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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纵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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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峻答应让合漪见兰乌古,却没有说具体时间。
合漪心里明了,呼延峻在等他屈服,朝他低下头颅。
合漪不愿,对杀害亲人的人奴颜婢膝。但兰乌古是大伯仅存的子嗣,他必须确保兰乌古安危。
一连几天,他过来请安,呼延峻把他留下,让他坐在一旁陪同,一待便是整天,二人经常单独相处。
阿朝努与页博看见他,皆是惊愕,随即是隐晦的怒火。
外界传言,呼延峻掳来的明珠,终于戴上手了。
合漪天天来找呼延峻,落在外人眼中,增添了不少暧昧色彩。他总是温顺的低着头,任凭来呼延峻书房的人如何猜测打量。
议事的人退下,合漪沏着茶,给呼延峻倒好。他递上茶杯,呼延峻迟迟未接。
他目光幽深,打量着合漪,合漪被他看的很不自在。
“假如不是为了兰乌古,你八成不会如此顺从。”
呼延峻抬起他的下巴,眼神微微一沉,“我喜欢你清冷倔强模样,更爱你放下身段,对我温柔小意。你要一直如此,愿意讨好我,什么不能满足你呢!”
合漪手指抓紧茶杯,身体微颤,垂着眸抿着唇,忍下拂袖而去的渴望。
他提醒,“大王,茶凉了,您请喝茶。”
呼延峻没应,眼神依旧停留在他脸上。
合漪不敢放下茶杯,举久了手臂微酸,轻启红唇,“大王……”
呼延峻这才接过茶杯,一口饮下。
看着合漪低眉顺眼的样子,呼延峻道:“你今天可以见到兰乌古。”
合漪欣喜地问:“他在哪?”
呼延峻眼神示意亲卫,亲卫出去,不久后,带着个用黑布蒙住眼睛的少年回来。
合漪一下子站起身,目不转睛盯着少年看。他长大了,与合漪差不多高,肩膀已经有了成年男子雏形。
合漪捂着唇,眼眶泛着泪水,快有三年,他们没有见过面。
三年前,兰乌古十一岁,还是个孩子,经历剧变,由大哥兰睦带着他艰难地逃出去。
合漪慢慢走近兰乌古,他的眼睛由黑布蒙起,看不见任何东西。
发现有人靠近,兰乌古肌肉紧绷,身体做出防御状。
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唤,“兰乌古……”
兰乌古不敢置信,喃喃道:“合漪,是你吗?”
合漪流着泪,哽咽道:“是我。”他握住兰乌古的手。
兰乌古抽出手,把蒙眼的布条扯下,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就在面前,不是在做梦!
他把合漪抱在怀里,死死地抱紧。哭着说:“我好想你,我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合漪抿着唇,头靠在兰乌古肩膀上,感受来之不易的相见。
看着两人抱成一团,呼延峻觉得很碍眼,他把合漪拉出来。
“哭哭啼啼很难看。”
用手给他拭去眼角泪水。
兰乌古愤怒不满地瞪向呼延峻。
呼延峻吓唬道:“小家伙,你和你哥的命,还捏在我手里。”
兰乌古沙哑着嗓音,“你有种杀了我。”
他处于变声期,开口便是公鸭嗓,气势腾腾的话被他喊出来,味道瞬间变得搞笑。
兰乌古闭上嘴,耳尖的通红透露出窘迫。
合漪与呼延峻没有笑话他,呼延峻拍了拍他的肩,“小孩子,不要动不动喊生喊死。你先给我当亲卫,以后带兵打仗,当个少年将军。”
兰乌古像头狼崽子,直挺挺地瞪着他,“你杀了我父亲、大哥,我会杀掉你,这样你还敢把我放在身边?”
