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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轻轻地,一粒水珠滴入水潭。
      细微的声响,却惊醒睡得极不安稳的莫然。半阖的杏眸有些迷茫地打量四周。
      阴暗石壁,冰寒的潭水。只有几缕细细阳光自头顶的铁栏间透下。
      就连气味都是阴晦的。
      动一下手臂,却听见铮铮铁链碰撞的声音。
      是啊,她这个从小到大住在自己城堡中的教主,竟然被那个很凶、也很没有慧眼,很不识货的聂怀谷给关在水牢里了,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呜呜,还被锁住了手脚!
      不知道已过了多久,大概也有两、三日了吧。想必席红泪那个出卖她的狐朋狗友已驾船上了顺天府!
      天啊!求你打雷劈死她吧!让红泪“同甘共苦”一下,不要告诉她,只有她莫然会这么“背”。否则恐怕她会气得一头撞死。
      还有那个聂怀谷,既然他是姓“三个耳朵”的,没有听过岚泠教的大名不是太没有天理了吗?竟然在她挣扎着自报家门后,还是把她锁入了水牢。所以,请你在劈席红泪的时候,能公平地,将他一道劈了。否则,总有一天,她会扒了这个聂怀谷的皮!
      呜呜,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忽地,幽暗的光线一闪,有人站在她头顶的铁栏边。
      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人要我来提这个刺客。”
      刺……刺客?!
      老天!她只是想把那支箭“还”给聂怀谷好不好?不用把她提高到“刺客”这么严肃而艰难的层面上吧?真是太看得起她莫然了。
      不过,那个男人,是要放她走吗?

      轻歌曼舞,盈盈明珠照亮大厅。扑鼻酒菜香气混着细柔乐声,飘出很远。映着明辉月色,显得热闹。
      穿着袒露的舞姬,舞动着水蛇般纤细柔软的腰肢。每只手背上皆缚着一朵鲜红的茶花,手心却以印度墨描着一只媚眼。于是,正手为媚,负手为艳。
      青春在旋舞中似昙花乍现,眼际春情正浓。
      这样美的舞,瞧在他眼中,却是冷的。因为他知道,无论这些乐师多么高明,这些舞姬如何美丽,到了明天,这些活生生的人,都不过是具冰冷的尸体而已。
      他的心,是冷的。
      淡淡冷酷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说不出的邪魅。
      “久闻中原女子柔媚多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声音自一旁男子口中传出。即使商人打扮,也掩不住他勇猛粗犷气势。浓眉大眼,额骨开阔,是一种让人瞧了会心安的样貌。笑起来时,也不是好看的,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真心地笑。“聂大人,这几日叨扰了。”
      聂怀谷啜口酒,慢慢道:“索公子肯屈就于此,实在是在下荣幸,何来‘叨扰’一说?只希望你他日路过,若还不嫌弃我这个朋友,还要上门来啊。”
      他爽朗地大笑。“聂大人府上美酒佳肴,美人如玉,是定要上门讨杯酒喝的。”
      他的眼,正贪看着舞姬轻盈的旋舞。妖艳的美丽身体,在金子打造的链甲间欲露还掩,更添媚惑。
      聂怀谷也笑。
      笑容亦是冷冷的——这样的庸姿俗粉就可以让他开怀了吗?那他为这个人挑选的“礼物”恐怕已经超过他可以想像的极限了。
      不要说这个“索公子”,就连他,自恃连皇上的三宫六院都入不了眼的人,看到她的那瞬,都会有片刻的失神呢……
      拉回微微跑开的思绪。
      若他没有猜错,这个自称“索乐天”的人一定会再来。而且,不会是一个人。
      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神秘。“你明日就要上路,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况且,还有很
      大一份‘惊喜’在等着你。”
      “惊喜?”索乐天的眉间充满疑惑,似是想从他神秘的笑容中找出端倪。“——既然如
      此,那我就先回房了。”
      一旁的仆人早已点起灯笼,一路送他回房。
      急于揭晓谜底,脚步略快,竟忽略了背后他若有所思的笑。
      会是什么呢?金银珠宝?
