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后》安之若醉

4、诺娜

　　没有任何的解释，燕暮回被螽斯牵着离开了大礼堂。身后陆陆续续成群结对地出来了很多人。

　　没有例外，全都是一个飞升者和一个神道学院学生这样的搭配。

　　燕暮回缄默不语。想到方才在礼堂里，众人听到螽斯选择“三级接引”时难掩下流的哄笑声，他对这所谓的“接引”有了点思路。

　　他和螽斯的距离太近了，燕暮回不用刻意寻找，就能感应到螽斯身体里来自他身上的那滴血液的震颤。

　　名字可以是假的，外表也可以是假的，唯独他自己的同源之血不会骗他。

　　眼前这个名叫螽斯的混不吝纨绔贵族，确实是就是那个曾经在下界和他朝夕相处的程冬。但程冬其人，他虽然没能真正见过，却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至少不该如此生疏。

　　“程冬。”燕暮回叫道。

　　螽斯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燕暮回。

　　黑色的短发微微卷曲，层层叠叠的弧度显得螽斯看上去比真实年龄更小一些。但视线落到他的蓝色的虹膜上，又会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格外不近人情。

　　“还是应该叫你螽斯？”

　　燕暮回看着眼前的少年，眸色深沉辨不出喜怒，话语里的尖刺倒是十分显眼。

　　螽斯沉默地看着燕暮回。

　　“啧。”

　　舌尖滑过虎牙的尖角，螽斯舔舔嘴唇，表情十分纨绔：“不好意思呀，出去玩的时候骗了你。早知道你会飞升，又……长得这么好看，我早就应该下手了的。”

　　螽斯说着，一步一步靠近燕暮回，试图将他压到墙角。最后，仿佛是还嫌自己不够下头一样，转头对着燕暮回的耳畔呢喃，并吹了一口气。

　　“你说对吧？美人儿～”

　　燕暮回反感地闭了闭眼，往边上一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眉毛皱得死紧，倒是更激发起了螽斯作弄人的兴趣。他伸手撩开一缕燕暮回的长发，言语间越发放肆：“没关系，待会儿就懂了。”

　　“你这么聪明，三级接引是什么意思，一定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燕暮回的目光顺着螽斯逡巡的指尖游动，在自己身上兜了一圈。动作虽然实在生硬，但架不住他演得卖力，七分纨绔浪荡之外，总还有三分暧昧真心。总之，燕暮回可耻地被撩动了。

　　言语调戏似乎已经不能满足螽斯的恶劣兴趣，他开始对燕暮回动手动脚。螽斯往前一压，燕暮回便配合地被抵在墙上，看起来十分无路可逃楚楚可怜。

　　丝滑到给螽斯都看楞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燕暮回淡淡的声音在螽斯耳畔响起。声音不大，但震耳欲聋。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大概是节操吧。

　　螽斯愣神间，燕暮回将手抬到他的腰间轻轻用力，便将螽斯整个人捞进了自己怀里。但螽斯还保持这刚刚那个壁咚的动作，被这样一带，形成了一个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姿势。

　　重心压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像是被人捏住了命门。螽斯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燕暮回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竟然顺势扣紧了他的腰肢。柔软的唇擦过螽斯的耳畔，激起他生理性的战栗。

　　“有人。”

　　螽斯皱眉，心说这种时候了有没有人还重要吗？

　　头顶就是高清收音摄像头，最快五分钟，最慢三天，监控室的值日生一定把这段视频传遍校园网，很可能还会传遍神国互联网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八卦绯闻。《大审判长之子白日生扑美男》，到时候他的名声……算了，本来也没什么名声。

　　正想着，走廊尽头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听着很明显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螽斯眸光一凛，这层楼只有一个人会穿高跟鞋，那就是住在3304的莱茵·诺娜。

　　麻烦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螽斯抬头看着燕暮回古井无波的眸子，犹豫了那么一秒吧，就顺势吻上了他的唇。

　　燕暮回显然愣了愣，但很快就拿捏住了自己的角色——一位正在被强迫的高岭之花。克制住想要掌握主动权的本能，燕暮回装出依附被吻得很羞耻的样子。螽斯十分满意他的悟性，垂下的手动作越发大了，顺势蹭进燕暮回本就系的松散的衣袍内，将场面作弄得越发不堪。

