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尔晓

21、绿茶

　　“王一？”何序扭过头，声音的来源正一路小跑过来。
　　王一只穿了件风衣，一靠近一阵凉意：“还真的是你。”在这碰见同桌，王一笑得露牙，他朝着一旁的张明意挑了下眉：“明意？你们一起出来玩啊？”
　　他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不远处长椅上的朱宇和桃子。

　　“嗯。”何序没看见其他人，“你自己来的吗？”
　　“不是，”王一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朝来时的小路扬了下下巴，嘿嘿一笑，“最近寒假没什么事嘛，正好安瑾也没什么事，我就约她一起来游乐场玩。”

　　何序和张明意顺着王一的眼神看过去，安瑾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头发披在肩上，抬手朝他们打招呼，笑得很温柔。

　　何序远远地晃了下胳膊，算是打了招呼。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何序问道。
　　“正准备去摩天轮呢，这不看见你了就来打个招呼。”

　　“那你们快点过去，一会估计排队的就更多了。”何序垂眸看了眼腕表。
　　“行，”王一亲切地拍在何序胳膊上，朝他挤挤眼，“哥们先走了，有空找你出来玩。”
　　“嗯。”

　　王一小跑回去，低头和安瑾说着什么，可能戳中了她什么笑点，安瑾偏过头笑。
　　今天的阳光璀璨透亮，他们站在一块巨大的粉色云朵下，连头发丝都镀上金发着亮。

　　张明意收回目光：“序哥，那是他女朋友？”
　　他记得她，当时他们去何序班上找他的时候就是拦住的这个学姐。

　　“不知道，”何序素来不爱八卦，“可能是吧。”
　　“嘿嘿，王一那么有意思，有女朋友很正常啦。”张明意一副了然模样。
　　“有意思？”何序咂摩，“哪里有意思？你们经常聊天吗？”

　　“没有啊。”张明意转身往长椅走去，“他朋友圈啊，一天有时候七八条，可有意思了。”

　　“……”
　　王一爱发朋友圈他知道，有时候一时兴起打开朋友圈，他的能连成长长一串，至于有意思，何序认真回想了一下，还没想两条就果断放弃。

　　张明意促狭地眯着眼看向一旁的何序：“序哥，你有女朋友吗？”

　　“……”
　　何序垂眸，正对上他一双看好戏的眼睛：“没有。”

　　“啊？”张明意大失所望，“你这么帅，学习又好，没有姑娘喜欢你？”
　　“不知道，”何序收回目光，直视前方，一把抓住张明意的胳膊往身边一拽，冷冰冰的，“看路。”

　　“哦。”他悻悻地闭上嘴，刚才一个小孩子擦着他的腿一下子冲过去，如果不是何序一抓，自己现在已经被撞得四仰八叉了。

　　“玩的怎么样？”朱宇从手机屏幕里拔出目光，两个高大的身影把面前的阳光遮个完全。
　　“还行。”张明意嘴硬，“一点都不刺激。”

　　“真的？”朱宇坏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才都拍下来了哈。”
　　“什么？”张明意感觉自己额上的细汗又要淌下来了。

　　“没什么啊，”朱宇微微挑眉，语调轻快，憋着坏，“就是我们张明意的绝世帅照。”
　　他在手机上飞快地操作几下，与此同时，其他三人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何序打开手机，嘴角一抽。

　　大圣专业捉妖团队：
　　[3条]朱宇：[图片]

　　点开一看，一张刚坐上去捂着脸扭扭捏捏，还有两张抓着方向盘五官乱飞，旁边的何序脸色如常，悠闲地不知道在看哪。
　　对比之下，异常惨烈。

　　“朱狗你——”张明意狠狠按灭手机，蹦过来就要锁朱宇的喉，朱宇被他一拽往前踉跄好几步。
　　“帅的，还是帅的。”朱宇笑嘻嘻。

　　“帅，帅你二大爷！”张明意手上的劲松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欠呢。

　　朱宇一胳膊揽在张明意脖子上：“二大爷也帅，你也帅，走走走，去玩碰碰车。”