      一路匆匆行来,推开门,环视四周,并未见到任何多出的财物啊。
      难道,是在和他开玩笑不成?
      只是忽然留意到床上的锦帐都挂了下来。“惊喜”放在床上了?
      他一步踏上,挽起织锦的绣帐。一股花香扑鼻而来。
      空气似在这一刻凝结。
      活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绝色“。
      冰肌雪肤,如画容颜。
      即使传说中也无法想象的美丽仙女,现在正静静熟睡在他床上。这样美,令他心痛。手无法克制地抚上她姣妍脸颊,却在颤抖。柔嫩触感微微刺痛他。俯下身,便可以汲取满怀清香。
      她的脸,映着盈盈烛光,称起淡淡胭脂,好似梦一般。
      可是下一刻,温柔触抚的手,拍上她的穴位。

      好暖的床哦……
      很不淑女地仰天一个大哈欠,惺忪的眼,细细分辨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
      “……怎么会梦到一只熊的……”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莫然,迷迷糊糊地摸上他的脸。
      他一窘,脸上竟有淡淡红潮。“呃,在下其实不是熊,虽然张得比较像……”豪爽的性格早已飞上九重天。只剩下傻呆呆的眼神。
      唉,他只是长得比较“魁”,不是熊啊!真是好大的打击啊。佳人说他是熊,不知可不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当是赞他“强壮又不失可爱”?
      时隔三日,再度变成风干蜡像(前一次是发现席红泪很不顾道义,推她入“火坑”时)的莫然连目光都变得很呆滞了。
      熊……会说话哎?!真是惊喜啊……
      “一只长得很像男人的熊,”她手上使劲,把他的脸皮拉了又拉,“还会说话——呵,呵呵,”有些僵硬的笑声,“我怎么又做梦了。快睡快睡,醒了就好了……”
      又睡?“可是我刚刚才解开你的睡穴啊。”睡了那么久,还睡得着吗?
      “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又艳又俏的绝色女子,看起来这样柔媚的佳人,不可能打人啊。
      可是,他的脸好痛噢!
      原来美女打起人来也可以很痛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折磨了三日的莫然终于受不了尖叫了起来。好不容易离开了水牢,就被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女人抓去沐浴更衣,涂涂抹抹一阵后,又被点了睡穴。天啊。她要疯了!
      有些迷糊地挠挠脑袋。“你不知情吗?我只知道是聂大人怀谷兄把你放在这里的。”
      “ 聂怀谷?”瞪眼。
      “他说要送我个‘惊喜’。”
      “惊喜?!”抽气。
      “所以,你是他送我的礼物啦。”恩,应该是这样没错。
      “礼物!”咬牙。
      “不过你放心,刚才我什么都没有做,”呃,偷偷摸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罪吧?他有点心虚,“……我是君子啦。”
      ——统统没听到。
      莫然早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那个死人聂怀谷,关了她三天不说,还把她送给一个长得像熊一样的男人?!他们的梁子结得大了。
      不,那不是梁子。根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比杀她爹更可恨!
      怎么一离开西域就背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她那票不成材的属下们积累了十六年的诅咒突然灵验了?
      真是可恨……
      一只堪称“巨大”的手掌在她眼前摇晃,唤她回魂。
      “干吗?”美丽的眸先瞪过去。
      “在下索乐天,”完了完了,被这样美丽的眼睛瞪着,脸上好像烧起来了。他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是个商人。”
      “噢。”关她什么事?
      “今年虚度二十有八——尚未娶妻。”
      “……”
      “你别看我长得好像很粗犷,其实我很温柔的。”
      “……”
      “我最擅长骑术。如果姑娘有兴趣,我们可以一同结伴出游。”
      她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出游?半夜三更,准备招魂啊?!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让让,我要走了。”
      “姑娘……”
      一声闷响,是瓷枕挟风带势袭上他的额头。
      真是罗嗦!她抛开手中的瓷枕。干吗硬要逼她出手?何必呢?!何必呢?!
