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27、杀妖

　　魏侯麾下大将许掩，先行入宫扫清障碍，避免有心怀不轨之人行刺魏侯。

　　拓拔韬在宫门口等候，许掩出来拱手，“君侯。”

　　“宫里如何？”

　　“有樊氏逆党在宫中放火，意图造成混乱，属下安排人救火，有部分宫人卷了钱财逃出宫廷，也已经派人去追捕。”

　　这些都是小事，无关痛痒，拓拔韬最关心的是樊氏是否死全，还有疯帝有没有被人带走。

　　“樊氏和皇帝呢？”皇帝不过一傀儡，但他占据名分大义，若被有心人利用，玩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便会给魏侯造成麻烦。

　　“属下进入甘泉宫，皇帝已经服毒自尽，属下让士兵包围甘泉宫，守好他的龙体。”

　　“妖孽有没有死。”

　　许掩面露难色，“他……就在皇帝身边，没有离开，属下没有杀他。”

　　“传闻这妖孽有迷惑人心的本事，走，我去会会他。”

　　许掩羞惭，请罪道：“属下无能，没有完成君侯交代的任务。”

　　世间，人与妖共存，妖物稀少，大多生活在深山老林或者海岛荒漠，很少与人接触。

　　妖有法力，比人寿命漫长，但繁衍困难，数量稀少。

　　普通的妖并不可怕，人可以用武器杀掉他们。修炼到大妖级别，便受天地眷顾，有妖力护身，凡人在大妖面前没有还手之力，只有同样身具法力的天师才能杀死大妖。

　　大妖极其罕见，每次晋升要遭遇天劫，都是与天搏命。大妖为了不沾染过多因果，通常会远离人烟，选择深山修炼。

　　周朝皇宫中，有一只妖，十年前由国师从浮山带回。

　　灵帝病重，国师寻妖炼丹给灵帝治病。灵帝舍不得杀那只妖，责令国师找到其他给他续命的法子。

　　之后灵帝驾崩，献帝高通登基，高通一心沉迷寻仙问道，朝政大事交由母族樊氏把持，大大助长樊氏野心与势力。

　　无论是灵帝还是献帝，一如既往迷恋妖孽。有传言，灵帝与献帝父子俩为了妖孽反目成仇，献帝弑父夺位，最终遭天谴驾崩。

　　传言终究是传言，带有以讹传讹的嫌疑。如同野史中，总爱把王朝灭亡原因推到女子身上。

　　夏朝有妹喜，殷商有妲己，西周有褒姒，每一个灭亡的王朝背后，总是站着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但凡美色美到了极致，就会逐渐蜕变成妖女。

　　她们深受宠爱，唆使皇帝骄奢暴虐，视国家大事为玩物，最终葬送一个王朝。

　　殊不知，皇帝昏庸无能，朝臣勾心斗角，治理不了国家，最终葬送大好江山，偏偏让柔弱女子担上恶名，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拓拔韬向来认为，君王无能，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家国灭亡，与女子何干。

