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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返校 ...

  •   张明意出门时雪已经埋到小腿,全世界一片白茫茫,道路上只有邻居家的狗早早惊醒留下的一串脚印。

      “明意,这儿。”朱宇破天荒地早早等在路边。
      “今天的雪还是这么大,怎么就不安排放假啊?”张明意把腿从雪里拔出来。
      “得了吧,咱们每次能按时放假就谢天谢地了。”整条道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朱宇拽紧卫衣帽子,“咱们赶紧走吧,雪太厚了,不好走。”

      等三个人顶着风雪终于抵达学校,暖气一烘,小腿以下全部湿透,沾在皮肤上冻得直打哆嗦。

      窗外的雪完全没有减小的趋势,纷纷扬扬地像是埋了槐云县才肯罢休。

      第二节下课,原来的大课间跑操只能作罢,年级主任的声音透过大喇叭,闷闷的像是盖了层雪:“同学们,由于大面积降雪咱们跑操暂停,之后等广播通知。同时今天上午的自习改成下午第四节课,下午的第一二三节课照常进行,午饭请各位走读生在学校解决,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住校生正常上晚自习。”

      “走,打雪仗去!”顾乐安兴致勃勃地起身,跟上班里集结的雪仗大军。
      “不去了,衣服刚干。”三人都兴致缺缺,张明意趴在桌子上,在桌洞里翻着什么。

      “行吧那,爷先走了。”眼瞅门口一窝蜂的人全拐进楼梯看不见,顾乐安急匆匆丢下一句赶紧拐出班级,“欸,等等我。”

      闹哄哄的大部队一走,班级里零零散散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埋头做题,桃子回头,压低声音道:“找到了吗?”
      后桌刚才还趴在桌子上的张明意弓着背,手揣进校服袄兜里:“找到了,我现在出去打个。”
      “记得跟我爸妈说声。”朱宇淋了雪,声音很闷,像是感冒了。
      “知道。”张明意起身往门外走去。

      虽然是六楼,走廊里到处都是化了的雪水,鞋子一踩,脏兮兮的。
      走廊里人很多,大课间有三十分钟,人群一波又一波,往楼下跑,往教室里冲,地面乱糟糟,整个走廊也是乱成一片。
      张明意散满地溜到楼梯,六楼的楼梯通向天台,天台常年上锁,中间平台没有监控,很隐秘,总有胆大点的小情侣在这里密会。

      今天下大雪,估计全槐云的小情侣都在混乱的雪仗里牵手,这里没有一个人。

      张明意从口袋里掏出抓了一路的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

      “喂,爷爷?”没等多久手机就接通,张明意诧异地挑了下眉。
      张老头平日里总把手机放的很远,总要打电话的人耐心等上三四十秒才能接通。

      “明意?”那边的声音不重,透过扬声器刮着耳膜像是雪纷纷扬扬地落,抓得张明意耳朵发痒。
      他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些:“序哥?怎么是你,我爷爷呢?”

      还没等何序解释,电话那边先传来张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序啊,是谁啊?”
      “爷爷是明意。”何序往听筒外喊了一嗓子,重新凑近,“我来看看爷爷。”

      “明意啊,这时候打电话怎么啦?”电话里一片杂乱,最后传来张老头的声音。
      “雪太大了,我今天中午就不回去了,桃子他们也不回去了,你跟朱叔陶姨说一声。”
      “我今天中午做糖醋排骨,你不回来我就给你留到晚上吃。”

      “行,”楼梯传来脚步声,听起来是有人要上来,张明意压低声音,“我们今天早放学,上完第三节课就回去,挂了。”
      一前一后上来的是一男一女,看见有人在这,先到的男生一脸慌乱,张明意早早地就把手机揣进口袋,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欸——你们——”张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掐断,张老头放下手机,扭头遗憾道:“明意他们中午不回来,今天中午就咱俩吃饭了。”
      老人机声音大,何序早就听到张明意说的话,他点头:“嗯,今天我陪您吃。”

