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故事》陈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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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平日里，舒婉也不会这样着装，只是见苏绿梅是一级警戒，今日连睫毛都特意烫了。
　　戴着成套的珍珠项链耳环，因为是苏绿梅送的，必须戴上以示重视，而这一身套装也只是为了搭这套首饰而已。

　　各种意义和层面上，苏绿梅都是舒婉的顶头上司。同时她也是个很难伺候的人，之前有一次吃饭，舒婉对于工作上所有问题都准备得滴水不漏，答完后觉得轻松下来吃了几口菜，被苏绿梅说一餐饭都吃完了再动筷子不礼貌，后来舒婉索性吃了饭去赴宴，又被苏绿梅明里暗里嫌请她吃饭却不殷勤。到后来，舒婉连动筷子都跟着苏绿梅的节奏，席间还不忘夸赞她会点菜，临了结束了，苏绿梅来了一句，你今天的首饰不衬今天的衫。每一次和她吃了饭回去，舒婉都要连夜连线大洋彼岸的汪晓去发泄两个钟头才算完，还好汪晓在家上班，加上时差，刚好舒婉的半夜是她的早上。

　　不过有时候舒婉也觉得，多亏是有在苏绿梅手下干事情的经验，才让她学会了如何与最难相处的人打交道，从此在各个社交场合滴水不漏。

　　苏绿梅定的饭店在郊外，从科技园开过去有些堵车，舒婉撇嘴，心想，说自己是去拉大厂的关系的话，应该能理解吧。

　　推开包厢门，苏绿梅的手袋放在桌子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餐桌边上的待客茶几上，放着几个纸袋，舒婉觉得先上桌不好，就在茶几边刚坐下，服务员过来问喝什么茶，舒婉暗自庆幸苏绿梅一定也是刚来，茶都还没有点。

　　舒婉刚点了茶，只见服务生把门推开，传来脚步声和苏绿梅在回廊里说话的声音。

　　“回见哈。”苏绿梅向门外不知道谁挥挥手，舒婉赶紧站起来。

　　“来啦。”苏绿梅笑着对舒婉说。“刚去点菜，老板说今天的鱼不错，点了一条七星斑。这家店是黄总股份，就是那个。”苏绿梅随手一指，舒婉知道她想说的是他们的一个供货商。

　　“我知道了。”舒婉在心里暗自记下，大到商场，小到饭店，哪一家是哪个老板的关系她都需要熟练记下来。

　　看来苏绿梅今日心情还不错，舒婉送了一口气，她一身新中式休闲风格，宽大的白色阔腿裤和水墨画的上衣套装，光是外表一点还以为是岁月静好的中年太太，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难伺候的集团老总。

　　“怎么样，最近在忙什么。”苏绿梅开门见山，舒婉赶紧把准备好的子公司们的报表全都拿出来，一一总结回报给她听。

　　苏绿梅是昊坤集团的董事长，昊坤最早做百货超市起家，后来经营得道加上一些机遇，现在主要做以商场为主的地产业务。而舒婉的工作，主要是一些情报工作。一是帮苏绿梅整理一些真实的经营情况，而是帮苏绿梅打探其他其他股东的情况。

　　“还有就是我今天去见了大厂的朋友。”

　　“哪条业务。”

　　“不是业务，只是私人”

　　“维护值得维护的私人关系也很重要，”苏绿梅说，“尤其是大厂这种资源，没准哪一天就用上了呢。”

　　“周五打算和他们视频线那边的人吃个饭。如果我们的广告能搭上他们，可能可以拓展一些新业务。”

　　“那很不错啊，”苏绿梅喝下一口汤，勺子在碗边沿不停拨，“如果真的能拓展到成气候的程度，都可以交给你负责啊。”苏绿梅放下勺子，笑着看舒婉。

　　舒婉只觉得她是笑面虎，但老虎本就凶猛，笑一笑也很难得。

　　“苏总给我机会的话我一定珍惜。” 走出饭店，司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舒婉送苏绿梅上车前，不忘再三提起话尾。

　　苏绿梅上了车，摇下车窗，对舒婉笑笑，什么也没说，舒婉目送苏绿梅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回到停车场去开自己的车，拨通了汪晓的电话。

　　“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汪晓接通了电话。

　　“你也知道今天早。”

　　“一直都是我开完十点早会你来找我咯，今天还没上班呢。”汪晓高中毕业后，继续在美国读了大学，现在在纽约工作。

　　“可能是苏绿梅心情好，饭局没有刁难我，可能是苏绿梅心情差，懒得搭理我吃得快。”

　　“反正什么都是苏绿梅，你看她脸色吃饭。”

　　“当然，她可是大老板，我在她这里打两份工呢。”

　　汪晓笑笑，“两份工多累，普通人不都只要打做太太的一份工吗。”

　　“打做太太的工能有几个钱，每个月巴巴乞讨一点零用钱，求着老公，也就给个镯子，要想从婆婆那里拿礼物，得怀胎十月。”舒婉想，以打工的心态平心而论，苏绿梅不算个坏领导，至少她该给的都给，多劳多得。“所以，得亏秦敏没本事，才轮得到我打另一份技术含量更高的工。”舒婉继续说。

　　不知不觉，舒婉和秦敏结婚四年了，然而从第二年开始，秦敏就长居英国，留下舒婉在深圳帮他妈妈，也就是舒婉的婆婆苏绿梅，打理家族企业的生意。
　　最开始秦敏还一个月回来一次，到后来几个月回来一次，今年则是只在过年时回来了一次，过完年就以不打扰苏绿梅他们工作为由立马回了英国，情人节都没待到。舒婉倒是也没有什么所谓，出了节她就急急忙忙去了浙江，有一笔账一直没有收回来，她替苏绿梅出面去追这件事情。
　　苏绿梅的昊坤，其实是秦明的爸爸，她过世的丈夫秦昊坤一手创办的企业。说是企业，其实一开始秦昊坤也只是一个开超市的，和亲戚们凑钱多开了几家，初期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全靠入场早在本地占了多些份额，保证一下营收。直到秦昊坤和前妻离婚，和苏绿梅结婚，业务骨干苏绿梅和他一起干，才渐渐把超市开好，赚了钱再开拓其他业务，赶上地产的风口做商业地产，又改组成公司制，才赚了些钱。

　　秦昊坤过世后，最开始参与的亲戚们都急于来分钱和分权，昊坤是在苏绿梅手中一手做大的，她也不认为秦家亲戚有任何经营的才能，苏绿梅只能和他们斗智斗勇，又是让利又是分红，才稳住了他们。可从此以后，苏绿梅还是像秦家亲戚眼中的一根刺，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小辫子，所以她很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自己盯一切有风险出岔子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舒婉出现了，婚姻的纽带让她在身份上成为苏绿梅最值得绑定的自己人，考察了一段时间后苏绿梅开始把一些看起来又杂又繁琐但却不能出岔子的事情给舒婉做，舒婉倒也做得不差，逐渐获得苏绿梅的信任。

　　舒婉最开始只是出于和秦敏结了婚，希望她的家人满意自己，出于情分做事尽心尽力，后来婚姻的名义也渐渐空壳，反倒是苏绿梅这边的事业越做越好，再后来公司的事情变得完全牵动她的心，她觉得自己的工作本质就只有一个，对苏绿梅负责。