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帝微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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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吵闹。
星际时代早没了什么所谓的人间烟火气。炊烟不会升起，行人不会致意，廉价的营养液和无所不能的个人终端看起来能够满足人的一切需求。
偌大的帝微城像是一座钢铁铸成的牢笼，每个人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而享乐，是属于贵族的特权。
平民们奔波生计的时刻，却恰恰是章华台每日最清净的时候。
无他，因着这处恢弘所在，正是帝微城内……不，是整个神国境内，一等一的销金窟、美人乡。人类能想到的所有穷奢极欲的活动，都被陈列在册，供人挑选。
章华台夜夜灯火通明，可惜这光从来照不到一水之隔的贱民区。
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的盗贼女孩站在防波堤旁，正准备找出事先藏好的竹筏。
路过章华台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倏忽亮起一阵白光，惊得她抬头看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人万劫不复。
富丽堂皇的三重高台之上，赫然有一扇窗子大敞四开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欢迎盗贼的光顾。这些权贵，还真是从来都不懂什么叫财不外露。
女孩心里嗤笑一声。
下一秒，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飞快地蹿上章华台的墙面上，速度甚至比常人在平地上还快些。
幽蓝的天幕渐渐透亮，很快，女孩就在日出前最后的夜色掩映中，壁虎般轻巧地翻进了顶层的某个套房。
窗檐上挂着个平平无奇的铃铛，混在风里摇荡，发出脆弱的鸣音。看上去就和章华台的一切格格不入。
女孩拢住铃铛，将它摘下揣在怀里，免得吵醒房间的主人。
章华台非富即贵，被发现了她一个都惹不起。
层层叠叠的帷幕随风飘动，入目所见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用不起的。贱民区从没有这样好的居住条件，king size的大床、被褥凌乱从床上垂到地面，一条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腿懒散地搭在上面。
肯定是哪家贵族的纨绔又荒唐了一宿。
听说章华台常年熏着甜腻的催情香，这间房里倒是没什么味道。
大概是开了一宿窗的缘故吧？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女孩有些失望。这间房虽然华丽，却并没有能轻易销赃的金银。房间内的陈设和装饰必然也价格不菲，可她并不识货，万一错拿了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直接就把她的小命交代了。
但大好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来一趟章华台，实在不甘心空手而归。
于是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伸手摸向了帷幔。
酒红色的绸缎撩开，一双轮廓柔和但神色凌厉的眼睛闯入她的眼帘。
“早上好啊。”轻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催命一般。
女孩吓得手一抖，松开帷幔就想跑。
但为时已晚。
男人眨眼间便抓住她，横着手臂将她死死按在了床上。女孩在心里暗骂自己失策，章华台的纨绔确实多，但有时也是有杀人不眨眼的星卫会来的。
如果能倒回翻进窗户的那一瞬间，女孩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跑掉，而不是看着他细皮嫩肉就大意。
“谁派你来的？”男人的嗓音柔和，隐隐还带着点笑意。
“我……我只是路过。”
无力的解释。
女孩嘴上狡辩，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死在这里会怎么样，贱民区那些被她藏起来的孩子会不会饿死？
她不能死在这儿。
哪怕对于她来说，死其实是最优解。
微长的碎发遮住男人的双眼，也不影响女孩察觉到他动了杀心。不知道从何处翻出来的刀片凭空而动轻拍在她的脸上，激起血肉生理性的震颤。
神力……还有这身手……
这男人果然是个星卫。
他的声音开始冷了下来：“我要听实话。”
停留在女孩脖颈上的手紧了紧，女孩相信，如果她给不出一个令男人满意的解释，是铁定走不出这间屋子的。
星卫要是想动手杀人，那是连裁决庭也无能为力的。
“我说，我说，”女孩的声音在呛咳下变得艰涩，她在缺氧下奋力挣扎，如同一尾上了岸的鱼，“窗户开着，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贵族都一样，最喜欢拿他们这些身体畸形的人取乐。
“我只是个贱民，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
嘴上说着污秽，可偌大一个章华台，不知道是敲骨榨髓了多少贱民的血肉和魂灵才有的夜夜笙歌和那流水一样汇聚的财富。
少女的演技实在是差，男人从她眼里看不出半点卑微和服从。但他捏着少女脖颈的手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一般松开。
贱民。
男人将女孩翻身按在被褥间，压下身体附在女孩的耳畔，声音冷漠。
“在章华台对一个贵族说出你是一个贱民。你是活腻了，还是以为这样就能换一条生路？”
空中的刀刃随着话语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神国确实只有贱民才会日夜活在这样的不安中。但谁知道呢？他们也不是没派过贱民来杀他。
“生来如此，我还有别的筹码吗？”
女孩竭力扬起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不驯服。
男人看着她，心里觉得荒谬。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门外倏尔响起敲门声。
掌下的手腕被惊吓得抽动了一下，一惊一乍到看起来真的是个小贼。
敲门声愈发急促，活像随时都要破门而入，可屋内还有这么个会喘气的麻烦。
“铃铛留下，你走吧。”男人松开束缚，直起身略微整理了下睡袍，淡淡说。
“什么？”
“下次不要求饶，”他也懒得重复，直接从女孩口袋里拿回自己的铃铛，“直接下死手。”
男人握住铃铛，随手把链子绕在手上。“窗帘上装饰的坠子是冰灵石，一枚够你三年的口粮。”
敲门声停了。
一道有些凛冽的女声透过门板传来：“螽斯，你死了？”
螽斯，大概是男人的名字。
“我破门了？”门外的来客似乎已经耐心告罄。
女孩恍恍惚惚地起身走到窗边，薅秃了一排窗帘。螽斯也不理她，径直准备去开门。
没来由地，女孩通报起了名字：“我叫紫苏。”
螽斯却仿佛没听见一般。
毕竟贱民的名字大同小异，大部分不是植物就是动物，每个听上去都像是儿戏。这种时候坚持什么“听见了别人的名字就要给出自己的“社交规则，不只是可笑，还很危险。
不过没所谓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得不到回应的紫苏撇撇嘴，转身跳了下去，职业盗贼的能力让她很快便消失在章华台目之所及的视野里，徒留一句淡淡的嘲讽飘在顶层的空气中。
“死装的。”
螽斯笑笑，懒得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厚重的房门打开，来人调笑的话语先至。
“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
门刚打开一个缝儿，完敏行游鱼一样挤了进来，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煞有介事地嗅闻，张嘴就八卦，毫不留情地破坏了自己黑长直皮衣高冷酷姐的形象。
无语地关上门，螽斯一脸平静地否认：“没有。”
完敏行却不准备放过他，熟练地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道：“哟，都没挂铃铛，还说没有猫腻？”
“我阳痿。”螽斯摩挲着手心的铃铛。
完敏行：“噗！”
螽斯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她咳完才问：“到底怎么了？”
完敏行虽然一向八卦，但其实极有分寸，能让她一大早跑来章华台这种地方找他，神宫一定是出了大事。可她既然还有心情玩笑，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好消息。
本月，仙门关由完敏行的“毕宿五”值守，思来想去无非也就是那点事。
“飞升者出什么事了？”
螽斯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到完敏行回答，一道晨风吹拂起窗边的纱幔，远处的天空隐隐绽放出耀目的亮色，若不是借着晨光掩映，恐怕会震惊神国上下。
完敏行跟着螽斯走到窗前，言语间不复半点方才不着四六的影子。
“听说神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完敏行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神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热闹了？”
远处的白光愈来愈近，像是要与太阳争辉一般。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螽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有点喜欢这批飞升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帝微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