      今天一大早,家里的卷帘门一拉,隔壁的张老头听见动静就冲过来,半是惊喜半是埋怨:“啥时候回来的?咋没提前说一声?”
      紧接着又对从楼下下来的何序一顿心疼,孩子瘦啦、孩子脸上没血色啦、孩子更不爱笑啦。

      张老头最疼这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什么都要何序中午去他那里吃饭,说要给他好好补一补。何序拗不过,早早坐在店里的小煤火旁,看老头兴高采烈地忙来忙去。

      中午的糖醋排骨味道一如既往,何序在张老头期待的目光里一人吃了大半盘子。

      接着烤火,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张老头的关心。
      外面的雪还在下,张老头把平日放在门外的小工作桌收进来,紧闭玻璃门。屋子里的小煤火炉烧得很旺,温度升得高,炉子上的罐子咕嘟咕嘟冒着小泡和甜甜的水汽,何序吃得太饱,被暖气一烘,托着腮昏昏欲睡。

      “爷爷我回来啦。”一道又清又亮的声音携着风雪呼地灌进来。
      何序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序哥?”张明意把书包随便甩在柜台上,抓过一个小板凳也围在煤火炉旁张开手取暖。

      外面的风雪大,他整个人坐过来的时候,一阵明显的凉意扑过来。
      何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给张明意留出更大的烤火空间。

      “你回来的咋这么早?”张老头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手里拿着两个碗和两把勺子,又惊又喜。
      “你又忘了?我不是说了嘛,上完第三节课就回家。”张明意搓搓手,原本被冻得泛白的指节慢慢有了颜色。

      “欸呀,我这脑子,我给听成下午上完课回来了,我以为你得上完四节课才行呢。”张老头把碗勺放在柜台边上,掀开盖子,热腾腾甜滋滋的水汽立刻扑了张老头一脸,他拿过一个碗,往里面盛了递给腿边的张明意,“润润嗓子。”
      “炖梨?”张明意往碗里一瞅,一颗去了核的梨子完整地躺在黄色的梨汤里,里面还零星飘着几颗枸杞,“怎么突然想着做这个了?”
      他舀了一口汤,送进喉咙,又甜又润。

      张老头把另一碗递给何序,盖上罐子盖子:“还不是小序,说你电话里嗓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感冒了。最近下雪,天气冷,我想着厨房还有几个梨,干脆炖了,润肺止咳。”

      张明意抬眼,旁边的何序正专心致志地舀汤,好像刚才说的和他没关似的:“序哥,你还挺细心。肯定是朱宇给我传染了,那小子昨天就感冒了,今天擤了一整天鼻涕。”
      “多注意保暖,最近天冷。”张老头放了太多冰糖,滑进喉咙,甜得发齁。

      “知道,”张明意用勺子抵住梨子,毫无形象地啃,口齿不清道,“最近我们班上很多人都感冒了,不过我还行,有点咳嗽,多喝点水睡上一觉就好。”
      何序把目光移到门外,外面的雪还在下,不见停:“最近雪大,多穿点。”
      “知道。”张明意顺从道。

      一场大病回来,怎么感觉他哥,更,爱说话了?

      何序没说错,这场大雪下得很大,时间很长,下到槐云一中停了课间操,走读生的晚自习、早自习,下到整个县白茫茫一片,下到让人觉得天漏了个大洞。
      整整一个星期,雪终于停了。

      又一个星期,积雪全部化掉,温度回升。

      何序收拾好书包,在何春暮担忧的目光和一再的嘱咐中返校。

      “何序!”何序一踏进教室,王一嗷地一嗓子冲过去,撞得何序整个人往后一撤。
      刚上完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班级一下子被王一一嗓子整精神了,齐刷刷地往门口看。
      前排的魏来一声口哨:“咱们的天才序哥,终于舍得回来了。”一阵闹哄哄。
      趁着混乱,班里好几个女生大大方方又暗戳戳地看他。