　　沉重的历史责任，文臣喜欢甩锅，推卸责任，他们的传统观念，就是把亡国的责任归结到女人身上，借此为君王掩盖过错。

　　所以说，京城传言，妖孽迷惑两代君王，导致父子相残，拓拔韬嗤之以鼻。

　　皇家哪有真正的亲情，无非是高通想要当皇帝，害死灵帝，又不想被人诟病，便把罪责推到妖孽身上。

　　据说那妖孽极美，只要见过一面，再难以忘怀。

　　拓拔韬对美色没有兴趣，他毕生追求江山社稷，男人当开疆拓土，沉迷儿女情长，终将英雄气短。

　　他对妖没有偏见，居于天地间，人与妖共存，二者皆是智慧生灵。

　　宫里的那只妖，由于人的贪婪，被从浮山俘虏到京城，拓拔韬甚至不介意放他离开。

　　不过，宁长庚一路走来辅佐他，对他帮助颇多。宁长庚希望杀掉妖孽，拓拔韬没理由拒绝。

　　他交代许掩，让许掩杀死妖孽。

　　许掩入行伍之前，是个道士，斩妖除魔不在话下。

　　宫里的妖孽并非大妖，许掩杀他并不难。况且，京城乃是龙气汇聚之地，妖孽身处皇宫多年，妖力早已被压制。没有妖力，他与凡人无甚差别。

　　但，许掩却没有杀死对方，拓拔韬不免疑惑。

　　罢了，既然许掩没有杀掉妖孽，反正他要去瞧一瞧疯帝的尸首，顺便杀死妖孽。

　　大抵是因为局势已定，皇宫不复之前的混乱，魏军完全掌控宫廷。拓拔韬走到甘泉宫，偌大宫殿空荡荡，士兵守在宫门前。

　　拓拔韬看着这座皇帝寝宫，心头涌上阵阵火热，天下至尊的居所，现在属于他了。

　　他吟诵起一句诗，“紫皇坐朝甘泉宫，四明不隔天九重。慨怀豹尾旧持橐，
　　长安日远身孤蓬。”

　　许掩静立在身后，听君侯吟诵诗句。若是换了个文人在此，说不得立马要鼓掌叫好，赞美魏侯好气势。许掩是个武将，他不善诗词，更不善溜须拍马。

　　拓拔韬大跨步走进去，甘泉宫主殿矗立着四根红色巨木做柱子，其中一根柱子边上靠着两道身影。

　　他们背对着他，拓拔韬看不见两人的脸。

　　其中一人身上穿的衣服，以玄色为底，红色滚边，绣有龙纹，看上去华贵无比。

　　不用猜，光看衣服便知，此人是皇帝。

　　抱着他的人，一身白衣，身形清瘦，墨发如瀑，看背影很吸引人，大概是那个妖。

　　拓拔韬搭弓拉箭，对准妖。既然许掩没有杀掉妖，那么他亲自动手，他答应过宁长庚，会替他除掉此妖。

　　许掩见拓拔韬拉弓，面上十分焦急，差点跑出去阻止。

　　合漪一直抱着高闵，两个人靠着红色圆柱。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拓拔韬的箭即将发出，看见合漪的脸，在最后一秒偏离方向。

　　“小心。”许掩喊道。

　　箭头擦着合漪手臂，刺进地砖里，合漪的手臂刮出一道口子，鲜血很快染红衣服。

　　许掩单膝跪地，“君侯，求您放过他。”

　　拓拔韬收起弓，问：“你叫什么名字？”

　　合漪眼睛似两汪清水，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抱着高闵。他怀中的高闵，像个大孩子般安静睡着。

　　“抱歉，我弄伤了你的手。”拓拔韬走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我给你包扎。”

　　合漪下意识避开他的手。

　　“别怕。”拓拔韬想说我不会伤害你，一想到合漪手臂的伤便是自己弄的，方才还差点搭弓杀他，到嘴的话说不出口。

　　合漪手臂在流血，鲜血顺着衣袖流下，白色衣衫被染红。

　　拓拔韬拉开布条，给合漪包扎，这次合漪没有躲避。

　　拓拔韬细致地包扎伤口，合漪等他包扎完，开口，“你是谁？”

　　“我叫拓拔韬。”

　　合漪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能在此时，进入甘泉宫的人，想来是个大人物。

　　拓拔韬看见被他怀抱的高闵，对方嘴唇乌紫，脸色青白，早已没了呼吸。

　　“他应该入土为安。”

　　“我知道。”合漪平静地说:“我无法决定他能否入土为安。”高闵是皇帝，魏侯攻入京城，高闵的去处只有他能做主，即使高闵已经是个死人。

　　“我会让他入土为安，相信我。”拓拔韬握起合漪的手，“我带你出去。”

　　“你与魏侯什么关系。”

　　“魏侯正是在下。”

　　合漪用手轻轻替高闵梳拢散发，最后深深地凝望他一眼。

　　把高闵放下，让他躺在地砖上，如果不看因为中毒而导致的乌紫嘴唇，高闵和睡着并无二致。至少他临死前面容很平静，甚至嘴角还隐隐含笑。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生困在深宫中，一辈子身不由己。他虽然名为皇帝，实则被樊氏操控，樊氏借他的名义，做下许多恶事。”合漪恳求，“请魏侯不要怪罪他。”

