类，过来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呢？”
不知何时，排在中间窗口的怪谈全都散尽了，只有左边还在大排长龙。见状，带着花边礼帽的女孩撑着桌子站起身。声音稚嫩，却十分热情地向何艳妮发出邀请。
何艳妮直直站在原地，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她开始向前走去。
“对，来。到我这边来吧，我很高兴能帮助你……”
脚步逐渐接近，女孩的声音也越发温柔。到最后接近体贴的轻喃，“过来，到我面前来，说说你有什么疑问……”
窗口里，闭着眼睛的天使像一动不动，身上的制服却忽然抖了抖。
从它的角度看：身边的女孩正俯身撑着柜台，睫毛微微抖动，半遮住婴儿蓝的眼睛。往下，樱桃红的唇角却不知何时越勾越大。轻声细语时，森白尖利、像是一排密集小刀的牙齿从唇缝间隐隐露出。
‘对，来。到我这边来吧。
到我面前来……然后说说你的遗言，小点心！！’
精致可爱的脸颊上，抖动的睫毛遮住了眼神中逐渐扩大的贪欲。随着何艳妮越来越近，女孩的喉咙不自觉动了动，嘴角隐约闪过一丝晶莹。
女孩模样的怪谈——【爱丽丝】。它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类，柜台后的胃部已经开始自然蠕动，准备腾出位置迎接一顿加餐。
‘没想到今天这么幸运。只是被拉来顶了一会班，就能看见一个迷路的小人类！’
舔了舔嘴角，爱丽丝不自觉回忆起刚才的场景：
就在不久前，那只拿着怀表蹦蹦跳跳、不停说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的蠢兔子跳出窗口。临走前，爱丽丝被从柜台里拉了起来，身上也胡乱多出一件制服。甚至没有说回来的具体时间，那只兔子就突然消失了。
‘话说它到底离开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烦死了，又做了半天不属于我的工作……’
思绪不自觉偏到兔子身上，就在爱丽丝试图回想时，大脑忽然一阵剧痛。
它立刻嘶了一声，烦躁地用指节敲了敲太阳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越走越近的何艳妮身上。嘴边也再次分泌出口水。
‘不管了，在兔子回来前吃一顿也没关系吧？快点快点，到我嘴里来……’
等待间，那个愚蠢的推销员离窗口只剩两臂之遥。见状，爱丽丝眼中的贪婪越发明显，低着头，下颌的骨头不自然地动了动。
咔的轻微响声后，它的嘴角像是蟒蛇一样慢慢咧开，细密的裂缝渐渐延伸到帽檐里。现在只要等那个人类来到窗口前，只要说出一个字，它就能立刻开饭……
——“？！！”
脚步声短暂停顿，又响了几声，最后彻底落定。不远处的景象落入眼中，却令披着小女孩皮的怪物骤然停顿。
眼神中充斥着错愕和失落，爱丽丝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为针状，再也顾不得掩饰。从外表来看：赤红色的细小瞳孔、皮肤上浮起蛇纹。哪里还有最初的小天使模样，分明是个没有蜕皮干净的恶魔！
但那个貌不惊人的女人——何艳妮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她正站在一窗之隔的位置，拨弄着眼前的电话线。
看到对方的动作，爱丽丝不自觉捏紧了柜台边沿，一条腿的膝盖也随之搭上去。不顾即将失去平衡，它紧紧盯着那边发生的一切，恍惚中似乎听到一连串急促的心跳声。但它知道那并不是来源于自己，因为自己的心脏早就坏死了。
“嘟嘟嘟……”凭借灵敏的听力，它能够轻松听见一边传来的声音。
电话还没有接通，那个人类捏着老式的听筒站在原地。和它一样屏息以待。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发现……’
“——Hello？”
一声低沉磁性的老年男声打断了爱丽丝的思绪。从听筒那边传来，隔着沙沙的杂音，变得有些模糊。
听清那个声音后，爱丽丝的表情忽然一滞。反应过来前，整个身体已经重重摔到柜台下面，“砰”的一声极度响亮：因为就在同一刻，整个银行忽然安静到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二场游戏（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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