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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别 ...


  •   一大早,用过早斋,韶华便打算带细细跟离生出门。昨儿日说是要带他们去赏芍药。两个半大孩子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竟没发觉韶华脸上并无赏花的喜悦之情。(细细曰:那当然了,,作者亲妈把韶华脸上安的就是一张雷打不动的死人脸,如何有喜悦之情...作者心虚道:被你发现了。)三个人正准备出门,刚走到正堂,迎面撞上一个妙龄女子。细细惊呼:“不是说去赏芍药么,怎的就跑来一株活的?”此女子正是烟罗。

      烟罗朝着韶华便直直跪下,道:“烟罗知道此次犯了大错。请洛神责罚。”

      韶华垂眼扫了烟罗一眼,并无开口。离生听细细惊呼,才知眼前这妙人儿竟是一株芍药所化。幸好打从离生知道细细为狐狸后,对幻化人形之事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并不十分惊讶。

      烟罗垂头许久,没听到韶华回应。便抬起头来,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玉颜:“洛神大人请责罚烟罗,烟罗甘受天罚。但是,烟罗斗胆乞求大人一事。请大人成全。”

      韶华淡淡道:“你说。”

      烟罗把前情后事都娓娓道来。说到阮清病重,泪水从她脸上滑下,打湿了身前的衣襟,晕开一片深深浅浅的红。细细和离生都为这个小花妖的重情重义所打动。离生知道天罚的严酷之后,更是对烟罗产生了深深的怜悯。韶华站着,冷冷的表情并无什么融化。

      烟罗以头触地,哀声道:“烟罗不指望大人怜悯,减轻责罚,但是烟罗只期望大人能救救阮公子,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如此匆匆病逝。”
      过了一刻,韶华淡淡道:“不可。”

      这厢,细细马上凑到韶华身边,急切的望着韶华道:“ 主人有何不可?主人救他乃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为何不可?”离生也满眼疑问的望向韶华。

      韶华在两双含满期待的目光中,仍淡淡道:“不可。"

      细细急了,大声道:“为何不可,你当初既然救了离生?!为何不可救他?!...”

      韶华冷冷的打断了细细的话:“离生他不同。”

      细细颓然了,满腹忿忿不平,无处可发,竟怒哼了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嗖地消失在空中。离生一边是急切,一边又暗自琢磨韶华的话,韶华说他不同。他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有何不同。满腹疑惑,但感觉韶华有点怒意,也不敢发话去问。

      烟罗站起来,朝韶华深深行了个礼。她已知,此事已绝无回旋之地,于是便默然再不作声。

      韶华看了烟罗一眼,眼底的一丝怜悯终于撕破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可惜烟罗没有看到。韶华淡淡道:“你把东西留下,可以走了。”

      烟罗张开樱桃小口,吐出一颗珠子来。那珠子晶莹剔透,里面雾气蒸腾,仿佛有液体流动,映着烟罗那袭红衣,份外妖异。韶华把珠子接过。烟罗便头也不回,出了大门。那抹纤细的背影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倔犟。

      烟罗走后,离生才匆匆地问:“主子为什么不救那个阮公子?“韶华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珠子,道:”他阳寿已尽,这是天命。我又怎能去擅自改变他命数。”离生呐呐地问:“那当初,你为何救我?”
      韶华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摸了摸离生的头:“你,不同。”这抚摸的手势,让离生恍惚觉得有一点爱怜的味道。

      “还有,以后你不必叫我主子。叫我韶华便是。”韶华淡淡道,便拿着珠子,走进屋内。

      离生愣了愣,心头竟涌出一股莫名的欢喜。那人,竟准自己叫她名字。

      进了屋内,韶华提起水烟,又如从前一样斜倚在美人榻上吞云吐雾。雕花檀木桌上,搁着那颗奇异的珠子。离生不由问道:”这珠子是何物?“韶华道:“这是那芍药的精魄。”离生疑惑道:“天罚里没说要这颗珠子啊?”韶华淡淡叹气:“我只是废了她修行,顷刻天火便会灭了她原形,而她不必魂飞魄散,可以转入轮回了。”离生望着韶华那妖娆撩人的脸,心里一暖:那人,原来并非那么冷漠无情。韶华又怎知离生满肚子的小九九,只是喃喃道:“情字害人呵。”

