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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好大一个土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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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翻滚,暴雪纷飞,淮州城门处熙熙攘攘,叫骂声不绝于耳。
眼见着积雪已经没了马蹄,车夫啐了一口,摸了摸冻得战栗的手臂,抬头向前一望,见城门口的队伍一动不动,不禁怒骂:“也不知道前面的人都干什么呢,动作比王八都慢。”
后面车夫的叫骂声不断传来,吵醒了在车内小憩的沈银粟,微微睁开眼,挑开马车的窗帘,寒风席卷着雪粒霎时扑面而来,叫人瞬间清醒。
“这外面叫嚷什么呢?”
裴生小声道:“回郡主的话,后面的马车都在嫌弃前面的马车不走。”
沈银粟道:“这车队僵持多久了?”
裴生身旁的徐老道:“回郡主,已有一炷香了。”
徐老的声音沙哑,相较于当日在千佛庙的初见,如今疲倦更甚,毕竟日夜兼程了大半个月,他这一副年迈的身子,实在是吃不消。
当日在千佛庙遇见的几人,便只有他和裴生以及那暴脾气的李四郎同沈银粟前来,一来是这走了太多人怕引起京都官员的怀疑,二来是他们流窜到京都的人不算少,若要全带回来怕是得几马车,浩浩荡荡的,只怕耽误时间,故而轻装简行,便于快去快回。
“郡主醒了?”
外头传来叶景策的低声询问,沈银粟撩了帘子探出头去,见少年一身蓑衣,斗笠落了层层积雪,回首看她时斗笠轻颤,落下几粒清雪于她鼻尖。
沈银粟被凉得一激灵,叶景策见她难得露出这样错愕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一侧轻轻浅浅的酒窝。
“郡主在里头睡得可还安稳?”
“有你驾车自然是安稳。”沈银粟道,见叶景策的手冻得有些发红,一侧的李四郎也不住地搓手,轻叹道,“可惜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多装几件袄子给你们,这样冷的天,你们在外驾车只怕是冻坏了。”
“劳烦郡主挂心,小人倒还好,但李四哥确是有些畏寒。”叶景策笑笑,一旁的李四郎更打起寒颤,沈银粟转头看过去,见李四郎抱臂哼了一声,似有些气闷。
这李四郎本就不喜这些京中的贵人,一个个穿得光新亮丽,像是不知道民间疾苦,而今坐在他身边驾车之人,不仅是京中贵人当朝郡主的鹰犬,还在千佛庙里同他较量过,一个不大的少年,竟叫他们那么多大汉束手无策,说出去当真丢人。
如此两点因素,让李四郎更不喜欢这名叫阿京的少年。
偏偏这阿京一路耐不住闲,若是那云安郡主醒着,他便同那小郡主说话,剑眉星目,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倒叫人喜欢。可若是那小郡主歇下了,那遭殃的便是他们了。
这阿京闲不住,若是无聊便拽一拽他的袖子同他讲笑话,冬日本就寒冷,他听了阿京的笑话不但笑不出来,只觉得这尴尬的笑话让人沉默,周身的气温都因此降了几度。
转头对上那少年不怀好意的笑眼,李四郎顿时明白这小子在拿自己当消遣取乐,实在是一肚子的坏水。
想到这儿,李四郎幽怨地瞪了叶景策一眼,话却是对着沈银粟说着。
“郡主的下人管得当真松散,竟爱同人讲些无趣的闲话。”
“四哥!”一听李四郎这般无礼,裴生立刻小声提醒,胆怯地望了沈银粟一眼,见她并未生气,才瑟瑟道,“郡主,我……我四哥他直性子,说了什么冒昧的话还求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你放心,我自知李四哥是心直口快,并非真有恶意。”沈银粟淡淡道,回头见叶景策在一侧笑嘻嘻地看着李四郎,轻声嗔道,“你是不是又同别人使坏了?”
叶景策向后靠了靠,贴在沈银粟耳边小声道:“他自打上了马车便一直恶狠狠地瞪我,我又没招惹他,他何故于这般对我?如此我报复回去,郡主认为这算使坏?”
说完,叶景策笑起来,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眉眼间却隐藏着几分持宠而娇的底气。
初见还以为这人是个胆怯懦弱饱含苦楚的小家丁,如今相处久了沈银粟才发现,这少年看似示弱的外表下是恣意和顽劣,像是匹装乖的小狼,收敛了锋利的爪牙却藏不住血脉里的桀骜。
好在他的桀骜和顽劣并不讨她嫌,是恰到好处的有恃无恐。
“你这官司当真难断。”沈银粟把手炉扔给叶景策,“就罚你去前面打听打听情况,看看这马车怎么这么久都不曾往前动。”
像是毫不意外沈银粟的纵容,叶景策接过手炉从一侧的马车上跃下,拨了拨斗笠向城门处走去。
不多时,这前方的争吵声便大了起来,沈银粟抬首望去,见叶景策快步走回来,神色忿忿道:“难怪这马车不肯前进,原是这守城门的同前面那公子吵起来了。”
沈银粟道:“因何而吵?”
