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黯灯

9、第九章

　　陈鸣点了点头:“真不容易啊，幸好结束了。”沈念看着陈鸣，微微叹了一口气，笑道:“是啊，真不容易啊。”
　　“咕咕咕——”是陈鸣的肚子响了。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沈念站起了身，“怪我怪我，只顾着案子，忘记你这么久都没吃饭了。等着，我给你买点吃的来。”说罢，转身欲走，却被陈鸣拉住了衣袖，沈念回过身疑惑地看向陈鸣，只见陈鸣一脸担忧地说道:“念念，你让警察陪你去吧，我担心凶手再对你出手。”沈念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宽慰道:“别担心，何凯现在应该到了警察局，不会有意外发生的，我让保镖陪着我，这两名警察守着你，我放心些。”
　　沈念离开后，一名女警走了进来，坐在病床附近的椅子上。女警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陈鸣轻轻挑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女警荡开一抹浅笑，陈鸣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像谁呢？脑海中似乎隐隐有讯息，却无法捉摸定。
　　“你是陈勇志的女儿吧。”
　　陈鸣眸中闪过诧异与惊喜，她没想到时隔七年，还有人记得她的父亲。父亲英勇果敢，热情善良，总是把他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去世时陈鸣正在上高三，听到这个消息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怨恨过父亲的义无反顾、舍己为人，怨恨过父亲没有保护好自己，让他才四十多岁的生命就此冻结，让他的警号从此尘封，让自己失去了父亲，让母亲失去了丈夫，让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可是她看见了父亲放在书房的十八封遗书后，突然就不怨了。
　　父亲说在母亲生她时，他还在执行任务，那次的任务很危险，险些让父亲丧了命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如此轻易，死亡离他如此近。家里人分外担心，不少人劝说他换个工作，劝他体谅一家老小，劝他还顾及一下襁褓中的婴儿和刚生产的妻子，他也曾犹豫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但他担心因自己职业所树的敌会报复自己的妻儿父母，他担心自己会突然离去，妻儿父母没有了依靠。可是——
　　母亲告诉他:做你想做的，我喜欢的是陈勇志，是在自己喜欢的职业上发光发热的陈勇志，是为心中热爱奔赴的陈勇志。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和我们的孩子会束缚你，让你瞻前顾后、满心忧虑，不再果敢，不再肆意，我希望你还是你，不是单属于所谓姜妤的丈夫，也不是单属于陈鸣的父亲。你还是你，你是陈勇志。我希望我和女儿是让你幸福，而不是让你胆小和忧虑。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尊重并且为你的职业所骄傲，更为你骄傲。陈勇志，勇敢追寻心中的志向，请坚信:我们是你永远的后背，是你的永远的避风港，是你永远的依靠，是你回家是永远亮着的那盏灯。
　　父亲继续坚定地迈向了警察的道路，继承着爷爷的警号，伸张正义。但从那次起，他每年都会偷偷写一封遗书，每一封的很长，诉说着对妻子的爱意，对女儿的喜爱，诉说着对她们的愧疚与自责，诉说着他很高兴能拥有她们，诉说着他今年又处理了哪些案子，诉说着他帮助到他人时的喜悦，诉说着他给从殉职的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警号又添加了功勋，又增添了荣誉。他说他梦见了爷爷，爷爷说:“不错啊，勇志，没有辜负我的警号，你是一个好警察，我为你骄傲！”他说要为正义与美好言语，要为苦难与惨痛发声，所以给她取名为陈鸣。那些遗书经常被陈鸣翻阅，它们身上岁月的痕迹不仅有泛黄的纸业，还有干涸的泪滴。陈鸣总觉得这样有些自虐，像是再一遍遍提醒自己父亲的离去，可只有当她抚摸着那些文字时，她才能感受到父亲的存在，她才能在密不透风的生活中得到一点稀薄的氧气。
　　回忆起往事，陈鸣的眼眶泛起了红，她扬起了笑问道:“是的，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