　　“祸国殃民的事，乃出自樊氏之手，陛下无辜，被樊氏迫害，我只恨没有早点过来，救陛下与你于水火之中。”

　　一个枭雄的话，合漪自然不会信。魏侯有意帝位，高闵作为周朝皇帝，必定逃不了一死。魏侯愿意说出这些话，说明他会善待高闵身后事。

　　古人追求身前身后名，合漪不希望高闵留给后世的名声太糟糕，如果魏侯愿意替他遮掩一二，对高闵来说是好事。

　　“魏侯有心，陛下九泉之下知晓，会十分欣慰，合漪替他多谢魏侯。”

　　“你叫合漪。”拓拔韬赞叹，“非常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合漪轻启红唇，“可我不是人，我是妖。”

　　拓拔韬说了句引人遐想的话，“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

　　拓拔韬弯身，一手穿过合漪膝弯，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

　　“我带他去寻大夫。”拓拔韬对许掩说。

　　“是。”许掩低头应答，心里不免担忧。

　　皇宫里的这个妖，他早有耳闻，据说极美，善于魅惑人心。灵帝、献帝父子皆深深迷恋他，就连樊氏家主，都对妖求而不得。

　　许掩忧虑君侯，同样会被迷惑住，走上献帝覆辙，误了大好江山。

　　此妖实在美丽，相信只要见过他的人，便不会狠下心伤害他。

　　许掩幼时有幸在天师门下学习，他见识过许多妖物。大多数妖长相怪异，人面兽身，亦或兽头人身，性格残暴，攻击性强。

　　他杀过妖，妖与人有明显区别，且会伤害凡人，杀妖是为民除害，不会产生心理负担。

　　但如果，让他杀合漪，他绝对下不了手。合漪一点都不像妖，他身上没有妖类的怪异，相反，比绝大多数人要美，是造物主刻画的完美作品。

　　许掩叹息，君侯不舍妖孽，其他人若是知晓，必会劝君侯杀掉妖孽，届时又是一番纷争。

　　拓拔韬抱着合漪走出甘泉宫，遇见宁长庚匆匆赶来。后者见合漪手臂有伤，用白色布条包裹，除此之外并无大碍，下意识松口气。

　　很快，皱起眉头，对拓拔韬亲昵地抱着合漪不满，“君侯……”

　　拓拔韬歉意地看向宁长庚，他答应过对方，必定会帮他杀掉妖孽，可如今，妖孽非得没有杀，反而被他抱在怀里，是他食言了。

　　“稍后我会给你解释。”

　　拓拔韬不愿当着合漪的面，与宁长庚谈论此事，任谁听见有人要杀自己，心里都会不舒服。拓拔韬不希望合漪知晓，他来甘泉宫，其实准备杀他。

　　宁长庚明白拓拔韬的意思，拓拔韬抱着合漪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合漪靠在拓拔韬肩膀，微微歪头打量宁长庚，与他目光对视。

　　一个天真好奇，眼神似清水般纯澈；一个隐忍压抑，连呼吸都带着沉重。

　　宁长庚深深地望着合漪，看着他被拓拔韬抱着，在他面前离开。

　　宁长庚猝然开口，“君侯留步。”

　　“？”

　　拓拔韬回头。

　　宁长庚道：“君侯，妖孽不祥，乃祸国殃民的存在，您切勿被他迷惑。”

　　“他手无缚鸡之力，何来的能力害人，更别提祸国殃民。”

　　“献帝为了此妖，荒废国事，一心追求长生，他便是前例。”

　　周献帝高通，眼见自己会衰老，而合漪却一如既往年轻貌美，没有丝毫岁月痕迹。为了能够一直陪伴合漪，和妖一般有长远的寿命。他宠信方士，追求长生不老，最终服丹过度暴毙而亡。

　　“够了。”拓拔韬不悦，“你是把我当成高通，本侯可不是高家子孙，做不出那么昏头的事。”

　　说完，不再理会宁长庚。

　　宁长庚目睹他们走远，脸色变得阴沉，双手紧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