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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海边 ...

  •   太阳斜打进窗子,张明意睁开眼睛,旁边空空荡荡,他一个人躺在正中间,被子卷的乱七八糟。

      楼下乒乒乓乓已经开始准备早饭,张明意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一眼就瞥到小沙发上的何序——
      还没醒,沙发太小,他个子又高,窝在里面显得可怜巴巴。

      张明意一阵心虚,走过去拍醒他:“序哥?”
      声音很轻,落在何序脸上像是羽毛抓了几下。

      “嗯?”何序睁开眼,眼睛里声音里都是浓浓的困意。
      “你去床上睡会儿,一会早饭好了我去喊你。”
      “不睡了,已经醒了。”何序撑住沙发扶手,“走吧,下楼。”
      张明意一脸歉意:“序哥,今天我去找朱宇一起睡。”

      何序掀眼:“先下楼。”

      出门就是一片私人海域,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人。
      何春暮舒舒服服躺在沙滩椅上,对着海滩上喊她过去的桃子摆手。

      做小生意的,一年到头都歇不下来,他们很少出来旅游,最多也就是到周边转转,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海。
      滨海的海是整个北方最干净的,盈盈的蓝,太阳洒在海面上像一块块碎金子。

      朱宇弯腰捧起海水就往旁边的桃子身上泼:“桃子,看招。”
      “朱宇你幼不幼稚!”桃子顾不得抹掉脸上的水,手伸进海水直接泼过去——
      水花像一道小小的帆,乘风破浪朝着朱宇冲过去,连带着溅湿无辜的张明意。

      “好哥们,我来啦。”张明意趟够了水,反手抓下头顶的鸭舌帽就加入混战。
      桃子大喊不公平:“你们两个人泼我一个人,算不算男人?”

      朱宇立刻倒戈:“我们一起泼他。”
      他弯腰舀了一捧水,泼张明意一个猝不及防:“对不住了好兄弟,嘿嘿,但你肯定会原谅我。”

      “……朱狗你——”张明意狠狠擦把水,朝岸上拿着手机拍照的何序喊,“快来,我孤立无援啦。”

      何序盯着屏幕里的张明意一怔,手机丢到沙滩上踏进海水。

      一阵混战后,四个人谁都没比谁好到哪去,从头到脚全湿了,阳光下闪闪发光。

      四个人躺到沙滩上,海浪一阵又一阵往脚底板上挠——
      桃子眯着眼睛:“太阳好舒服。”
      张明意:“那你可以躺一整天。”

      朱宇附和道:“躺一天挺好。”
      三人没再说话,大有一躺到黑天的架势。

      何序没忍住,第一个坐起来:“一会涨潮。”
      “那我们就会被带进海里?”桃子悠哉地眯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
      还躺着的人乖乖睁开眼睛——
      铺天盖地的橙黄、金色,太阳几乎全部落进小岛,整个天空像是一床没有边际的梦幻的被。

      “好漂亮。”桃子喟叹。
      这里好像没有时间,刚才还是一片明亮的蓝,再睁开眼睛就像落入了梦境。

      张明意抓着何序胳膊,一把拉回来:“再躺会儿。”
      “好看。”张明意话落,身旁的何序没了动静。

      管它涨潮不涨潮,反正死不了,傍晚又这样好看。

      话虽如此,浪花一次比一次长,最后淹到张明意腰部,海水的温度低了,一阵一阵地卷走体温。
      四个人接二连三爬起来,虽然淹不死,但是会冻感冒。

      这座小别墅有个小露台,海上的星星又多又亮。
      这一片儿都是居民区,离市区很远,没有什么光污染,所以星星格外的璀璨。

      何春暮觉得露台太冷,早早回了房间,剩下他们四个一人拉个凳子瞎扯。
      桃子翘着二郎腿讲八卦,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哥哥被他爸妈送进一个住宿学校,当时他抓着房门不想走,还是被送过去了。
      朱宇也听说了这件事,那个哥哥只比他们大一岁,不过成绩不是很好,被送到槐云劳动技校:“为什么送进去?是要提成绩吗?”