      门口的人还是老样子,只是瘦了,明明是被学生从进校吐槽到毕业的臃肿的校服袄穿在他身上却出乎意料的好看,暗红色的料子衬得他本来就淡的眼睛更淡,身姿挺拔,抓着书包单肩背着,校服裤子笔直地垂在脚腕上方,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养眼。

      “你可终于回来了!”王一殷勤地拿着纸巾帮何序擦桌子,“一开始我还帮你把卷子分类放好,结果一周我就放弃了,天杀的,咱们的卷子是真多,一周,就一周,桌洞里全塞满了!”王一夸张地哀嚎。

      何序弯腰把桌洞里的卷子抽出来,厚厚的三叠。
      王一说的没错,何序思考一秒,果断堆到脚下,把书包塞进桌洞:“谢了。”

      “诶呀,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王一帮何序擦完桌子,一个投掷,被团成球的废纸稳稳当当落进好几排外的垃圾桶,得意挑眉,“怎么样?厉害吧,你休息这俩月我可是勤学苦练,你可撵不上我了。”
      何序把刚从桌洞里摸出来的写完的卷子随便一团,抬手丢过去:“还行,平分秋色吧。”

      “你——”王一哑口无言,他这个看似不爱说话与世无争的高冷好同桌才是呛死人不偿命。

      “何序,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王一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安瑾过来传话。
      “嗯。”

      高三年级办公室。
      “何序,身体好了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班主任孟嘉示意何序坐到小沙发。
      “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让注意休息。”何序答道。

      孟嘉坐在一旁看他,除了更瘦了好像没什么变化,可是有些病症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刚和何序妈妈通过的电话让她有点不安。
      何序是她最骄傲的学生,成绩好性格好悟性高很聪明,孟嘉开口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及时来找我哈,我给你开假条,千万别硬撑。”
      “我知道,谢谢老师。”何序淡淡道。

      这孩子笑少,性子淡,对谁都很有礼貌,说什么做什么都很有分寸,他这个样子,孟嘉反而更担心:“何序,虽然高考很重要,咱们的身体更重要,身体不好干什么都没用,哪有战士上战场是身体不好的呢?”
      孟嘉顿了顿,何序正低着头听她讲话,她声音软了些:“所以何序,千万不要勉强,知道吗?”

      “我知道的老师,您不用担心。”何序抬眼看向孟嘉,一双眼睛又淡又静。
      孟嘉相信他有分寸,她摆了摆手让他去上课:“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上课吧。”

      “报告。”他进来的时候物理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何序?”看见来人,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很高兴,“终于回来上课啦?赶紧回去坐好,咱们今天讲昨天的卷子,你没有,先和王一看一份。”

      王一把卷子推到两人中间,悄声道:“刚才孟姐叫你干嘛去了?”
      “随便问问。”何序眼睛扫到老师正讲的大题上,磁场,和生病前的没太大区别,只是更综合了些,条件隐藏更深。
      不算难,晚上多用点时间就能跟上。何序暗暗思忖。

      见何序不愿再细说,王一识趣地闭嘴,把注意力放到卷子上。

      第一节课,没什么问题。

      第二节课,要背书,周围环境有点吵闹,还好,可以忍受。

      第三节课,化学,分析工艺流程,太乱,头疼。

      第四节,上午自习,写物理卷子,基本没有大变化,很多知识记得不太清晰,重新复习。

      ……

      晚自习,头有点痛,想吐,大概是卷子写多了,可以忍受。

      早自习,太吵闹,头痛。

      数学课,心脏微痛,要注意。

      ……

      一周后。
      临近期末考试,何序刚下晚自习回来,拧开台灯掏出厚厚一摞卷子。

      咚咚咚——
      何春暮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
      何序抬头看一眼又落回到卷子上:“妈妈,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咱们还不睡?”

      自噬不在细胞核内进行,选B。
      何序勾选出B选项,眼睛移向下一题。

      何春暮把牛奶放到书桌上:“小序,我们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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