　　他们运气好，到了碰碰车的场地正好还剩两辆空车，朱宇想都没想就自动往桃子身边靠：“我和桃子一辆，你俩一辆。”
　　“行。”张明意无所谓，扭头问身旁，“序哥，要不你来开？”

　　“好。”他们刚刚坐定，一旁的桃子转着方向盘直接撞过来：“张明意，我们来啦。”

　　车身相撞，张明意一个没抓稳直接整个人被甩到何序身上，他抓着车身坐正：“序哥，撞他们！”

　　“桃子，快后退！”朱宇大叫，刚才被偷袭的俩人这时候往这边横冲直撞，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退了退了！”桃子把后退的油门一脚踩到底，堪堪和他们擦过，又是一脚前进，撞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牛不牛！”张明意被他们撞飞，一时没控制住方向在场子里乱转，桃子激动地脸色通红，抓着一旁朱宇的胳膊就是一阵摇。

　　“牛！”朱宇也没矜持到哪去，腾腾的热气和兴奋染红他的双颊。

　　还在和方向盘搏斗的何序俩人就显得有点狼狈，张明意整个人弯过去，从何序手里接过方向盘，咬牙切齿：“序哥，看我的！”

　　方向盘在何序这边，张明意的上半身几乎全部倚在何序身上，何序往后坐坐把前面腾出更大的位置，能让张明意舒服一点。

　　“桃子，别太嚣张！”张明意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冲过来，得意洋洋的桃子往旁边一拽方向盘，张明意也猛拽方向盘。

　　“砰——”
　　桃子没躲过去，一声巨响被撞到一边，又撞上别人的碰碰车，别人的又撞上别人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桃子被撞方向的碰碰车七倒八歪全碰成一碗乱粥。

　　“哥，我这技术，行吧？”由于强大的冲量，张明意整个人被甩到前面后又被拽到身后，全部砸在何序身上。

　　他大笑着，额前的头发全仰到后面，额头光洁，脸色潮红，嘴唇一张一合，冒着一连串的热气。

　　何序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塑料制的椅背，被场上的热气蒸的头晕脑胀，常年冷冰冰的脸色也变得红润潮湿，他扶了张明意后背一把：“很厉害，比我强多了。”

　　张明意从何序身上起来，笑道：“我可是碰碰车战神，小意思。”
　　被狠狠击伤的桃子驾着车又冲过来，这次不止是他们，刚才被撞的七零八落的车全来围捕罪魁祸首。

　　朱宇在副驾起到一个人型檄文的作用，气势汹汹：“你小子不讲武德！序哥开碰碰车你直接抓方向盘！不讲武德，简直不讲武德！”

　　张明意哈哈大笑，一手抓住一旁何序的手按在方向盘上：“序哥，快跑！”

　　何序一愣，旋即拽动方向盘，像一尾水里的鱼，在场子里四处逃窜，灵巧异常。
　　四周都是来围追的碰碰车，形形色色的脸，天旋地转的视野，场子里四面八方的潮湿热气，音色各异的嬉笑。
　　身旁的张明意头发被风吹得在后面呼呼飘着，笑得肆意又放浪。
　　他总是不好好抓着车身，车子一甩他就四面八方地倒，撞到何序身上不计其数。

　　何序专心躲避，趁其他人不备冲过去来个突然袭击，分出一分注意力给一下又一下潮水一样撞过来的张明意。
　　然后是三分注意力。
　　再然后是五分，最后他满耳都是肆意的笑声和一侧的潮水。

　　砰的一声，桃子撞上来。

　　摇铃声响，所有的车子断电，一场结束。

　　张明意从车上蹦下来，挑眉得瑟：“怎么样，桃子，我们厉害吧。”
　　“厉害厉害。”朱宇桃子甘拜下风，“承认你们比我强一点点吧。”

　　“那当然，”张明意一把揽住何序，何序比张明意高一点，被他揽着顺从地微微低着头，“我们可是老街车神，当之无愧的车神和他天赋异禀的徒弟。”

　　张明意又臭屁，桃子无语，一场碰碰车下来，又热又累：“咱们去买点东西喝吧，好热。”
　　朱宇和张明意都已经把外套脱了单手拽在肩上，额上全是汗，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走走走，去休息站。”
　　朱宇记性好，按着进园时的地图领着一帮人走到休息站。