      桃子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说过那个学校。”
      “哪个学校?”张明意手里握着手机,抬头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友志钢铁学校?我听我妈提过一嘴,我也不太清楚。”
      张明意在搜索栏输入,跳出来的第一个链接是友志钢铁书院,在隔壁县。

      他点进去,大字标粗,“让所有问题儿童有学可上”。
      ‘军事化管理,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友志,接收各类网瘾学生。’
      ……

      看起来像很早之前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光彩夺目,让人眼花缭乱。

      朱宇凑过去:“网瘾?我记得文智哥不怎么玩游戏啊,从来没在网吧看见过他。”
      文智戴着一副眼镜,说话轻轻柔柔的,平常见到他们总是笑着招手——
      这样一个人怎么都不像是问题少年。

      “被送去的是文智?”何序诧异,文智他知道,前些日子还撞见他去菜场买菜,他比何序小几个月,见了面总要喊声序哥,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想的,文智哥那么好一个人,他们也舍得给他送到这里面受罪。”桃子点头如捣蒜。

      这些学校一看就不正规,又是军事化管理又是全封闭,里面打骂也传不出来。
      他们初中有个同学,整天逃课去网吧,后来被他爸妈送进这种学校戒网瘾,人回来了,不逃课翻去网吧了,整天坐在教室里,呆若木鸡,上面讲数学下面摊着语文,一愣就是愣一整天。
      朱宇私下吐槽:“他还不如去网吧呢,现在这样子,哪有个人样啊。”

      张明意耸耸肩:“不知道。”

      夜色渐浓,海边温度降得快,桃子先受不了裹着毯子回去,朱宇也打起哈欠:“困了困了,先去睡觉。”
      张明意想起什么,喊住他:“等等,我今天跟你挤一挤。”

      朱宇回头:“怎么?不嫌弃我打呼?”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明意义正言辞,“咱们从光屁股的时候就一起玩,我怎么会嫌弃你!”
      朱宇挑眉,笑得很坏:“不会是序哥嫌弃你睡觉不老实吧。”

      “……”脸皮奇厚的张某人罕见地沉默了。
      “啊?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没有。”何序开口,“昨晚我睡得太晚,他睡不太好,今天我早点睡。”

      “那行,我去睡,拜拜。”朱宇丝毫没管张明意死活,扭头下了露台。
      剩下张明意和何序面面相觑。

      还不如直接承认嫌弃呢。
      张明意尴尬开口:“这儿太凉,咱们回屋。”

      到了卧室,张明意先占住沙发:“我不困,先玩会手机,你先睡。”还贴心地拉灭灯。

      何序站在床边,哭笑不得:“张明意。”
      “嗯?”
      “其实你睡觉挺老实的。今天早上是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不小心睡着了。”

      “真的?”张明意不信。
      “真的。”一声轻笑在黑暗里飞,最后微微颤颤落在张明意肩上。

      “不信,你先睡,我想玩手机。”张明意把手机屏幕亮度降到最低,盈盈的白光落在他的睫毛鼻尖上,眼里的一点困意流出来还是出卖了他。

      何序无它法,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有人蹑手蹑脚地从另一侧爬上床,轻轻掀开被子。
      屋里的空调被张明意关了,开着窗户,深夜的浪花一拍又一拍有节奏地扑上二层的卧室。

      身边的人刚躺下没多久,何序就想收回刚才那句你睡觉挺老实的——
      张明意一个翻身,腿压在他身上,这次没压到重要部位,往上压到腹部。

      毛绒绒的呼吸就这么均匀地落在脸颊一侧,何序微微侧头,张明意的睫毛很长,月光扑闪扑闪地落在睫上。

      算了,凑活睡吧。
      何序再度自暴自弃,任由张明意长手长脚压在他身上。

      海边的一周像是按了加速键,等他们回到老街,卷帘门紧紧落着,除了灰尘,哪还有宋简的身影。
      何春暮卷帘门一打开,正在店里扫地的陶秋月丢了扫帚就往这边走。

      “欸呀呀,这是谁家的小黑妮儿啊。”海边的太阳厉害,四个人都晒黑了好几个度,桃子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家的呗。”何春暮打趣。