呼延峻豪气笑道:“有何不敢,草原上向来少不了厮杀。你要是真能杀的了我,我非但不怨恨,还很荣幸能拥有你这样的对手。
不过,小子,你太嫩了,你的父亲不是我对手,现在的你更谈不上。我呼延峻会是柔然唯一的王,你等着成为我的将军,为我开疆拓土。”
兰乌古不服气,“少瞧不起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合漪担心兰乌古年少轻狂,惹怒呼延峻,他替兰乌古致歉,“大王,他年纪小,不懂事,请您多担待。”
呼延峻很欣赏兰乌古,道:“这小子一身硬骨头,他做了一年俘虏,还是嘴硬的很。”
呼延峻顺势牵起合漪的手,“我带你骑马出去散散心。”
合漪深呼吸了一下,柔顺地点头:“嗯。”
呼延峻的坐骑,是匹汗血宝马,毛色淡金,四肢修长,体高超过合漪肩膀,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威武彪悍。
草原上的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似乎天生会骑马。
合漪身体病弱,他只能骑驯养过的温顺母马。看到呼延峻的汗血宝马,不免心生喜爱。
正如现代男人喜欢豪车,古代男子对骏马情有独钟。
他伸手去摸马脑袋,马儿用鼻子蹭他的手,湿热呼吸打在手上。
呼延峻说:“蹑影脾性很烈,除了我之外,不允许任何人骑它。平常专门给它喂草、刷毛的仆从可以接近,如果有陌生人过来,它会很暴躁攻击。你第一次见蹑影,它愿意让你摸头,说明很喜欢你。”
合漪的目光从蹑影的马脸,移到充满力量的背脊。
感叹:“它真的好高大。”他需要抬头,才能看到蹑影背部。
“上去试试?”
合漪望着高头大马,心生怯意,“它会不会踢我。”
“有我在,不会踢你。”呼延峻扶着他的腰,踩着马镫,把他抱上马背,随即自己稳稳地落在合漪身后。
搂着合漪的腰,手里攥着缰绳,一声大喝:“驾,蹑影快走。”
淡金色骏马疾驰,合漪第一次骑这般高大骏马,刚开始很害怕被甩下来。呼延峻稳稳地搂着他,蹑影跑的快,但跑的稳,合漪很快适应。
蹑影奔驰时,淡金色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脖颈部位流出的汗鲜红似血。
合漪惊叹,难怪被称为“汗血宝马”。
其实是因为这种.马皮薄毛细,它的皮肤较薄,奔跑时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容易被看到,好似流血一般。
天蓝蓝,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轻柔,踏着青青的草原,看不到尽头,似条绿色毯子直铺天际。
远处如珍珠般洁白的羊群,滚滚流动着,如同绿色毯子上绣着的白花。
呼延峻与合漪共骑一匹马,在他的一声声“驾”中,蹑影欢快地奔跑。
呼呼风声从合漪耳边穿过,身后是呼延峻强健有力的躯体,合漪在奔马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快乐,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疾驰的感觉,真的太爽了,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飙车或者纵马。
他们身后,跟着一群骑士,兰乌古在其中,都是呼延峻的亲卫。
兰乌古抿紧唇,面露愠色,死命地驱使着马匹。
蹑影是汗血宝马,他骑的是陇原自己培育的马匹,速度、耐力皆无法与蹑影相比。
尽管兰乌古很用劲地驾马,在众骑士中领先,还是被蹑影甩在后面。
“够了。”亲卫首领喊道:“兰乌古,你是个骑士,马是同伴,你不能一直逼着它跑。快慢下来,你的马已经累了,它需要休息。”
兰乌古闷闷地勒了下缰绳,速度降下来,他回到队伍中。轻轻安抚马头,马儿似有所感,对他“嘶嘶”了声。
前方蹑影见到一群人,步伐慢下来。
他们同样看见高骑在马背上的呼延峻,以及被他搂在怀抱的合漪。
“哥。”静霜朝他挥了挥手。
静霜带着宝琪,还有魏国来的几位使者在骑马游玩。
“吁——”呼延峻让蹑影停下。
前面一行人,朝他行礼。
“见过凉王。”
呼延峻放眼过去,除了他最小的妹妹静霜,须卜部族长孙女宝琪,魏国小王爷拓拔檀,还有两个眼熟面孔,应该是魏国使团里的人。
他问静霜:“你们在干嘛?”
