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40、朝臣谏言

　　拓拔韬在宣室殿登基，万众瞩目中，他一步步走上龙椅。

　　他戴上帝王冠冕，坐在龙椅上那一刻，合漪感受到一股充满威压的龙吟，龙气从皇宫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拓拔韬身上。

　　合漪从怀里拿出聚魂玉，玉质白皙无暇，颜色犹如牛乳，没有丁点青色。要知道，聚魂玉原本是块青玉，如今整个玉吸收了高闵的魂魄，青玉变成白玉。

　　他把聚魂玉贴在心口，玉质温热，仿佛是高闵灵魂的温度。

　　登基大典过后，新朝初立，国家百废待兴。

　　京城为迎来新的帝王，展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机，在花团锦簇中，也有暗流涌动。

　　不知名的角落里，陆续有人失踪。起先，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好几天未曾归家。他的家人以为他是去进货了，后面去卖货的地方寻找，店老板都说没有见过他。货郎家人找不到人，生怕他遇到意外，便去衙门报案。

　　捕快沿着货郎平日路线，到处寻找他，始终没有得到货郎的消息。在找寻货郎时，又有好几人莫名失踪，身份各有不同。

　　有进城卖柴火的农夫，有给人剃头的剃头匠，有收粮食的小贩，也有在城里开铺子的商人。

　　这些人，都是最近陆续失踪，互相之间没有关联，若说是仇杀，那就太牵强。可若不是仇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莫名失踪。

　　衙门加大人手搜寻，但随即失踪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好几个相约上山游玩的读书人，一样不见踪影。多人失踪，惊动了京城京兆府。

　　正逢朝廷新立，各种牛鬼蛇神出没，京兆府尹对此事十分重视，专门组成一个团队调查。找寻许久，却没有查到相关线索。

　　转机出现在两个乞丐来报案，京兆尹为了推动案情，让人张贴告示，重金悬赏线索。两个乞丐想领赏金，跑到衙门外说自己发现了失踪的人。

　　京兆府的捕快让乞丐带路，前往案发现场。

　　那是一片废墟，曾经都是宅子，有一年发生大火，绵延的火舌把宅子烧成废墟，死了不少人。大火过后，幸存者搬走了，朝廷没有钱去重建，废墟保留至今。

　　有人看中这片地皮，想在上面建宅子，不久后这人得了怪病死亡。大家都说，是废墟那里的亡魂在作怪，他们被火烧死，化成了厉鬼。闹鬼传闻一出，自此，没有人敢接近废墟。

　　废墟里还有部分房屋没有完全烧毁，勉强能遮风挡雨，乞丐们没有地方住，也不怕闹不闹鬼，他们偶尔会去屋子里过夜。

　　两个乞丐曾在废墟的屋子里落脚，他们找到新的住处离开了，后来新住处被别的乞丐霸占，无奈只能再回到废墟。

　　回到原先的屋子，乞丐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像是肉腐烂发臭后的味儿。他们以为是有老鼠死在屋里，很快意识到，老鼠死后不会发出如此浓烈臭味。

　　顺着臭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见有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人，背对着躺在地上。乞丐把人翻过来，吓了一大跳，这人已经不成人形，被什么怪物啃食掉身上大半的肉，露出森森白骨。

　　捕快们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人死亡多日，骨头有尖利牙齿印，似是被野兽啃咬。经过辨认，死者是最先失踪的货郎。

