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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想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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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晏清睁开眼时,屋里并没有人。不久前才造访过的房子并不陌生,他对于自己出现在言克礼房子这件事,也没有了太多的惊讶,而且他居然还有种「我果然是在这」的感觉。
躺在床上回想了自己晕倒的事情,洛晏清才想起那个堪称混乱的夜晚,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老鼠咬了一口。脑袋在松软的枕头上左右转了转,果然看到了被包扎着的左臂。本来没看之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之后,那里的痛感就也跟着视觉一并传进了大脑。
简直痛得他想骂街,可现在他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渴到怀疑自己睡着的那几天根本没人给他喂进去一滴水,要不然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嗓子能冒烟?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次又是睡了几天呢?
正思考着,外面就传来一道短暂的滴卡声,条件反射下,他双手撑着就想坐起来,可他忘了,现在自己左臂上少了一块肉,根本没办法支起他的身板,反而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气,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接着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言克礼刚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祖宗,你可算醒了。”言克礼开着玩笑走过来,有些别扭地用右手摸了摸他额头——早知道打右手算了,他突然后悔。
“感觉怎么样?”言克礼刚问完,眼睛随意一瞟,就瞟到了纱布上渗出的丁点血迹,脸又迅速黑了下去,“不好好躺着,乱动什么?”
“我想喝水,”洛晏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好渴。”
言克礼测了测对方脸上和脖子的温度才撤回了手,觑他一眼,无奈中又似乎夹带着宠溺:“你真是我祖宗。”
温水很快送了过来,洛晏清这会靠在床头,伸手去接杯子时,注意到言克礼的左手也绑着绷带,“你也受伤了?”
他以为对方是在那天晚上受的伤。
“是啊,咱俩都是伤患你还心安理得的指使我呢。”言克礼在床沿边坐下,问他:“怎么伤到的?”
洛晏清为他前面那句话小小羞愧了下,接着就跟他讲了当时事情的经过:那天他刚从电梯出来就发觉到了楼体在微微摇颤,这个时间点甚至比言克礼察觉到时还要早上那么几秒。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感官,于是第一时间去敲了祝平安的门,祝平安当时还在厨房给自己煮早餐,没能及时听到声音去开门,耽误了点时间。
后面他出来时,洛晏清又尽可能地提醒了附近几间房的人,让他们赶紧逃命。紧接着广播站就响起了通知,原本宽敞的楼道瞬间被人群占据,大家都疯狂奔向出口,唯恐慢了一步就会被压死在楼里。但这么多的人同时挤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人指挥秩序,很快就有人倒在了楼梯上,而大家顾着逃命,根本不会在意脚下踩到了谁。洛晏清他们在往下跑的时候,注意到了地上有两个摔倒的女生,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两人就默契地一人背起了一个。
背上背着个人和自己跑的区别是非常大的,好在两个女生比较轻,倒也没怎么给他们带来麻烦。当他们挪到三楼时,楼体的晃动更剧烈了,老鼠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逮着人就上嘴咬,眼看着下又下不去,老鼠又来势汹汹,洛晏清只好拔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解决了路上碍事的老鼠,拉着祝平安退回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那时候大家伙都忙着逃生,自然有一大堆没来得及关门的人。他一进屋就立马去阳台找来晾衣杆,晾衣杆太长,他一脚踹断小半,又就地取材扯了件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卷成团后固定在衣杆上,然后去厨房灶台上借了个火。整个过程做得干脆利落,加起来都没超过一分钟,祝平安则是在厨房里挑了把称手的剔骨刀,两人就又重新背着人跑了出去。
这次有了火把开路,老鼠不敢直接近身上前,加上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东西拦着,速度就快了很多。只不过一个火把显然威慑不了那群老鼠,遑论他背上还有人要护着。这么一来,下到一楼时就不小心被旁边扑上来的老鼠咬掉了一块肉,其实那只老鼠原本是要咬他背上那个女人的,但是他抬手挡了一下,那口牙就正正落到他臂上。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运气好,刚跑出来楼才彻底塌了下来。
言克礼一字不落听完,中途还把他喝得见底的杯子放回床头柜上,“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用火来攻击老鼠。”
额,这难道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吗?洛晏清在心底腹诽。他不知道的是,人类在陷入危险状况下大多只会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除了逃生估计没时间去想这么多。
“那你的手怎么伤到的?”他清楚记得当时言克礼开车的时候还戴着黑手套呢,手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破口和划痕,而且背他那会好像也没发现他手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他累懵了看走了眼?还是说这个伤是在后面弄到的?