　　“螽斯，”脚步声停下，一道略显低沉的女声响起，而后便带上了些许调笑意味，“哟，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螽斯意犹未尽地离开燕暮回的唇瓣，邪气地勾唇笑了笑，转身看向来人的同时，将校服领带和领口粗暴地扯松了点，露出白净细嫩的脖颈，就好像他身上正热得不行似的。

　　“诺娜。”

　　让人意外的是，来的并不只有莱茵·诺娜一个。身形窈窕婀娜的金发女人身旁还站着在一个穿着繁复衣袍的飞升者。而这个飞升者，现在正用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螽斯，三分震惊之外，是七分狐疑。未来得及多想，螽斯向后一靠，将燕暮回搂在怀里，全然一副浪荡子情态。

　　“怎么，你看上我的飞升者了吗？”

　　莱茵·诺娜的飞升者脸色越发古怪。

　　这也不怪螽斯，虽说他是唯一一个通关了燕暮回所在的“茧”世界的学生，也不代表他就能记住燕暮回带上来的所有人吧。何况他在小世界里的时候，除了燕暮回，根本没见过几个活人。

　　如果他没有在每次燕暮回割肉放血的时候被藏起来，就会认出，眼前的另一个飞升者，正是燕暮回那一向心狠手辣的二师弟。

　　吕赢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螽斯：“开什么玩笑？！”

　　“看起来，你的飞升者需要好好管教啊。”螽斯哂笑一声，满意地看见莱茵·诺娜的表情变得难看。

　　飞升者任何的逾矩行为，都会被视作是接引人的无能。世家莱茵门风狠戾，平素是最不允许此类事件发生的。但谁叫她偏偏挑了吕赢这个惯常不服管的。

　　“怎么会，”莱茵·诺娜用眼神遏止了吕赢还想说话的冲动，冲螽斯甜美地笑了笑，但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如面上看起来那般甜美，“只是好奇，有一天你居然也会选择三级接引。大审判长家教严明，你平时已经算出格，又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

　　诺娜的目光绕到燕暮回身上，暧昧地打量了一圈。

　　“不怕顾山河大义灭亲吗？”诺娜言辞犀利，目光有如刀锋盯着螽斯，像是要从他身上剜出任何一点有违常理的痕迹，一击毙命。

　　螽斯不以为意，淡笑看她：“裁决庭管不到学院头上，诺娜，你是不是最近看八卦把脑子看傻了？而且，退一万步讲，飞升者的事也和裁决庭没有关系。如果你的神国政治知识都这么薄弱的话，我很担忧你的飞升者未来的水平啊。”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就素质堪忧。”螽斯拍拍诺娜的肩，语重心长。

　　诺娜注视了螽斯片刻，再度甜美地笑了起来。

　　“是吗？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说完，莱茵·诺娜便转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进来吧，宝贝儿，还看什么呢？再看也是别人的人了。”

　　略显低沉的嗓音和甜美的面容有些不搭，某种逸散出的压迫感让吕赢没有反驳，诺娜也因此错失了了解燕暮回本性的机会。

　　3304的门咣当一声关上，螽斯松了口气和燕暮回对视了一眼。

　　“那人……”

　　“是我师弟。”

　　未等螽斯问完，燕暮回就给出了答案，仿佛这句话已经在喉头等候许久了似的。

　　“哦，希望你们关系不好，”螽斯边走边说，“碰上莱茵·诺娜那个疯子，他有得受了。”

　　螽斯将左手手腕在门把手旁边的感应器上一扫，伴随着“嘀——”的一声，门便开了。狠狠呛了一顿诺娜，他的心情正好，瞥见燕暮回好奇的目光，也耐心地和他解释：“感应锁，不是什么高科技，但是怎么说呢，科技越发达，防盗手法越原始。在这个能随时随地克隆人的时代，笨拙的机械反倒成了公认的重要发明。也蛮搞笑的。”

　　“我看着挺有趣的。”燕暮回看着螽斯的手腕，温和地说。

　　螽斯轻松地笑了：“那你在神国估计会有很多乐趣了……先进来吧。”

　　踏进3301前的最后一刻，燕暮回似有所觉地转头看向了3304的方向，眸光如渊。

　　只见3304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道三指宽的缝隙，莱茵·诺娜湛蓝色的瞳孔刚好嵌在上面。发现燕暮回在看她后，莱茵·诺娜的红唇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幽幽地盯着燕暮回，相当精神污染。

　　“我在看着哦。”

　　诺娜一字一句无声地说。

　　燕暮回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走进了3301，还顺便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