　　货郎的家人前往衙门收殓遗骸，以为是他晚上往废墟那边走，不小心遇到野狼袭击，被野狼咬死。

　　衙门那边怕引起百姓恐慌，默认货郎是被野狼咬死。

　　很快，陆续有死者尸体被发现，且都是出现在偏僻人少的地方，死者有个共同点，尸身不完整，像是被野兽啃食过。

　　若说有一两个人被野狼袭击，尚且说的过去，可接二连三出现残缺尸身，没人愿意相信是野狼咬死的人。

　　民间流言四起，都说京城来了妖怪，妖怪喜食人肉，专门袭击落单的人，把他们杀死再吃掉。

　　随着上山游玩的几个读书人的尸体被发现，舆论发酵到顶峰，百姓陷入恐慌中，晚上没人敢出门，白天出门都要结伴而行。

　　士林中上书请求朝廷，查清此事，给枉死的读书人一个公道。

　　不知怎的，竟然牵扯到合漪，朝堂上有人公然向拓拔韬提成，要求处死合漪，理由是合漪是妖孽，说不定京城无故失踪惨死的人，便是被他所害。

　　其实这些人根本不是关心京城死亡的百姓，庶民死活与他们何干，无非想借题发挥，逼拓拔韬杀死合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身为臣子，必须要劝谏君王走上正确道路。

　　拓拔韬气急，让宣室殿把守的侍卫，把此人拖下去打入天牢。本以为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没想到更多人跳出来，一个个不怕死，梗着脖子直谏。

　　说拓拔韬被美色迷惑，留妖孽在身边，迟早会酿成大患，危害好不容易建立的江山社稷。只差没明摆着指出，拓拔韬在走灵帝与高通的老路，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被臣子这样说，换成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忍受，何况拓拔韬一路厮杀过来，脾气算不上柔和，他直接让侍卫把所有劝谏的大臣全部打入天牢。

　　其中有个性情刚烈的御史，直接在侍卫过来之前，一头撞向宣室殿巨大的柱子上，鲜血四溅，吓懵了他旁边的同僚。

　　拓拔韬赶紧宣太医，给撞柱的御史救治，所幸撞的不重，只是看着骇人，没有性命之忧。

　　见了血，早朝不欢而散，拓拔韬强忍着怒气，让杜陈宣布散朝。

　　第二天早朝，又有人走出来，第一句话便是，“臣冒死以谏”。仍旧是昨天的话题，要求拓拔韬处死合漪，给京中枉死的无辜人等一个公道，他直接给合漪定了罪，把合漪当成害死百姓的主谋。

　　此人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大番话，总结起来就是，陛下您不要沉迷美色，否则就是在学习商纣王。商纣王迷恋狐妖妲己，最终导致商朝被灭，您要是舍不得妖孽，那就会走上商纣王老路。

　　拓拔韬一开始脸上出现怒容，后面越来越平静，脸色看不出有任何起伏，他任由对方在朝堂上滔滔不绝。

　　容鉴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暗道不好，他与拓拔韬相识多年，拓拔韬的性格他很了解。

　　拓拔韬要是生气，把火发出来就没事，他在怒极的时候，反而会变得很平静。就像火山猛烈爆发前，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安静期，那刻风平浪静万鸟噤声，下一秒雷霆震怒地动山摇。

　　容鉴怕出大事，即刻站出来，想要阻止谏言的人继续说。

　　那人看拓拔韬并未动怒，误以为拿捏住拓拔韬。昨天御史当众撞柱，传出去对拓拔韬名声很不好，他觉得拓拔韬肯定会有所忌惮。故而今天找准时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劝谏拓拔韬杀掉妖孽，好给自己出风头的机会。

　　自古君权与臣权相对立，君权独断，臣子在君主面前没有话语权，只能战战兢兢对君王听之任之。反之，臣权过大，就代表君权旁落，君王的命令下发不到地方，容易变成傀儡皇帝。

　　周朝末年，便是君权衰败，臣子窃夺权利，君王变成皇宫里的吉祥物。

　　此次，总有臣子跳出来要拓拔韬杀掉合漪，看似是因为妖孽祸国殃民，更深层同样是朝臣与拓拔韬这个新帝在角力。

　　容鉴出来阻止这个朝臣大放厥词，对方先是偷瞥拓拔韬神色，见拓拔韬平静的很，心里有了底，随即对着容鉴一通嘲讽。

　　登基大典后，新朝建立，拓拔韬让容鉴担任礼部尚书。容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惹来不少红眼。他是容慧的亲哥哥，拓拔韬大舅子，外人都说他因为是外戚，才当的上一品尚书，靠裙带关系上位，倒是把容鉴之前立下的功劳，轻飘飘抹杀掉。