静霜是呼延部上任族长小女儿,她今年恰好二十岁。她与呼延峻年龄差距较大,呼延峻对她甚为宠爱。
她身上带着草原女儿家的热情活泼,“哥,我和宝琪,还有拓拔檀他们在赛马,别看拓拔檀是个魏人,马术相当不错。”
呼延峻见静霜与拓拔檀站在一块,微不可察皱了下眉头。
阿朝努和页博前往盛京,静霜女扮男装跟着去了,呼延峻不得不怀疑,她在盛京有了喜欢的人。
静霜梳着两个大辫子,用红色发带绑住,垂在胸口前。她爱笑,笑起来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
她瞅见缩在呼延峻怀里的人,调皮地眨了眨眼,“合漪和哥哥骑在蹑影背上,我还以为除了哥哥,蹑影不会再让任何人上马背。”
合漪不好意思地和她打招呼,“静霜,好久不见。”
静霜比他大三岁,性子天真浪漫,总爱找合漪陪她一起玩。以前还说,合漪长的好看,她要等合漪长大嫁给他。
合漪喜欢她的性格,她像朵盛开的格桑花,又像个小太阳,总能把温暖和热情带给身边人。难怪,现代言情剧会以她为女主角,她确实值得让人喜爱。
拓拔檀一身骑装,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他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合漪。
自从上次宴席惊鸿一瞥,他之后再未见过合漪。
拓拔檀多次打听合漪消息,知晓对方住在章引宫深处,深居简出的很。由于身体病弱,总是卧着养病,想见他一面很难。
他想见合漪,苦于没有门路,适逢静霜总来找卫淮学习书画,拓拔檀便想与静霜搞好关系,让静霜带他去见合漪。
今天,静霜想骑马,拓拔檀拉着卫淮,还有另一个年轻的礼部官员,陪着静霜赛马。
魏国将于陇原互市,使团除了恭贺呼延峻成为凉王,还要商讨边关开通互市的诸项事宜。所以,使团众人,一半回去盛京,一半留下来。
卫淮,是留下来中的一员。他是由皇帝征辟的官员,任职侍中郎,深受皇帝信任。皇帝把他塞进使团中,给拓拔檀做幕僚。
拓拔檀无甚心机,让他做正使,纯属身份足够尊贵。他是皇帝亲叔叔的儿子,与皇帝感情好,一个让皇帝信任的亲王之子,同时没有实权,最适合充当门面。不必担心,远离盛京,使团会与呼延峻勾结。
除了拓拔檀,其他人的目光同样留在合漪身上,有人明目张胆看,有人偷偷地瞧。
宝琪盯着合漪的脸看,心中想着,他可真美,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宝琪不认为合漪病弱有什么不好,草原上的男儿大多强壮,可她并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宝琪以前不清楚,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她就喜欢合漪。
合漪被呼延峻搂着,察觉到大家在看他,挺难为情。
静霜开口:“合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此时,呼延峻的亲卫骑士到达,兰乌古在里面。合漪不想在兰乌古面前,还继续被搂着,他扯了扯呼延峻衣服。
“我好久未见静霜,想与她叙叙旧。”
呼延峻事务繁忙,他抽出时间陪合漪纵马,已然不易,无法整天陪伴。留下几个亲卫守着,带着其余人回去章引宫。
静霜皱皱鼻子,俏皮道:“我哥走了,咱们玩起来不用拘束,有他在,一个个战战兢兢,忒没意思。”
也只有她才敢吐槽呼延峻,其他人可没这个胆子。
“合漪,我给你介绍朋友认识。”静霜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行人面前。
最先被介绍的是宝琪,“她叫宝琪,大妃的亲侄女,须卜部来的。”
宝琪双颊红红,眼睛大且圆,问:“合漪,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合漪含笑,“静霜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拓拔檀不待静霜介绍,抢先道:“我姓拓拔,单名一个檀字,檀木的檀。”
合漪道:“见过小王爷。”
“你认识我?”
魏国此次的正使,皇室正经王爷,魏国陛下的堂弟,合漪再孤陋寡闻,也知晓他的大名。
剩余的几人,对合漪介绍自己。
轮到最后一人,他叫卫淮,外表其貌不扬,却气质不俗,他的一双眼睛幽深沉静,可以肯定这人绝不普通。
他走过来时,合漪愣了下,这人的身形与一个人相似。
他的堂哥,兰氏部少主兰睦,在一年前被呼延部所杀。
静霜对合漪夸赞,“卫淮他能文能武,可厉害了,不是我吹牛,咱们当中,他的骑术可称第一。”
她说话时眼睛里亮着光芒,合漪望向卫淮,他谦逊道:“静霜小姐谬赞,在下若与真正的柔然勇士相比,在骑术上,只能说平常。”
拓拔檀站出来道:“虽然我自诩武艺不错,但不得不承认,卫淮一身本领精湛。况且,他还是个文士,不是正经武人。”
静霜点头,“卫淮擅长书画,他作的画意境非凡,他送给我一副字画,改天,我给你看看。”
拓拔檀与静霜关系处的好,两人性格相近,有些大大咧咧,他双臂环抱,打趣道:“啧啧,难怪你经常来找卫淮,原来是看上他作的画,不仅向他学作画,还让卫淮送画,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静霜吐舌,“卫淮愿意送我,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