      到了傍晚,细细才突然冒出来,眼圈红红的,定是因为在哪里偷偷哭过。离生心道:没想到这小狐狸还挺善良,多愁善感的。韶华仿佛没有看到细细,只顾抽她的水烟,双目微瞌,像是睡着了。半晌,细细忍不住道:“主人,那芍药被天火烧了。那阮清气急攻心,吐了口血,竟昏了过去,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韶华没说话。

      “我不懂,为什么主人那么狠心,竟然都见死不救。”细细咬紧唇,眼中一片苍茫之色。韶华叹口气,道:“我不是救世扶生的神仙。我只是韶华而已...细细,你还小。若想修得天道,必须先把这红尘看破。万物都在轮回之中,又为何执迷于生死?”

      韶华坐起来,拿起那颗珠子,道:“离生,去把后院桂花树下埋的酒给我拿来。”离生犹豫道:“...那酒是昨日才埋的啊...”韶华道:“你拿来便是。”细细忿忿之气消了许多,才肯坐到韶华身边来,从她手里拿过那颗珠子细细把玩。

      酒坛开了封,韶华撩起长袖,只见她玉手稍稍用力,一股白色的雾气便从珠子里流出。珠子被她捏破,里面的液体滴答一声落入酒坛中。竟少的可怜,只有一滴。离生惊讶的看见那珠子就此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一股浓浓的花香。而酒坛里的酒瞬间变了颜色,仿佛情人之心头血,朱砂一般,艳丽撩人。一股酒香就飘散开来,混着芍药香气,如同那女子温柔的手,妖娆的唇,在众人脸上轻轻拂过,一时间仿佛屋内到了五月,花枝绽放。离生甚至仿佛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是那女子烟罗的不甘。

      细细不知从哪儿取了套透亮的白玉杯,杯缘雕着流云如意纹,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血红的酒静静在白玉杯中荡着细纹,看起来美不胜收。

      离生捧着杯子,只觉酒香扑鼻,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离生不由有点心惊,毕竟这酒是拿烟罗的精魄所泡,一时有点不敢喝,不忍喝。韶华手执白玉杯,一段皓腕从冰绮长袖中露出,泛着瓷器般的光泽。她半瞌眼帘,仿佛自言自语:“芍药,又名将离。自古是男子送于女子来表达离即将别之情的花,是为离别之意。花期五月,花形妩媚,花色艳丽,故占得“婥约”之谐音,得名芍药。”那清冷的声音淡淡道来,离生不由听痴了。

      细细啜了一口酒,皱了眉头,色泽如此娇艳欲滴,如此之芬芳的酒,竟如同黄连般难以入口。她不由”呸呸“的吐出来,连声道:“好苦,好苦!”

      韶华瞥见她那娇俏可爱的模样,不由唇角染上一丝笑意,道:“芍药精魄化制的酒,味苦,但回味悠长,是以让人感受离别之伤痛,思念之疾苦。所以,此酒名曰: 轻别。”

      离生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一点,果然很苦,让人忍不住皱眉。但是嘴里竟如同生出许多花来,幽幽的绽着香气,如同抽丝一般,缓缓地散去。原来,这就是离别的感觉。离生心想。

      生离别,生离别,忧从中来无断绝。
      不觉别时红泪尽,归来无可更沾巾。

      当夜,一坛酒被三人喝的干干净净。于是三人都醉的不醒人事,睡的东倒西歪。

      隔了几日,韶华道是水烟杆出了点毛病,让离生拿去那家古董铺子给修理一下。细细早把烟罗那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再赌气,便闹着跟离生一起去。韶华交待了细细把那猫样瞳孔用障眼法给遮了,便放他们前去。

      长安城处处都是小铺子,买糖葫芦的,吹糖人儿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细细跟在韶华身边,向来很少进城。如今大摇大摆走在城里的大街上,自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离生看不住她,转眼间就失去她的身影。他一边走一边张望着这丫头片子跑到哪个人堆儿里去了,这一恍神儿,便撞上了一个人。离生忙道:”见谅见谅...“话还没说完,那人却一脸惊恐的看着离生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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