　　容鉴好心救他，反倒受到嘲讽，气的他说不出话。

　　拓拔韬听着这个臣子一通长篇大论，最后轻飘飘来一句问他，“说完了没？”又对着满朝文武说：“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说的，尽管说出来，朕全都听着。”

　　聪明的人，已然意识到拓拔韬语气不对，整个宣室殿鸦雀无声，静的可怕。

　　拓拔韬对谏言的臣子说：“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但朕还是跟昨天一样的态度。”

　　臣子脸憋的通红，梗着脖子道：“陛下若是执迷不悟，为人臣者，只能以死相谏。”说完，便学着昨天的御史，朝宣室殿的柱子撞去。

　　殿中侍卫早有准备，在他要撞柱的那一刻，几个侍卫扑上去把人压在地上，他像个小鸡仔无力扑腾着。

　　拓拔韬冷眼瞧着这出闹剧，突然笑出声，他笑了，宣室殿的氛围反而更加沉重，朝臣们一个个低着脑袋看地砖。

　　“好的很，一个个为了沽名钓誉，都学会拿命来威逼君主。”拓拔韬重重一拍龙椅，盯着底下直谏的臣子，眼神尽是杀意，“既然你想找死，朕成全你！来人……”

　　殿中侍卫出列。

　　“把这人推出去，斩了，即刻处斩！”

　　谏言的臣子，显然没料到，自己今日真的会死。他设想过，若拓拔韬真的不愿意听谏，他便会撞柱，撞破脑袋出血即可。这样，朝野上下都会称赞他，有谏臣风骨，他的美名会传遍天下。

　　不过受点皮肉之苦，便可收获巨大名望，这才是他今日出来谏言的目的。

　　他只是想要名声，可不是真的想找死。

　　“陛下！陛下饶命！臣知错……臣再也不敢了……”此人鼻涕眼泪直流，大哭着求饶，与方才的傲骨铮铮，形成鲜明对比。

　　拓拔韬一挥手，冷漠的声音没有丁点起伏，“把他拖下去。”

　　大监杜陈给一旁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收到示意，从衣袖掏出块布巾，走下去塞进那个臣子嘴里，堵住所有求饶的话。侍卫们架起他的双臂，把他拖出宣室殿。

　　殿中隐约出现股尿骚味，眼尖的人看到，那个臣子原本趴的位置，有一摊水渍。

　　容鉴急忙上前一步，替那人求情，希望拓拔韬可以不要杀他。

　　拓拔韬淡漠地扫视一眼所有文武百官，一声冷哼从喉咙中轻轻溢出，“杜陈。”

　　杜陈恭敬低头，“奴才在。”

　　“拟旨。”拓拔韬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害怕，“为人臣者，不思替君王解难，反倒集合起来威逼君王，僭越臣子之道。昨日所有上书谏言的人，全部夺官下狱，非有旨意不可赦。另外，撞柱的御史，流放岭南，不得回京。”

　　杜陈拱手，“奴才遵旨。”

　　拓拔韬俯视着底下朝臣，“还有谁想劝谏吗？既然愿意找死，朕不拦着，大大方方送你们一程。”

　　宣室殿满满当当的百官，一个个宛若鹌鹑，低头耷脑，不敢作声。

　　“陛下……”容鉴高举着朝笏，想要劝拓拔韬收回成命，这道命令太过严苛，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暴戾君王。

　　“杜陈，扶容尚书去偏殿休息。”拓拔韬不想听容鉴的求情，也不愿责罚他，便让杜陈带容鉴先远离是非之地。

　　容鉴不想走，被杜陈以及几个太监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