　　“桃子你喝什么？”朱宇回头问道。
　　“我看看。”桃子走到前台，茉莉奶绿和桂花乌龙都想要，很纠结：“我再想下。”
　　朱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纠结：“你在哪两个纠结。”
　　“茉莉奶绿和桂花乌龙。”桃子皱眉，对于选择困难症来说同时出现两个想喝的饮料简直就是灾难。
　　“哪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要一杯你要一杯，你喝我两口不就得了。”朱宇对店员点单，“一杯茉莉奶绿一杯桂花乌龙，然后三个吸管。”

　　“好的，请问您要些什么？”店员转向一旁的张明意。

　　“一杯草莓奶昔一杯绿茶，绿茶五分糖。”春节期间游乐园人头攒动，休息站的座位有无只能看运气好坏，他们运气不错，刚过来就有一个空桌，何序正坐在那等他们。

　　张明意他们点完单先坐过去休息，四个位置正好。

　　“茉莉奶绿，你们的好啦。”店员在喊。
　　朱宇站起身把四杯饮料拿回来：“桃子，你想喝哪个？”
　　“茉莉奶绿吧，我还是喜欢茉莉。”桃子接过其中一杯。朱宇递给她两根吸管：“用两根吸管不会串味。”

　　“呦呦呦，这么好啊。”张明意抓过草莓奶昔插上吸管，顺手把绿茶推给何序，“我也想尝尝桂花乌龙，给我也尝尝呗。”

　　“给你尝尝呗。”朱宇笑道，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尝口我的、我尝口你的是常有的事。
　　“不尝，我只有一根吸管，怕串味。”张明意揶揄道，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大口奶昔。

　　朱宇把桂花乌龙推到桃子面前：“你先尝尝。”
　　桃子也没不好意思，直接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口：“好喝！桂花味很浓。”

　　“那你多喝两口。”朱宇眼睛弯弯似一弯月亮。
　　“不了，你自己赶紧喝吧。”桃子把吸管拔出来随手丢在一旁的垃圾箱，晃了晃手里的茉莉奶绿，“我喝这个。”

　　何序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就一口，皱着眉头咽下去，放在桌子上再没动过。

　　“序哥，你怎么不喝了？不好喝吗？”朱宇的桂花乌龙已经下去大半，何序的绿茶还像是刚拿回来似的满满一杯。
　　“太甜了。”舌尖刚碰到绿茶的那一瞬间，何序就尝出来里面的蜜糖放太多了，齁的喉咙疼。

　　“甜？不应该啊。”张明意满眼疑惑，“我特意要的五分糖啊，我想着五分应该不甜啊。”
　　“没事，其实也还好。”像是为了证明其实还好，何序又喝了一小口，然后搁回桌子，再没动过。
　　显得他刚才那句‘其实还好’可信度全无。

　　朱宇早早喝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突然抬头道：“序哥，你明天没什么事吧。”
　　过年的时候要走亲戚，但何序是后来搬过来的，没有什么亲戚要走，他被问的一脸雾水：“没有，怎么啦？”
　　“没有就好，”朱宇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明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张明意先问出口，其他三个人齐刷刷地盯向朱宇。

　　朱宇摇头晃脑，神秘感十足：“保，密。”
　　“说呗说呗，跟我们透个底。”桃子也想知道，央求道。
　　“秘密。”朱宇脸上笑得像个神棍，“你俩明天过来不就知道了嘛。”

　　张明意喝完奶昔，舒舒服服往后一仰，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砸在他身上，“难道我们的友谊连个礼物的底细都不值吗？”

　　“滚滚滚，”朱宇笑骂，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你俩的礼物，怎么样？”
　　张明意从桌子上捞起来一看：“这还是我亲自去市场买来的奶糖，好家伙。”

　　桃子已经把奶糖剥了丢嘴里，很甜，不愧是张明意严选：“歇的差不多了，咱们去排摩天轮吧。”
　　摩天轮离休息站不远，四个人歇够了走起路快很多，何序落在最后，一眼就瞥见前面人小指上的茉莉尾戒。
　　随着他的脚步一走一晃，牢牢套在手上，碰碰车都没甩掉，很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