      陶秋月凑近,神秘兮兮地八卦:“你知道你前夫去哪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爱去哪去哪。”何春暮拿出抹布开始收拾柜台,心情很好。

      “前几天,你不是没在嘛,他来一次,吴老三带着一群人威胁一次,有一天晚上,我还看见他给打得鼻青脸肿呢。”
      吴老三家里排行老三,就是老街这一片的大混子头。

      “是吗?”何春暮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
      “可不是嘛,后来他受不了了,一报警他们就跑,他没办法,大前天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何序瞥何春暮一眼,她表现得很惊讶,但绝对是装的。
      这样挺好的,宋简那种人,就应该随便死在某个犄角旮旯,再也不见。

      *
      时针一刻不停地转,蝉声渐渐归于平寂。
      何序闲的没事,总爱往这边跑,成了张老头半个徒弟。

      “请问能修手表吗?张明意?”张明意给玻璃们把手上挂了一串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被人喊出名字,张明意诧异地从手机游戏上抬起头:“黎采薇?”

      黎采薇正收着一把碎花遮阳伞,穿着一条棉麻裙子站在店门口。

      “你怎么在这?”
      “帮我爷爷看店。”张老头去市里拿店里缺的配件去了,现下店里只有张明意和来捣鼓腕表的何序。

      “那爷爷呢?”黎采薇环顾四周,只看见一个低着头的毛茸茸的脑袋,头发乌黑,背挺得很直,怎么都不可能是爷爷辈的人。

      “他去市里了。”张明意答,“你要来修什么?”
      “这个。”黎采薇晃了晃胳膊,腕上戴着一块很小巧的表,“它走时不灵,我调了一遍过不了一天就又走不准了。”

      张明意转头:“序哥,能修吗?”
      他只负责看店,对修理手表一窍不通。

      何序抬头:“拿过来看看。”
      黎采薇这才看清楚低头坐着的是那位照片常年挂在光荣榜上的何序:“何序学长?您怎么在这?”
      听说他因病休学了啊,怎么会在张明意家的店里,还干起了修表师傅的工作。

      “来打发时间。”何序接过黎采薇的手表,大致检查了一下,“里面积了些灰尘,几个零件磨损严重,更换一下就好。”
      “能修?”张明意已经做好了让爷爷回来再修的准备。
      “能。”何序推开手中拆了一半的腕表,挑出需要的零件,埋头开始修。

      “没想到学长还会修手表。”黎采薇移到张明意面前。
      “学霸嘛,学什么都快。”

      “理科班怎么样?”自从分班后,黎采薇很少再见过张明意,偶尔撞见桃子,张明意一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满打满算,这是她从分班后和张明意说的第一句话。

      “挺好的,终于不用背政治历史了,脑细胞歇了不少。”
      黎采薇弯起嘴角:“政治历史确实背得头痛。”

      “你们文科班背得很辛苦吧,之前从文科班经过,早读声音特别大,我们那早读整天补作业,声音只能算过得去。”
      黎采薇一怔:“你去过文科班?”
      “那天早自习迟到,从二楼经过,就听到了。”张明意笑道,“最后还是被抓住,三个人在走廊里站了一个早读。”

      张明意的声音很清很亮,沾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好听。
      黎采薇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小时候她想去学画画,一刻都没停就去报班;从小到大老师留的作业总是到家就写,一直是模范学生;后来初中想去见偶像,小小年纪摆了两个假期的地摊,攒够了钱坐长途就去见了。
      她的朋友总说,薇薇执行力很强,想到什么就是一刻都不要停,马上去做。

      这一刻,她也不想再等了。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乎遥遥无期。

      黎采薇看向张明意的眼睛,和正午的阳光一样亮:“张明意,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张明意不明所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

      “可以出去说吗?”
      张明意看了眼何序,他正低着头耐心修理:“好。”

      张明意跟着黎采薇走到店外。
      日光一下子打在两人身上,黎采薇仰着头看他,一双眼睛落满热烈的日光:“张明意,我喜欢你。”
      张明意一愣。

      中午街上没什么人,玻璃门的隔音并不好——
      何序捏着微小零件的手罕见一滞,零件顺势落到地上,何序连忙底下头去找,怎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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