洛晏清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极低,他都带着自己回主城了还会有什么危险。
“划伤的,”言克礼从善如流地应答:“第二天去清理废墟时被钢筋划到了。”
这合情合理,洛晏清不疑有他,扭头看了看窗外,日光正好,微风轻拂着米色窗纱,看起来像是早上的时间,“我这次又睡了几天?你不用出任务吗?”
又?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言克礼轻笑,对他竖起四根手指,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今天是第五天。”
洛晏清看起来很是震惊,还若有所思道:“怎么会这么久?”
言克礼调侃他:“要不是鼻孔还在出气,我就给你拉焚化炉了。”
洛晏清又绕回前一个问题:“你今天怎么没巡城?”
“我累了,申请休息不行?”言克礼起身拿走杯子,“出来吃点东西,别饿死了,把椅子上的外套披上。”
仿佛是要印证言克礼这句话似的,洛晏清的肚子当即“咕噜”一声,他连忙掀开被子抓起衣服小跑了出去。
言克礼听着声音不对,回头看了眼他脚下,又拐去玄关那拿了双棉鞋放到他跟前:“穿上。”
洛晏清低头看了看,棉鞋是41码数的,非常贴合他的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里面还有绒毛,保暖得很,一看就是主人用心买的。
不过……,他又没有说过这些东西,言克礼是自己看着估算的?
一想到他在自己睡觉时打量他的脚,洛晏清就觉得,好怪。再去看言克礼的鞋,是黑色,正好和他的白色对上。
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白配。
“想什么呢,还不趁热吃,吃完睡觉。”
“哦哦,”洛晏清开了眼前的盒盖,又是难得的汤饺,还是萝卜玉米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抬眸看向对面,“好吃!”
“好吃就多吃,”言克礼扫他一眼,“别瘦的跟吗喽一样。”
洛晏清正想反驳,就瞧见言克礼碗里那破了皮的饺子,和他的不一样。
言克礼那碗是白菜馅的。
现在联盟食物供应链紧张,之前塌了的生态园里的菜表面上看着好好的,实则什么番薯、萝卜和花生这类食物,底下早就被老鼠吃得七七八八了。
言克礼能买到这碗“金贵”的汤饺属实是因为中将这个职位,他也不是卖惨或者买不起第二碗,只是他对吃的向来没什么太大要求,素的肉的,咸的苦的,甜的辣的,只要能充饥他就都能吃。既然他已经买了一碗,那也就应该把剩余的留给后面的人,总不能仗着中将的身份天天在食堂吃“金子”吧?
这样一对比,洛晏清觉得自己碗里那个也不是很香了。
言克礼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丰富的心理活动,直到他视线里多出来一只手。
洛晏清勺了个饺子隔着桌子递过去,眉眼带笑:“你也吃一个,真的很好吃!”
言克礼顿了顿,缓缓把头抬起,心想他又不是没吃过,以前可没少吃,又不馋这一口。不过看见他那期待的样子,他还是就着勺子吞了下去,给出评价:“不错。”
餐后,两人站在阳台上消食,彼此都默契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洛晏清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他宿舍,但却着实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站在这里看风景。
从这个阳台看过去,不远处的对面就是训练场,训练场左边是弹药库,再往远看的话就是辽阔无垠的飞机坪,飞机坪上停放着各式各样的战机。洛晏清的目光追随着一位准备起飞的战机,看着它开出跑道,开出保护罩,而后机身逐渐爬高,飞向更高更远的天际。
望着遥远的蓝天,他又难免会想到自己远在太阳系之外的故乡,洛晏清发起愁来,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了。
虽然也没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不过那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说没有半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就蓝星这种情况,看起来也不像是能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宁静祥和的氛围被一道突兀的通讯音打破,言克礼看了看来讯频道,按下了接听键。洛晏清想了想,还是回避了一下,便又回到了沙发上。但言克礼这通来电结束得很快,他就听到几句“说重点”“知道了”“回来再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洛晏清微微惊讶:“这么快?”
“急着睡觉,”言克礼路过沙发,到了卧室拐角,又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命令似的:“你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