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孤儿怨（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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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占。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有些奇怪，但规则十分常见。女孩刚演示不久，几个人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令人惊骇的地方在于：女孩的手实在太快了。
一开始还能看清。渐渐就变得十分勉强，最后就只剩下残影。
如果不是那犹如缝纫机一般、笔尖戳在桌面上连续不断的“笃笃”声，围观者根本无从判断铅笔有没有从指缝间穿过，稳稳扎在桌面上。
起初，乌鸫还盯着对方的手，试图看清对方有没有偷偷作弊。但随着观察变得吃力，她自然而然地悄悄移动目光，打量起周围其他人的表情。
首先打量的是那些孩子们。
孩子们自行分为了三组。看样子，这个女孩是这一组隐形的小组长。
在她突发奇想，开启这场游戏后。不知何时，周围本来在自娱自乐的其他孩子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向这个方向看来。目光隐隐带着好奇和兴奋，似乎对这个简单的“游戏”十分感兴趣。
乌鸫不动声色，又移动视线去看第一桌和第二桌。
第一桌，也就是劳拉所在的桌子，此时仍然安安分分；
而第二桌，已经有几个探头探脑，甚至站了起来。史密斯没有控制住这批孩子的能力，被身边的胖男孩拉住说着什么，表情略有些焦头烂额。
‘那些孩子们这么喜欢劳拉吗？’乌鸫的内心浮现出疑问，‘不……也许是劳拉做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小孩子尖细的声音忽然自身边不远处传来：“时间要到了！接住笔，要开始游戏了！”
乌鸫反射性转头过去，发现一个孩子把铅笔强塞进董宁的手里，又哒哒哒跑回座位上。再次变成一粒融入大海的水滴，与其他孩子没有半点分别。
她试图用发型分辨这些孩子。但没过几秒，这种为数不多的特征也好像渐渐消失了。乌鸫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转回头。心中却升起一股怪异感。
‘太奇怪了……’她感觉这座福利院的孩子们不仅不正常，甚至有点不科学了。
乌鸫暗自思考时，董宁一动不动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无意识攥紧笔杆。少顷，鼻翼上缓缓渗出一颗汗珠。
……怎么办？
他看着对面一脸轻松、仍然在进行铅笔占，从头到尾都没停下来的羊角辫女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滑溜溜的铅笔，忽然感到几分荒谬。
他能赢吗？
这个问题，他自己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看对面那个女孩，就好像铅笔是长在对方手上一样！听那声音，如果游戏还不结束，桌子都要被戳成花洒了！
他为什么非得自取其辱一番，直接认输不行吗？
董宁张了张嘴，可话刚到嘴边，又莫名其妙咽回去了。他回头看了眼钟表，默不作声提起铅笔。
也许是因为那份奇怪的、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的规则。也或许是因为某种直觉作祟。董宁隐隐约约觉察到：无论是输是赢，他都不能在这些孩子说停下前，【主动终止这场游戏】。
……那种结果可能是他承担不起的。
最终，董宁就是在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下，和女孩开启了这场游戏的。开始的几秒，他感觉肌肉发冷，每次笔尖都几乎擦着手指划过，好几次险些戳在皮肤上。
‘谁先戳到手指谁输。’浑浑噩噩间，一直不算机灵的董宁脑中忽然有灵光闪过，‘等一下，那岂不是说，我可以慢一点？’
心脏咚咚跳了两下。他暗暗咽了咽口水，悄悄放慢笔尖下落的速度。尽管只有一点，却立刻被眼尖的围观者发现。下一秒，自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令他背脊一僵，笔尖歪歪扭扭从手指边沿划过去：“快点呀，快点呀！”
任凭催促，董宁却不动如山，甚至更稳更慢了一点：其他孩子开口催促，却没有动手纠正，这不就说明他做对了吗？
不错，这正是这个游戏的制胜妙招！已经被他发现了！
就连围观的乌鸫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面色发白的董宁操作着笔尖一起一落，速度缓慢却稳定。心中不禁闪过肯定。
“哼！”
这时，身边的轻嗤却让乌鸫微怔了一下。
是羊角辫小女孩。看到董宁耍小聪明，女孩的脸色变得轻蔑了一点，却并无多少恼火，也没有跟着放缓手中的速度。
正当乌鸫怀疑她是无能狂怒时，对面的董宁却倏忽一僵，抬起的胳膊随之一顿，手中的铅笔跟着摇摇晃晃。