      大摇大摆踏出房门。无视床前昏厥的索乐天。

      昏暗的烛火在灯心上轻盈舞动。
      黑色眼罩置于一边,他浸身于乳白浴汤中。舒展的双臂摊在池沿上,湿漉漉的发,凌乱搭在前额。
      氤氲的水汽。
      昏黄的烛光。
      淡淡暧昧。
      已经很晚了,却了无睡意。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意外吸入淡淡香气。
      很清雅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刚思及此,身体已反射般侧过,抓过一边的眼罩——
      一滴殷红落入浴汤,化为千丝万缕的艳冶。一支尖利的发簪正插在他肌肉偾起的手臂上。
      振翅欲飞的凤,口中的明珠发出柔和光晕。这样美的发簪也可以是件伤人利器。
      眯起的眼,危险地打量着自梁上落下的艳红女子。
      “聂怀谷!”纤纤玉指点向他的鼻尖,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被莫名其妙“插”了一“簪”的人。
      可是,她现在不是应该陪在索乐天的身边的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微蹙眉头。
      “……你竟然把我关在水牢里!你知道那个鬼地方有多冷多脏吗?天晓得,我莫然从小到大没这么脏过!”
      聂怀谷怪怪地看她一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天这丫头是一边大吼叫他去死,一边拿支箭,要给他当头“砸”下来的。通常这种情况下,她这一类人都被划入“刺客”这一范畴内。
      那敢问一下,他这个被行刺的朝廷命官如果不把她关起来,难道要请她吃顿饭,再挥挥手欢迎她下次再来不成?
      “还有,你还私自把我送给一头熊……”
      熊?是指索乐天吗?
      他有些头晕地看看自己已经流血流得一塌糊涂的手臂,决定还是先“自救”会比较好。
      划水声,随着他伟岸身躯寸寸露出水面,然后跨出一步,升出的大掌探向一旁安放的布巾。无视身前那座瞬间风干的“蜡像”,径自包扎伤口。
      然后,悄无声息地,两道鼻血蜿蜒而下。“你……没穿衣服!”
      他又怪怪地看她一眼——原来她洗澡时会穿着衣服?!
      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袍。转身时,递条干净手巾给她。
      “呃……”她慌乱地用自己衣袖擦去鼻血,不忘声明一下,“我最近火气比较大,和你没有关系!”
      聂怀谷扬了扬眉,执手巾的姿势却未变。“那至少,请你把口水擦一擦。”
      口……口水?!莫然再度被雷劈中。
      这下糗大了!要是别人知道她现在这种花痴行径,一定会笑掉大牙啦!
      男人的身体,以她这种皮到离经叛道的程度,绝对不是第一次看到。现在只是换一个比较健壮一点、修长一点、匀称一点、性感一点……(以下省略五十个“一点”)的,她就失态了。
      抵抗力也太差了。
      胡乱抓过手巾抹上一通。
      “我想,有件事似乎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他微微一笑,乱发遮掩下,看不清他眼中寒光,“我不是好人。”
      她一愣。
      手已抓上她颈,扣住咽喉。
      “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不应该太惊讶的——尤其,对我来说,杀人,是件很简单的事。”凑近她耳边的唇,温柔地说出冰冷的话语。遒劲的指,慢慢收紧。
      尚来不及恐惧,如徐缓的细纱穿过沙漏窄窄瓶颈,死亡在她眼前渐渐呈现。
      她就像条离开水的鱼,鼓动的鼻翼囊括不了些许气息。挣扎挥动的手打上他的脸,却因虚弱而不存攻击力。
      唯一做到的,只是无意间拍落他的眼罩。
      金色瞳眸,在暧昧烛光下,说不出的诡异。就如一支利箭射入她心中。无尽震惊,最终淹没在一片眩晕的黑色中。
      只有金眸的主人冷然的、充满杀气的眼神,仿佛布满整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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