“怕是因为油水不够吧。”一旁的李四郎冷哼一声,抬眼睨了下沈银粟,“这便是你们这群贵人的毛病,饶是个守城门的都能耍些威风,显示自己的那点官腔。”
“你要骂就骂守城门的,别夹枪带棒的污蔑好人。”叶景策同李四郎冷笑道,又蹙眉同沈银粟缓声道,“若说这油水,我倒觉得那公子给的不少,不知为何,那守城门的好像和他作对,愣是不让他进,如此,这二人便在门前吵了起来。”
“这银钱既然已经给到了,这城门的守卫又何故于为难那公子?”
“不知道。”叶景策摇摇头,“我觉得那守卫怪瞧不上那公子的。”
叶景策话落,马车内传来徐老低哑的声音。
“敢问阿京小哥,那公子可是朱殷色裘衣,上绣白鹤游云之纹,年纪瞧着不大,尚有几分稚气?”
叶景策点头:“他那红裘衣实在是显眼。”
“那便不奇怪了。”徐老悠悠道,“这位公子乃是淮州巨富苏家的小公子苏洛清,这淮州的商贾同官府走得都近,偏偏这苏家看不惯官府的作为,不愿同官府之人相交,城中商贾为此曾有意为难过苏家,奈何苏家老爷早有预料,本家早早搬离淮州,只剩了个旁系,想必此番是听闻淮州有难,特来援助旁系的,可惜到了门前,却过不了官府这关。”
“照您这般说,这苏家倒是很有骨气。”叶景策道,抬眼望向沈银粟,“郡主,他们不走后面的也走不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帮帮他们?”
“你想要如何帮?”沈银粟道,“可别闹大了伤了人。”
“郡主放心,我自有分寸。”叶景策扬眉笑起来,“不过需要郡主帮帮忙。”
沈银粟点头:“放心吧,我配合你就是了。”
扬鞭抽在马上,一行人的马车慢悠悠地驶到城门前,马车落脚停下,车门外的吵闹声清晰可闻。
沈银粟掀帘瞧了一眼,果真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正站在一顶黑丝楠木制的马车前,车前挂着两个金镂空的灯笼,寒风一吹,灯笼上坠着的金铃铛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当真是奢靡之音。
那小公子便裹着个朱殷色裘衣,站在马车前同守门的士兵争论得面红耳赤,指着一群士兵怒骂:“你……你你你们再不让开,信不信我拿金子砸死你们!”
小公子话落,沈银粟便听车门旁传来一声低笑,果不其然,低头一看便见叶景策在一旁拍手叫好。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威胁人的。”叶景策笑道,“怪不得这士兵不让他们进去,若是我,我也等着他用金子砸死我。”
“阿京。”沈银粟无奈道,“你快别笑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咱们天黑都进不了城。”
“郡主放心,不会的。”叶景策说罢,下马走至城门前,笑嘻嘻地凑到小公子与守门的士兵中间,故作好心道,“两位能不能不要吵了?这到了年跟前了,都说和气生财,二位也冷静冷静,给明年讨个彩头。”
“你算哪个葱?跑过来和我讲理?”守门的士兵闻言大喝一声,一旁的小公子也摇了摇头,同叶景策道,“兄台你不必来劝,你不晓得这人有过不讲理,同他讲理如同对牛弹琴!”
听闻二人这般说话,叶景策也不恼,从袖中掏出个银锭塞到士兵手中,弯眼道:“还望官爷通融通融,我家小姐急着赶路。”
“你家小姐?”守门的士兵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银锭,又瞥了眼气得满脸通红的苏家小公子,不屑一笑道,“你家小姐又是谁?我同苏家的账还没算完,你们上后面侯着去!”
说罢,这银锭子被扔在地上,叶景策含笑的眼明显冷了下来。
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银锭,叶景策强行攥住士兵的手,把士兵紧握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慢条斯理道:“我再说一遍,我家小姐急着赶路。”
“你……你你你!”守门的士兵显然没料到自己惹了这么个主,手腕被攥得生疼,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掰掉,这连连的吐出的几个字显得极为异常,周遭的士兵注意到,纷纷警惕地靠了过来。
一旁站着的苏家小公子苏洛清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脚步向后退了退,靠到一个面容严肃的黑脸老者身旁,小声道:“窦管家,这种情形怎么办?书上没写啊。”
黑脸的窦管家沉沉叹了口气道:“小少爷,大小姐都说了,让您出门不要只带书,多带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