不知何时，董宁的额头上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咬了咬牙，笔尖再次穿过指缝、轻轻点在桌面上。当他看向不远处的女孩时，目光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
铅笔……变重了。
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他的肢体疲惫了而已？那握在手中，原本重量正常的铅笔仿佛忽然变成了石块，然后又在几秒内越来越沉重。董宁的手腕摇摇晃晃，感觉快要握不稳笔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要讲科学的啊！！这根本毫无道理：何况这铅笔一直被他握在手里，连发生化学反应也没有条件啊！
难道这是什么高级的恶作剧道具吗？
这个恳求般的想法从大脑边沿滑过，很快又迅速溜走了。在这场变故下，惊骇莫名的董宁被迫加快了速度。在乌鸫皱起眉的视线里，董宁的心情几近震怖。
更令他骇然的是，在速度加快后，笔杆居然真的停止增重了。可经此一变，董宁已经精疲力竭、心力交瘁。尽管靠意志勉强支撑，但没过多久，笔尖还是颤颤巍巍地悬停在半空中。
笔尖的寒光之下，隔着微不可见的距离，正是董宁自己的手指。
“是我……”输了。
董宁的声音有些虚弱，仿佛这个简单的游戏耗空了他所有精力似的。乌鸫面上不显，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瞥向钟表：不管怎么说，还是坚持了十分多钟——
“——啊！！！”
下一秒，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了整个小房间。连劳拉都隐约放下书本看了过来，乌鸫更是险些直接站起，眼睛不知不觉睁得很大：“——”
眼前出现的一幕几乎让所有人惊悸交加：董宁正说到一半时，那支悬停在空中的铅笔忽然被几个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小孩携手摁了下去！
笔尖锋利，这些小孩都笑嘻嘻的，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不小。董宁的脖颈爆出青筋，却只能发出几声惨叫。等小孩们叠在一起的手移开时，那根被钉穿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了。
“……”这！
这下连乌鸫也震住了。坦白说，她刚刚是觉得董宁有点装的：一根铅笔而已，再疼能疼到哪去？
可看现在这个阵仗……是有小孩偷偷下狠手，在手掌下夹带了根长钉吗？
怀疑的目光迅速划过。可内心深处，乌鸫已经隐隐想到一个不可能的答案。而在此之前，她按住破碎的世界观，厉声喝止住满脸血红的董宁：“——游戏已经结束了！”
男人颤抖的嘴唇有些发白，似乎在刚刚的疼痛中失去了血色。可他的脸颊却红得滴血，掺杂着难言的扭曲和痛苦。
接收到乌鸫警告的目光，董宁本来停止的身躯抖了一下，又默默缩回去了。
他垂下眼睛，眼神中出现几分茫然。理智在阵痛后终于宣告回归。董宁默不作声站起身，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走向了第一桌。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发作的。只是在疼痛的刺激下头脑短路了而已。
因为只有他亲身体验到……这些孩子的不正常之处。
就在刚刚，那些孩子围上来按住他手背的时候，那落在手指上的感觉绝不是铅笔！
那是一根根、一簇簇的长针吗？！
那一瞬间，董宁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而在被乌鸫提醒后，一同归来的不只有理智，还有恐惧。
……这根本不是一家普通的福利院。这些小孩也不是普通的小孩，甚至不是普通的人类。还有那个修女也是：他们分明是盘踞在这座山上的鬼魂！！而他们这些志愿者就是误入的可怜虫，死期只有早晚而已！
恍恍惚惚间，董宁看到身边的场景不再是教室和桌椅，而变成了一片鬼蜮。心中翻腾起粘稠的怨恨，怨恨自己的愚蠢、轻信，还怨恨乌鸫，怨恨这个人没有更早提醒自己。
而他也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判断了。
没错，他会死。可那又怎样，乌鸫也逃不掉的！
就这样，乌鸫看着男人的背影飘忽离去。她隐晦地皱了皱眉，下一秒衣角却被拉动。是那个羊角辫女孩，正笑眯眯看着她，像个天真无邪的小恶魔。
紧接着，赶走了董宁的孩子们跟着转过头看来，目光都带着兴奋和期待，嘴角诡异地上翘着。而在这种目光的包围中，女孩甜蜜地对乌鸫说：“接下来，你还要陪我们玩什么游戏呀？”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孤儿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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